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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80章 我的命不該由死人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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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死死盯著眼前手持玉匕的蕭玄策,呼吸幾乎停滯。

他眼底流轉著不屬於生者的灰芒,動作優雅如朝會行禮,緩緩將匕首指向自己咽喉:“天地更迭,舊帝當埋。今有新君承命,入陵登極,萬鬼共賀。”

那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彷彿從千層黃土之下爬出的詔令,字字叩擊魂魄。

這是景明年間的登基誓詞——早已隨史冊焚毀、連宮中老太監都未必記得全篇的禁忌之語。

可此刻,它竟被一字不差地誦出,如同命運回響。

沈青梧心頭劇震。

這不是簡單的奪舍,也不是某個亡魂趁虛而入。

這是整個北陵陰廷的意誌在蘇醒!

是九代帝王殘念彙聚而成的“偽天命”,正借蕭玄策這具“活引”之軀,完成最後的寄生與重塑!

她的指尖已在袖中悄然結出“縛魂印”,幽冥之力自腕間紅線湧動,隻待一瞬爆發,便能鎖其三魂七魄,強行剝離外來意識。

可就在她即將出手之際——

蕭玄策忽然渾身一顫,眼中那層灰芒驟然退散,露出一絲近乎破碎的清明。

他嘴唇微動,聲音顫抖如風中殘燭:“青梧……快走……它在吞我……”

那一聲“青梧”,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把鈍刀狠狠剜進她心口。

她瞳孔猛縮,腳步本能前傾,幾乎要伸手去扶。

可下一息,那抹溫柔便化作冰霜。

灰芒再度席捲,他的嘴角重新勾起,笑意冰冷而譏誚,抬手便是淩厲一刺——玉匕直取她咽喉!

沈青梧側身避讓,動作快如鬼魅。

匕首擦頸而過,帶出一道血線,溫熱的血珠飛濺,落在身後石壁上。

奇異的是,那血跡並未滴落。

而是如活物般沿著牆麵迅速蔓延,蜿蜒成藤蔓狀紋路,層層纏繞,最終勾勒出一道古老封印的輪廓——正是清明司失傳已久的“鎮命八陣圖”殘形!

她猛然醒悟:她的血,混著他的傷,觸發了某種血脈共鳴!

這具身體雖已被陰意侵蝕,但屬於“蕭玄策”的命格仍在掙紮!

而她作為冥途判官,陽壽將儘卻仍執掌審判之權,她的血亦非凡俗,二者交彙,竟短暫激發出對抗陰詔的天然屏障!

可這份屏障太過脆弱。

四周空氣開始扭曲,地麵裂縫中滲出的黑血翻湧如潮,執禮陰官們再度列陣,口中無聲誦念,逆寫符文在空中浮現,一圈圈向中央收縮,像是要將這片空間徹底封閉。

蕭玄策——或者說,占據他軀殼的“東西”——緩緩轉頭,目光鎖定她,唇角微揚:“你以為,憑你這點殘損冥力,也能阻攔天命更替?朕已死九百年,你們不過螻蟻塵埃。”

聲音不再是單一語調,而是層層疊疊,似有無數人在同時開口。

沈青梧沒有回答。

她隻是默默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抹過肩頭傷口,鮮血順指流下,在掌心聚成一小灘暗紅。

她閉了閉眼。

前世趕屍人學徒的記憶翻湧而來——荒山野嶺,暴雨夜行,師父曾以自身精血畫符,破開千年屍蠱陣,最終七竅流血而亡。

臨終前隻說了一句:“有些契,立下了就彆想反悔;有些人,救不了就彆伸手。”

可她還是伸了手。

為了查清誰將她推入亂葬崗,為了洗清枉死之冤,也為了……這個明明處處算計她,卻在她被貴妃陷害時,淡淡一句“證據不足,不予追究”的男人。

她不信情愛,但她信因果。

如今因在他身,果便由她來斬。

她緩緩攤開手掌,血珠墜落,在地麵輕點三處,隨即以指為筆,血為墨,劃出一道殘缺的引魂軌跡。

這是清明司秘傳的“斷神訣”起手式,專破寄魂附體之術,代價是施術者三日之內魂識離體,極易被遊魂趁虛而入。

但她不在乎。

隻要能撕開一道口子,讓真正的蕭玄策喘一口氣,她就能把這場局掀翻。

就在她準備繼續書寫之時——

異變陡生!

蕭玄策猛地抬頭,雙目暴睜,玉匕脫手而出,竟自行懸浮於半空,刃尖對準他自己心口,彷彿要完成一場獻祭式的自戕!

“不!”沈青梧暴喝,身形疾閃,一掌拍向匕首。

轟——

一股巨力反震,她整個人被掀飛數丈,重重撞上石壁,喉頭一甜,鮮血溢位嘴角。

而那匕首,已緩緩刺入蕭玄策胸膛。

沒有血流。

隻有黑霧自傷口噴湧,形成一條旋轉的陰氣旋渦,直通石槨上方那片漆黑虛空。

隱約可見,一道模糊龍影正在成形,似有九位帝王虛影環繞其側,齊聲低語:

“新君既立,舊魂當隕。”

沈青梧跪倒在地,一手撐地,一手緊握腕上契約紅線,指節發白。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旦“獻祭”完成,蕭玄策的真魂將被徹底吞噬,成為陰廷運轉的薪柴。

而那具軀殼,將成為承載曆代亡帝意誌的“永續容器”——不死不滅,不受輪回,也不再是他。

她抬頭,望向那個正在被剝奪一切的男人。

他的臉開始變得透明,靈魂正一點一點被抽離肉體,像風吹殘燭。

可就在最後一瞬,他竟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她。

那眼神裡,沒有恐懼,沒有哀求。

隻有一絲……釋然?

緊接著,唇形微動,無聲吐出兩個字:

“動手。”

沈青梧怔住。

隨即,她緩緩站起身,肩頭傷口還在流血,衣襟破碎,發絲淩亂。

但她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冷、更狠。

她低頭看著掌中殘血,忽然冷笑一聲。

“你說你是天命?”她喃喃道,“可我偏不信命。”

她抬起手,忍痛撕下一片衣襟。地宮深處,陰風如泣。

沈青梧跪坐在碎裂的石階上,肩頭血流未止,一縷暗紅順著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綻開一朵又一朵轉瞬即逝的花。

她抬手撕下衣襟,布帛割過傷口,痛得她眉心一跳,卻未停歇。

那片殘布被她緩緩攤在掌心,像一張等待書寫的命符。

她蘸血為墨,以指代筆,一筆一劃,刻下“破契”二字。

不是清明司典籍裡的正統符籙,也不是地府律令中的審判之印——這是她前世在趕屍人師父墳前,用屍油與骨灰混合著淚水畫出的禁術:逆命斷引訣。

能斬斷生者與亡魂之間最深的羈絆,也能焚毀契約本身。

代價是施術者三魂去一,若意誌不堅,當場魂飛魄散。

可她不在乎。

她早已不是那個會為一句溫柔而動搖的蠢貨。

她信因果,但從不信宿命。

蕭玄策可以死,但絕不該以這種方式活著——成為九代亡帝意誌的容器,一具行走的人間命棺,永生永世被釘在輪回之外。

“你說你是天命?”她低笑,聲音沙啞如砂紙磨骨,“可我偏不信命。”

她將那染血的衣襟猛地拍向蕭玄策額頭!

刹那間,符火自燃——幽藍中泛著猩紅,像是冥河之火倒灌人間。

火焰順著他的眉心蔓延而下,烙過鼻梁、唇角,直入心脈。

他整個人劇烈抽搐,雙目翻白,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嘶吼,彷彿有千軍萬馬在他體內廝殺。

“啊——!!!”

那一聲慘叫震得四壁裂紋崩裂,黑血如泉噴湧。

頭頂石槨轟然炸裂,塵土飛揚間,那口沉埋百年的“命棺”竟寸寸碎裂,幽綠火焰如潮水倒卷,儘數灌回蕭玄策體內!

他仰天長嘯,脊背弓起如彎月,麵板下似有無數亡魂掙紮衝撞,最終儘數被那道焦黑鎖鏈狀的烙印封鎮於左胸。

右手原本蔓延至肘部的青紫之症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血脈搏動間透出的一絲溫熱——那是屬於活人的氣息,不再是陰物寄居的冷寂。

良久,火焰熄滅。

蕭玄策重重跪倒,喘息如風箱拉扯,額角冷汗混著血痕滑落。

他緩緩抬頭,望向眼前那個滿身狼狽、眼神卻比刀鋒更利的女人。

“你……燒掉了什麼?”他聲音嘶啞,幾乎不成調。

沈青梧看著他,目光沉靜如古井,唯有眼底一絲幾不可察的顫動泄露了情緒。

她輕輕開口,字字如釘:

“我燒掉了你成為‘陰君’的資格。”

話音落下,整座皇陵驟然一靜。

緊接著,一道悠遠鐘鳴自地底最深處傳來——咚——

那一聲鐘響,不似金屬撞擊,反倒像是一顆沉睡千年的心臟,終於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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