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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38章 她說的每一句謊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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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曉前的宮城,死寂如墓。

風從斷簷間穿過,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沈青梧披著夜色潛行,足尖點過青瓦殘雪,身形輕得像一縷不願投胎的孤魂。

她手中銀蝶微顫,翅脈上纏繞著一根漆黑如墨的絲線——那是線心以命為代價抽出的最後一段“主織絲”,是影契門殘黨用來篡改因果的憑證,也是他們妄圖操控未來的毒牙。

廢棄織坊就在眼前。

蛛網垂落如葬禮的帷幔,梁柱傾斜,絲車早已腐朽。

可就在這片荒蕪中,一盞幽藍小燈靜靜燃著,映出一道纖弱身影。

線心跪坐在符陣中央,手腕上的傷口尚未止血,鮮血順著古老的織紋緩緩流淌,滲入地底那道被遺忘的“心證之引”。

“你來了。”她聲音極輕,彷彿怕驚動藏在時間縫隙裡的耳目,“我知道你會來。因為……我記錄了你未來七十三句‘未說之語’。”

沈青梧眸光一凝。

線心抬起蒼白的手,將黑絲輕輕搭上銀蝶。

刹那間,蝶翼震顫,紅光自內而外透出,如同燒儘靈魂的餘燼。

它緩緩飛起,在半空中劃出詭異軌跡,竟一字一字拚出預言:

“三日後,沈氏弑君。”

空氣驟然凍結。

這不是普通的威脅,也不是虛妄的詛咒。

這是被“歸墟”組織用“心證為罪”法則強行植入現實的偽命——隻要足夠多人相信這句話,哪怕它從未發生,也會成為必須應驗的“真實”。

人心即證據,信念成鐵律。

若任其發酵,三日後,即便沈青梧什麼都沒做,天下也將視她為逆賊,萬口同誅。

可她隻是冷笑。

“他們想用我的名字,釘死未來?”她指尖輕撫銀蝶,眼中寒芒如刃,“那就讓這些謊言,自己撕開喉嚨。”

她取出匕首,毫不猶豫割開掌心,鮮血滴落黃紙,勾勒出逆轉陰陽的“逆聽陣”。

陣紋成形瞬間,她轉身看向線心:“你說這是你記錄的所有?”

“是。”線心點頭,眼神決絕,“每一句,都來自尚未發生的未來。它們不屬於現在,卻已在人心中生根發芽。”

“好。”沈青梧閉眼,“那就讓它歸還本源。”

她抬手結印,冥途之力自識海奔湧而出。

漆黑長袍無風自動,判官印浮於額前,幽光流轉。

她開啟“心罪冥途”——一個專為審判無形之罪而設的場域。

在這裡,念頭即是證據,執念即是罪狀,哪怕未曾付諸行動,隻要心存惡意且欲加害於人,便逃不過審判。

而此刻,她要做一件近乎瘋狂的事:主動讓那些虛假的“未來之語”穿體而過。

線心深吸一口氣,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灑向空中殘餘的心念絲。

無數細若遊絲的聲音驟然炸響,在黑暗中交織成網:

“我想殺她……但我沒動手。”

“我恨陛下……可我還是忠於先皇遺詔。”

“她不該活下來……她知道太多了……”

“三日後,她會動手,一定會!”

雜音如潮,幾乎要撕裂神識。

沈青梧渾身劇痛,彷彿有千百根針刺入骨髓,每一道聲音都在她體內刻下一道罪痕。

她的嘴角溢血,雙膝微微顫抖,卻始終挺直脊背。

直到某一刻,她猛然睜眼,瞳孔深處燃起銀焰。

“真正的罪,從來不是念頭。”她一字一頓,聲如雷霆,“而是——有人試圖強迫世人相信:念頭,一定會變成現實!”

她將全部陽氣灌入陣眼,冥途之力逆衝而上。

刹那間,天地失音,所有飄散在空中的“未來之語”如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作灰燼簌簌墜落。

銀蝶振翅高飛,紅光褪去,恢複純淨月白。

真相,終於掙脫了謊言的牢籠。

與此同時,佛塔頂層,斷念猛地睜開雙眼。

他手中古鈴仍在嗡鳴,風裡傳來不屬於這個時刻的回響——有人在繪製“弑君圖”,用的是人皮與硃砂,筆法精準到龍椅右側第三道裂紋、血濺方向偏左十七度。

這不是預言,是偽造!

“假作真時真亦假……”他咬破手指,在空中疾書符咒,引天雷擊地。

虛影浮現:墨判藏身城南破廟,正將最後一筆封印於畫心。

斷念冷笑:“你們不是窺見未來,你們是在……篡改曆史。”

他焚符滅影,隻留下一句低語:“青梧,小心。他們已不在時間之外——他們在時間之中,佈下了眼線。”

地宮殘址,沈青梧扶起虛弱至極的線心。

“你為何幫我?”她問。

線心苦笑:“因為我記錄了太多不該記錄的東西……也因為我看見了你的未來。”她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你不是弑君者。你是斬斷命運鎖鏈的人。”

沈青梧沉默片刻,將一枚銀葉放入她手中:“若你還想活,就立刻離開皇宮。往北走,彆回頭。”

線心點頭,消失在黎明前最濃的黑暗裡。

而沈青梧站在廢墟中央,望著東方漸亮的天際,緩緩抹去唇邊血跡。

但她更清楚——

她說的每一句謊,都是真的。

因為她從不說謊。

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證據,都是判決,都是終章的序言。

風起時,銀蝶悄然回歸袖中。

而在宮城最深處,禦書房燭火未熄。

蕭玄策放下手中密報,目光落在一行小字上:“沈才人昨夜出入禁地三次,皆無記錄。”

他指尖輕叩案幾,唇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提筆,蘸墨,寫下一道密旨。

筆鋒淩厲,如刀刻骨。

蕭玄策指尖碾過密報邊緣,紙頁發出細微的撕裂聲。

那行小字如針,刺進他眼底——“沈才人昨夜出入禁地三次,皆無記錄。”

他不動聲色,唇角卻緩緩揚起,像是獵人終於看見陷阱中踏出的第一道足印。

“無記錄?”他低語,嗓音冷得像冬夜井水,“宮禁森嚴,鬼神難行,她卻來去如風……倒真成了孤魂野鬼不成?”

燭火映著他半邊臉,明暗交錯,眸光幽深似淵。

他提筆蘸墨,筆鋒淩厲如刀,一劃而下:

“賜沈氏安神湯一壺,朕親驗其效。”

旨意落成,墨跡未乾,便有內侍匆匆捧出。

太醫院值夜的太醫被連夜提至禦前,跪在冰冷金磚上,冷汗浸透裡衣。

“若她飲後安然無恙,你全家活。”蕭玄策垂眸,語氣平淡得如同在問今日天氣。

太醫剛鬆一口氣,卻聽下一句——

“若有異狀,你頭落地。”

空氣凝滯。

太醫渾身一顫,幾乎癱軟。

他知道那“安神湯”裡加了什麼——西域秘毒“夢骨香”,無色無味,入體不傷脈象,卻能令五感遲滯、魂魄遊離,尋常人飲之不過昏睡一夜,可若體內藏有陰氣、魂力或異術者,頃刻便會經脈逆衝,七竅滲血。

這是試鬼的藥。

也是殺神的局。

殿外晨霧彌漫,宮燈在白靄中暈開一圈昏黃。

蕭玄策立於窗前,目光穿過重重宮牆,落在那座偏僻冷清的才人宮院。

“能避生死之毒者,要麼是神,要麼……是鬼。”他輕笑,聲音幾不可聞,“而朕,最不信神。”

深夜,沈青梧端坐房中,一盞孤燈搖曳。

藥湯盛於白玉壺,幽香撲鼻,沁人心脾。

尋常宮妃見此賞賜,必感激涕零,跪謝天恩。

可她隻是靜靜看著那嫋嫋升起的熱氣,眼中無波無瀾。

她早知這一局,遲早會來。

帝王多疑,豈容身邊藏匿一個無法掌控的存在?

她指尖微動,一枚冰涼玉蟬滑入舌底——趕屍人秘傳“封魂蟬”,可閉五感、斷生機、偽死瞞天。

隨即袖中暗囊微啟,一隻以紙紮骨、裹皮塗血的替身傀儡悄然置換身形。

藥倒入暗囊,無聲無息。

片刻後,宮人快步來報:“沈才人服藥已睡,呼吸均勻,脈象平穩。”

訊息傳至禦前,蕭玄策正執棋落子,聞言抬眼,眉峰微挑。

“平穩?”他冷笑,指尖敲了敲棋盤,黑子應聲碎裂,“夢骨香入喉,陰祟必現異狀……她竟能壓住?倒比朕想的更能忍。”

他起身踱步,龍袍曳地無聲。

忽然,低笑溢位唇角,帶著幾分罕見的興味:

“有趣……越來越像她了。”

窗外,銀蝶掠過屋簷,翅尖沾著一滴未落的雨,悄然隱入黑暗。

而殿內,蕭玄策駐足良久,凝視著遠方那座寂靜宮院,眸底寒焰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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