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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36章 我的審判不許你提前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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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織台劇烈震顫,黑絲如蛇亂舞,每一根都深深刺入沈青梧的四肢百骸,彷彿要將她的魂魄寸寸撕裂。

墨言立於高台之上,十指翻飛結印,口中低誦古咒,聲音如鐵鏈拖地,沉重而冰冷。

“召——小言!”

地底深處傳來稚嫩卻死寂的童音,一道道微弱的光點從命織台核心緩緩升起,那是曆代被獻祭的守童殘魂,他們生前純潔無瑕,死後卻被煉成律法之眼,永世監看人心善惡。

如今,墨言欲以這最終閉環,徹底封死沈青梧的一切反抗可能。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線心猛然割斷手中主梭。

銀光乍斷,血珠順著她指尖滑落,滴在古老的織機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像是某種契約被強行撕裂。

她淚流滿麵,聲音顫抖卻清晰:“我姐姐也曾有過惡念……她恨那個逼她賣身的老鴇,夜裡磨刀,夢裡殺人。可最後,她跳進了井裡,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

她轉身,望向那被黑絲貫穿、鮮血淋漓的女子,“你說得對……心是活的。念頭會變,人也會變。若連‘改變’都不許,那這律法,又算什麼公正?”

話音未落,織機轟然一滯。

那些原本死死纏繞著沈青梧的黑絲,竟有三分之一自行斷裂,如枯藤崩解,簌簌化為灰燼。

墨言猛地睜眼,瞳孔驟縮。

“你敢——?!”

他怒極反笑,笑聲癲狂,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悲愴:“你們懂什麼?!世間紛亂,人心難測,唯有絕對的律令才能維持秩序!隻要起過惡念,就該伏法!否則,誰來防止下一個屠村者誕生?!”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空中,雙手狠狠插入自己雙目!

“啊——!”

慘叫撕裂長空。

鮮血順著眼眶流淌,而在那血肉模糊的眼窩之中,竟浮現出兩枚古老律印,符文流轉,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以我雙目,啟《天律終章》——凡起念者,皆伏法!”

刹那間,整座地宮回蕩起千萬人齊聲宣判的聲音,如同天地共審,眾生同罪。

黑絲儘數化刃,寒光凜冽,直撲沈青梧心口,誓要將她釘死在“預罪”的刑柱之上!

燼瞳沒有猶豫。

它本已魂光將熄,殘存不過一線,可在主人最危急之時,它猛然衝出判官印,化作一道薄如蟬翼的光幕,橫亙於前。

“主人……這一次,換我護你。”

第一波黑刃落下,光幕崩裂,燼瞳的身形劇烈晃動,彷彿風中殘燭。

第二波接踵而至,它的魂體瞬間黯淡,幾乎透明。

但它仍死死撐著,用最後的力量為沈青梧爭取那一瞬的喘息。

就在此刻——

“聽!”

一聲清越鈴響炸開,宛如晨鐘破霧。

斷念破門而入,僧袍染塵,手中銀鈴碎裂,碎片嵌入掌心,鮮血直流。

他雙膝跪地,卻仰頭嘶吼:“聽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那些……被嚥下的毒,被藏起的刀,被放棄的逃!”

無數細微的聲音,開始在空間中彙聚。

有妃嬪握著毒藥瓶,在寢殿外徘徊良久,最終顫抖著將毒液倒進花盆;

有侍衛收到敵國密信,眼中掙紮數夜,最終燒毀書信,默默守護年幼太子;

有宮女想推人落井泄憤,卻在最後一刻拉住了對方的手……

這些未曾付諸行動的惡念,曾被命織台一一記錄,標記為“潛在之罪”。

可現在,它們全都變了。

因為——他們沒做。

沈青梧閉目傾聽,唇角緩緩揚起,像是一朵在血雨中綻放的白蓮。

“看見了嗎?”她輕聲道,“他們都沒做。”

她抬起手,殘存的銀蝶自袖中飛出,僅剩三隻,微弱如螢火。

可當它們觸碰到那律印核心時,銀焰不再狂暴,反而如春蠶吐絲,溫柔地纏繞上每一根黑絲,不攻不破,隻是撫慰。

“你們記錄痛苦,卻不信救贖。”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錘,砸進這由律法構築的鐵獄,“這纔是真正的罪。”

銀焰蔓延,所過之處,黑絲竟開始融化,不是斷裂,而是……淨化。

墨言踉蹌後退,雙目血流不止,律印在他臉上扭曲震顫。

他想要維持咒印,卻發現力量正在流失——不是被擊潰,而是被否定。

他的信念,正在崩塌。

“不可能……不可能!”他嘶吼,“這是我畢生所守的律!是我用無數雙眼睛換來的清明!你怎麼敢……怎麼敢說它是錯的!”

回應他的,是越來越盛的銀光。

那光不灼人,卻讓一切虛妄無所遁形。

終於,隨著一聲無聲的碎裂,律印核心出現第一道裂痕。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整座命織台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彷彿一座千年古廟,在春風中悄然傾頹。

律印崩解的刹那,天地彷彿陷入一片死寂。

墨言跪在廢墟中央,滿臉血汙,雙目空洞,那兩枚曾承載萬法之重的律印,此刻如枯木般碎裂剝落,化作黑灰簌簌而下。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到空中飄散的銀粉——那是沈青梧的冥途之力殘留下的痕跡,純淨、溫潤,卻不容褻瀆。

“我……我以為我在護法。”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從地底深處爬出的亡魂,在做最後的辯白。

可話音未落,他忽然仰頭大笑,笑聲淒厲如夜梟啼鳴。

笑聲戛然而止時,他猛地抓起地上一支斷裂的判筆,鋒利如刀,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噗——”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殘破的織台,也浸透了最後一根纏繞命運的黑絲。

那絲線在血光中劇烈震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哀鳴,隨即斷裂,消散於風中。

整座命織台轟然坍塌。

千年秘構,無數冤魂祭煉而成的“影契織命”核心,如沙塔傾覆,碎成漫天灰燼。

風起,卷著焦黑的符紙與殘魂餘燼,在空中翻飛如雪。

那些曾被強行編織的命運之線,終於徹底斷裂——再無人能以“預罪”為名,將未行之惡定為實刑。

沈青梧立於這片廢墟之上,衣袂獵獵,銀發微揚。

她緩緩抬手,僅存的三隻銀蝶自袖中飛出,在她身周盤旋一圈後,竟自發凝聚成一道模糊光影——

畫麵中,蕭玄策站在金殿龍椅前,眉峰緊鎖,手中一支金釵斷為兩截。

一縷極細的金絲自他心口蜿蜒而出,隱沒於虛空深處——那是“歸墟”的印記,唯有沾染過至親背叛或命格逆改者才會顯現。

而影像儘頭,赫然是她自己。

素衣如霜,手持斷釵,一步步走向帝王。

她的目光冰冷,無悲無喜,最終抬手——

那一瞬,金光迸裂,釵尖直指咽喉!

沈青梧瞳孔驟縮,呼吸一滯。

她猛地揮手,銀蝶瞬間潰散,光影湮滅。

可那一幕已深烙腦海,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紮進心臟。

她低頭看向胸口——玉鎖嵌於肌膚之中,正隨著冥途之力的迴流,搏動如新生心跳。

溫熱,卻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彷彿每一次跳動,都在啃噬她的壽命。

她閉上眼,唇角泛起一絲極淡的冷笑:“原來……窺見未來,是要拿命去換。”

風更烈了,吹起她染血的裙角,也將第一撮灰燼輕輕托起,繞身一週後,悄然落在肩頭。

這一次,灰燼中沒有字跡,沒有語言,隻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血痕,蜿蜒其上,像命運悄悄劃下的第一道刻度。

地宮廢墟之上,風卷灰燼如雪。

沈青梧單膝跪地,指尖撫過心口——那裡玉鎖溫熱搏動,卻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她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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