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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83章 我帶皇帝去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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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暴雨傾盆。

北陵邊緣的亂石崗淹沒在灰白雨幕中,山石崩裂,泥流橫走,彷彿天地也在抗拒這場掘墓之舉。

狂風卷著碎葉抽打人臉,雷聲滾過天際,像某種沉睡巨獸的低吼,在群巒之間來回震蕩。

沈青梧立於亂石最高處,黑傘未撐,任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手中緊握一枚漆黑陰牘,線清所繪的命紋圖已烙印其上,此刻正微微發燙,如同活物般搏動。

那股來自地底深處的怨氣越來越濃,纏繞在她四肢百骸,幾乎要撕開她的神識——不是恐懼,而是警告。

這裡埋的不隻是死人。

“動手。”她聲音極輕,卻穿透風雨,落在身後一隊偽裝成修陵匠人的暗衛耳中。

斷言早已盤坐於西北角,指尖結印,口中默誦《破妄經》殘篇。

一圈淡金色符文自他周身擴散,悄然融入泥水之中,化作一道“匿形結界”。

這結界不傷人、不留痕,卻能遮蔽陰陽兩界的窺探,尤其防備那潛藏於龍脈深處的“陰詔域”——傳說中曆代帝王亡魂受審之所,若有驚擾,便是逆天之罪。

“此地龍氣倒逆。”斷言睜開眼,額前佛珠一顆顆爆裂,“若真有墓,也絕非善葬。它不是安魂之地,是鎮壓之塚。”

沒有人回應。風太急,雨太大,話音出口即散。

就在這時,遠處林間傳來腳步聲。

一名黑袍侍衛踏雨而來,身形高瘦,步伐沉穩,每一步都避開泥坑與碎石,彷彿腳下生眼。

他走到近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冷峻如刀削的臉——蕭玄策。

他沒有帶儀仗,沒有隨從,甚至連佩劍都未掛。

隻背著一把鐵鍬,肩頭已被雨水浸透,衣料緊貼肌肉,勾勒出常年習武的輪廓。

眾人怔住。

沈青梧抬眸看他,眼中無驚無喜,隻有審視。

“陛下不該來。”她淡淡道。

“朕若不來,誰能信你們挖出的東西是真的?”蕭玄策將鐵鍬插進泥裡,雙手沾滿濕土,“更何況——”他目光掃過那塊陰牘,“這是朕家的事,還是朕親自掘更安心。”

他說完,彎腰,一鍬鏟入泥水。

濺起的不是泥,是黑紅色的漿液,帶著腐腥味,像是地下埋了千年的血。

左右暗衛欲勸,卻被他一個眼神逼退。

“怕?”他冷笑,雨水順著下頜滴落,混著泥土流下,宛如血淚,“若他們真是朕的祖先,堂堂正正入土為安,何懼被後人瞻仰?可若他們藏了不敢見光的秘密——”他又鏟下一鍬,泥土翻湧,“那就該被挖出來示眾。”

沈青梧靜靜看著他。

這個男人,從來不是被動的棋手。

他知道她在掀桌子,所以他乾脆親手拆了這張桌。

每挖下一尺,地底便傳來一聲悶響。

咚——

像有人在叩擊棺蓋。

起初微弱,漸漸清晰,節奏分明,三長兩短,竟是瀕死者求救的暗號。

斷言臉色驟變:“這不是迴音……是有魂在應召!而且不止一個!”

線清迅速取出織機,銀線自袖中飛出,在空中交織成網。

命紋絲線顫動不已,一根根指向地底深處,最終凝聚成一幅立體圖影——三十丈下,有一封閉空間,形如巨棺,四壁刻滿逆轉輪回符的變體紋路,中央凹陷處似有一具盤坐人形,雙手交疊於膝上,掌心朝天,彷彿仍在等待某人獻祭。

“不是陵寢。”線清聲音發抖,“是‘承統壇’……以活人鎮國運的禁忌之陣。”

沈青梧瞳孔微縮。

她終於明白為何七位諫臣死後頭顱分離——那是為了阻止他們的魂魄歸位,防止他們喚醒這座被掩埋的真相之核。

蕭玄策已挖至十丈深坑,鐵鍬突然“鐺”地一聲撞上硬物。

眾人屏息。

那是一塊巨大的青石板,半埋於泥中,表麵布滿詭異紋路,線條扭曲如蛇,竟與地府判官印上的某些禁咒極為相似。

線清小心翼翼上前,指尖輕撫石麵。

刹那間,她手中銀線自動延伸,貼附於符文之上,拚出一段失傳古語:

“以漢軀承龍運,借北血續國祚。”

空氣凝固。

這不是詛咒。

是契約。

一份用血脈與靈魂簽訂的盟約——大胤王朝之所以延續三百年,靠的不是天命所歸,而是以異族之血滋養龍脈,以叛臣忠骨鎮壓反噬!

斷言猛地後退,從懷中取出鎮魂鈴,卻見鈴舌竟已自行脫落,斷裂處焦黑如焚,像是被無形之火灼燒多年。

“偽統陣……”他聲音顫抖,“這裡早就被人動過手腳。真正的墓主,可能從未入葬。而這座陣法,一直在吞噬後來者的命格,替某個不存在的‘正統’續命……”

沈青梧低頭,看著掌心那道逐漸黯淡的紅線。

蕭玄策站在坑底,抬頭望她,雨水順著他冰冷的眉骨滑落。

“開嗎?”他問。

沈青梧沒回答。

她隻是緩緩抽出袖中鐵匕,刀刃寒光一閃,劃過掌心。

鮮血滴落,滲入青石縫隙。

整塊石板忽然劇烈震顫,符文逐一熄滅,如同垂死之眼。

而在那幽暗深處,一聲低笑,悠悠響起——

像是誰,等了整整三百年。

石板裂開的刹那,天地彷彿被撕開一道口子。

那口黑木槨橫陳於深坑之中,通體烏沉如墨,不見年歲侵蝕,反倒透出一股不屬於人間的陰冷光澤。

九道鐵鏈纏繞槨身,每一扣鎖環皆由孩童顱骨熔鑄而成,眉心處刻有扭曲符文,似笑似哭,像是死前承受了無儘痛苦。

雨水落在上麵,竟不滑落,而是被緩緩吸入骨中,發出細微的“滋啦”聲,如同魂魄在啃噬時間。

沈青梧站在坑沿,掌心血痕未乾,胸口卻已翻湧起一陣劇烈絞痛——那是陽氣被反噬的征兆。

她強壓下喉間腥甜,緩步走下陡坡,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之上。

她的魂感知覺早已炸裂,數百道怨念從黑木槨中滲出,化作虛影浮現在空中:男人、女人、孩子,衣衫襤褸,麵容枯槁,皆是前朝末年的百姓裝束。

他們張著嘴,無聲嘶吼,雙手伸向天際,彷彿在控訴一場延續三百年的騙局。

她終於明白了。

所謂“殉龍製”,從來不是為帝王陪葬,而是一場以血換命的祭祀交易。

每三十年,大胤皇室便選出一名皇子作為祭品,在隱塚之中獻祭於北狄邪神,換取邊境三十年安寧。

而第一個親手將親生兒子推入火堆的,正是開國皇帝蕭烈——那位被史書記載“仁德廣被、天命所歸”的太祖。

難怪七位諫臣頭顱分離——他們要奏的,根本不是什麼邊防疏漏,而是這樁染血三百年、連地府都不敢記載的罪愆!

“嘩啦——”

一聲輕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蕭玄策蹲在槨角,指尖拂去積塵,露出半枚嵌入木縫的玉佩。

白玉質地,邊緣雕作蟠龍紋,中央缺了一角,與他自幼佩戴、夢中反複出現的那枚殘玉,嚴絲合縫。

更令人震顫的是,它與青銅門上的九把鎖之一,完全一致。

雨勢漸歇,風卻更冷。

他抬頭望向沈青梧,眼中沒有憤怒,沒有震驚,隻有一種近乎死寂的清醒:“如果這個秘密,是從第一任皇帝就開始騙……那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還是大胤的土地嗎?”

沈青梧望著那口緩緩滲出黑霧的槨,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墜入寒潭:

“不是土地變了,是龍脈早就姓了‘北’。”

話音落下,整座亂石崗猛然一震。

黑霧升騰而起,凝成一張巨大的臉,五官模糊,唯有一雙眼睛猩紅如炬,直勾勾盯著兩人。

無數低語從霧中傳出,混雜著北狄古語與亡者哀嚎,最終彙聚成一句清晰咒言:

“子償父債,魂歸舊主。”

斷言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鎮魂鈴徹底碎裂:“不好!陣法反噬啟動了!它在召喚繼承者!”

線清顫抖著收攏命紋銀線:“陛下……有人想讓您進去。”

蕭玄策沒動。

他隻是緩緩站起身,看著那口黑木槨,忽然笑了,笑聲低啞而鋒利:“朕的父親沒資格替朕答應任何事。”

他轉頭看向沈青梧,眼神如刃:“你說過,死者必須接受審判——那活人呢?那些躲在史書背後、靠彆人兒子續命的‘正統’,該由誰來判?”

沈青梧沉默片刻,抬手抹去唇邊血跡,將鐵匕插入泥中支撐身體。

“我可以開啟冥途。”她聲音虛弱,卻堅定如鐵,“但這一次……不會隻有魂魄受審。”

遠處天際,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清明台的方向。

而在她袖中,溫讓遺留的燈芯殘燼,悄然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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