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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43章 你聽見我名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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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淵裂口緩緩閉合,六隻銀蝶在沈青梧周身盤旋,羽翼流轉幽光,似有低語呢喃。

她仰頭望向那一縷垂落的月光,心頭忽如被針尖刺入——溫讓的臉龐竟在腦海中模糊了一瞬。

那張少年清俊、帶著狡黠笑意的臉,曾是她前世唯一願意稱之為“同伴”的存在。

可此刻,連那雙熟悉的眼睛都像蒙了霧,輪廓漸淡。

她猛地掐住自己手腕,指甲陷進皮肉,疼痛讓她短暫清醒。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在唇邊留下鐵鏽般的腥味。

“記憶……開始丟了?”

話音未落,一道輕渺如風的聲音自虛空邊緣響起:“每一聲‘心淵之音’響起,你就得還一段命。”

回我站在虛影儘頭,身形半透明,像一縷不願散去的霧。

他望著沈青梧,眼神複雜難辨,似憐憫,又似警告。

“你聽見了初代判官的遺願,承下了她的債,也接過了她的罰。”他低聲說,“從今往後,你的聲音越響,聽得人越多,你失去的就越深。不是壽命,不是魂魄,而是‘你是誰’。”

沈青梧瞳孔驟縮。

“下一個聽見的人,會是你最不想喚醒的。”回我還想說什麼,可話未說完,身影已如煙消散,唯餘一句飄忽的餘音,墜入寒夜,“小心……那個名字。”

風止,蝶靜。

六隻銀蝶悄然隱入她發間、肩頭、心口,彷彿化作了她的一部分。

而井底深處,那道封印著無數冤魂的符印,正無聲無息地褪色、崩解。

與此同時,鳳棲閣外宮牆之上,一道玄袍身影佇立如刃。

蕭玄策指尖輕輕摩挲著掌中半塊碎玉鎖,那原本沉寂千年的古物,此刻竟微微震顫,裂痕深處滲出極淡的血絲,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與地下某處地脈隱隱共鳴。

他眸色深不見底,遠眺深淵方向,薄唇微啟:“終於……響了。”

那不是普通的波動,是“心淵之音”——傳說中能撕開命運帷幕、喚醒沉睡真相的判官之語。

他曾以為隻是古籍妄言,如今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對皇城龍氣的衝擊。

“傳令下去。”他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情緒,“封鎖所有通往冷宮的通道,調‘鎮魂鐵網’至最高階。若她再入地底一步——格殺勿論。”

身後太監低頭捧盒,漆盒上纏著三道金線符咒,內藏三枚青銅小釘,形如倒刺,通體刻滿逆鱗紋路。

鎖憶釘。

前朝禁術所製,采自死囚怨念最盛者腦骨,煉以忘川水銀,專用於擷取他人記憶為己用。

一旦釘入識海,便可窺儘一生隱秘,甚至篡改執念根源。

“她既然能聽見亡者之聲……”蕭玄策緩緩合攏手掌,玉鎖在他掌心滾燙如烙鐵,“那朕,也要聽一聽——她到底聽見了什麼。”

另一邊,沈青梧自井中爬出,渾身濕冷,白衣沾滿泥塵,長發披散如雪,竟是全然白了。

她扶著斑駁宮牆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肺腑。

識海之中,燼瞳最後一聲低語轟然炸響:

“主人……他們要的是你的‘聲’,不是你的命。”

她猛然睜眼。

不是殺她,是奪她的“音”。

心淵之音不僅能審判陰魂、超度怨靈,更能穿透時間迷霧,喚醒被刻意掩埋的真相——那些被毒殺的妃嬪臨終前的記憶,那些被焚毀的密詔殘片中的字句,那些被皇權深埋百年的血債……隻要她開口,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這纔是歸墟組織不惜代價追殺她,也是皇帝突然加強戒備的根本原因。

她不是威脅,她是鑰匙。

而鑰匙,從來不會長久握在自己手中。

沈青梧咬破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

她迅速點燃一支殘香,灰白煙縷升起瞬間,她指尖劃過心口,一滴殷紅心頭血落入香灰,混成暗褐色粉末,隨即封入袖中密囊。

這是“緘魂香”——能暫時遮蔽魂魄波動,防止被高階術法探測。

代價是七日之內無法開啟冥途。

“不能讓人知道我已失控。”她盯著掌心血痕,聲音沙啞,“更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已經開始忘記。”

她抬頭望向皇宮深處,那裡燈火通明,卻比地獄更冷。

記憶在流失,敵人在逼近,而她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這具日漸枯竭的軀殼,和一顆早已不再屬於活人的心。

風起,香滅。

次日清晨,太後突然召見。

沈青梧步入慈寧宮時,見老婦人手持佛珠,眼神卻清明異常。

“才人昨夜去了何處?”

她垂首恭敬:次日清晨,慈寧宮檀香未散,金猊爐中青煙嫋嫋,卻壓不住殿內驟然凝滯的空氣。

沈青梧垂首立於階下,素白如雪的發披在肩頭,襯得她臉色近乎透明。

她昨夜剛點燃“緘魂香”,七日內無法開啟冥途,此刻猶如斷翼之鳥,全憑心智與本能周旋。

而麵前這位看似慈悲的老婦人——太後蕭氏,正緩緩撚動佛珠,一粒一粒,聲如更漏,精準得令人心寒。

“夢遊梅林?”太後嗓音輕緩,像在問花開花落,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才人膽子不小。冷宮禁地昨夜陰氣衝霄,鎮魂鐵網三次震鳴,連皇帝都驚動了。你偏偏說,去折了一枝白梅?”

話音未落,她抬手一揮。

茶盞墜地,清脆一聲響——卻不碎。

反見那瓷麵泛起漣漪般黑霧,迅速聚攏成影:一口古井、一道崩裂的符印、一個自井中攀爬而出的白衣身影……正是沈青梧昨夜從深淵歸來的畫麵!

沈青梧眸光微斂,不動聲色退後半步,腳跟悄然碾過地磚接縫。

袖中金釵已無聲翻轉,尖端一點幽芒刺入指尖,一滴心頭血混著殘餘冥氣滲入地縫,順著地脈紋路疾行三寸,倏然引爆。

“嗤——”

黑霧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之火灼燒,瞬間扭曲潰散,茶盞也隨之“啪”地碎裂,瓷片四濺。

殿內寂靜如死。

太後盯著那一地殘渣,久久不語。

她手中的佛珠忽然斷了一串,十八顆檀木滾落玉階,發出空洞回響。

“看來……本宮該慶幸,你還記得守些分寸。”她終於開口,語氣竟帶一絲詭異的欣慰,“若你真敢在此地開冥途,這慈寧宮的地基之下,怕是要裂出第二口井了。”

沈青梧低眉順目,唇角卻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她在笑自己,也在笑這滿宮皆鬼的人間。

原來連這深居簡出、誦經禮佛的太後,也早已被“影律”殘念侵蝕。

那曾是前朝最恐怖的咒術師組織,專以亡者執念寄宿活人神識,操控朝堂命脈。

如今雖覆滅百年,餘毒卻仍潛伏於皇族血脈之中,伺機而動。

而她方纔那一手,並非單純破咒——而是借冥氣逆溯,短暫觸到了太後識海深處那一縷黑影的源頭。

不是貴妃,也不是太傅府舊黨……

竟是當今聖上身邊的貼身太監,陳祿。

她心頭一凜,隨即壓下波瀾。

現在還不能動。

緘魂香封魂七日,她已是案上魚肉,稍有異動,便會引來真正的圍獵。

就在這時,太後忽又輕聲道:“才人可知,為何獨獨召你前來?”

沈青梧搖頭。

“因為昨夜……”太後望向窗外枯梅,聲音飄忽如夢囈,“我聽見了一個名字。”

“阿梧。”

兩個字落下,殿內溫度驟降。

沈青梧呼吸一滯,指尖猛然攥緊袖中金釵。

那是溫讓才會叫的名字。

是她前世記憶裡,唯一帶著暖意的稱呼。

可如今,竟從太後口中吐出?

她猛地抬頭,正對上太後清明如鏡的眼。

那一瞬,她幾乎以為,眼前的老人並非被附身,而是……真的知道些什麼。

但下一刻,太後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恢複慈和:“罷了,許是老婦人魘住了。才人且退下吧。”

沈青梧緩緩退步,轉身離去,脊背挺直如鬆。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口那一塊皮肉,正在無聲燃燒——那是燼瞳殘魂最後烙下的印記,此刻正隱隱發燙,彷彿預兆著某種即將降臨的災劫。

她沒有回頭。

但她清楚,這場棋局,已不再隻是她與冤魂之間的審判。

皇帝要她的“音”,太後知她的“名”,而藏在暗處的那些東西,正一點點撕開她記憶的裂縫。

她快忘了溫讓的臉。

她快忘了趕屍路上的風沙。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為複仇而來,還是隻為償還一場與地府的交易?

夜深,乾清宮密室。

銅燈搖曳,映照四壁青銅柱上的“攝魂紋”流轉生光。

蕭玄策盤膝而坐,碎玉鎖置於銅盤中央,裂痕如蛛網蔓延,滲出絲絲血線,與地下龍脈隱隱共振。

他閉目凝神,以帝王精魄引動古器共鳴。

忽然——

空中傳來一聲極輕的呼喚,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又似從記憶深處爬出:

“阿梧……彆忘了我。”

少年音色,清澈溫柔,帶著一絲哀求。

蕭玄策猛然睜眼,瞳孔驟縮。

那是誰?

不是沈青梧的聲音。

卻是她記憶裡的回響!

他低頭看向玉鎖,隻見裂痕深處,竟浮現出一行血字,筆跡蒼勁如刀刻:

真正的判官,從不審判死人——而是喚醒活人的罪。

窗外雷光驟閃,照亮他嘴角緩緩揚起的弧度。

那一瞬,他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不再是君王的算計,而是一個終於窺見真相入口的獵手。

“好一個‘心淵之音’……”他低聲呢喃,指尖撫過玉鎖裂痕,如同撫摸情人的唇,“沈青梧,你的聲音,朕——要定了。”

風穿窗而入,吹熄了最後一盞燈。

黑暗中,遠處宮道忽有一聲淒厲尖叫劃破長夜,隱約傳來哭喊:

“我沒有毒她!是貴妃塞藥給我!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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