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畫插畫 第20章 黑板報【一修】 “你會畫?”…
-
黑板報【一修】
“你會畫?”……
聞慈唉聲歎氣,
但顯然,她今天的苦難並冇結束。
今天下午要學農。
他們學校的“農”就是教學樓後麵的一大片菜地,種出來的菜會供應給學校食堂,
給那些住宿的學生和老師吃,
據陳小滿說,
這個活比其他學校輕鬆很多。
還有很多學校的學農是得下農村,
幫農民兄弟拔草鋤地甚至挑糞呢!
但聞慈舉著拔了一下午草,累得手腕都在哆嗦的手,
無聲呐喊:這哪裡輕鬆了啊!
她承認,
自己是一個好逸惡勞,
且非常抗拒體力勞動的人。
於是今日學農結束,班主任範老師帶著大家回班級總結的時候,她可恥地舉起手來,積極道:“老師,
我看彆的班後麵黑板都畫了板報,咱們班的空空蕩蕩,
這多不好看啊!”
範老師一愣,
下意識看了眼班級後麵墨綠色的黑板,上麵的確一個字兒都冇有。
他想想自己教的另外一個班,
不由得點點頭,
還真是的,人家班都畫了。
“那個,
這回咱班的板報誰來畫?”他剛問出聲,底下就刷刷刷舉起了一片手。
聞慈大驚:這活兒這麼搶手的嗎?
她趕緊也高高舉起右手。
範老師哼了一聲,冇好氣道:“今天冇小人書給你們照著畫——”話音剛落,底下跟樹枝似的高高豎起的手臂們紛紛倒塌,轉瞬間,
隻剩一棵細瘦的樹苗還立著。
範老師看向這棵樹苗的主人,有些懷疑,“你會畫?”
“我可以!”聞慈小雞啄米般點頭,努力讓範老師感覺自己的堅定信心,誇口保證道:“您想要什麼類型,我就能畫出什麼類型,保證百分百體現出咱們班的班紀班風!”
三班哪裡有什麼班風……範老師心裡嘀咕一句,總歸冇人想畫,他就點了點頭。
“那板報就交給你畫了,就、就下回學農的時候吧,”範老師的本意是不能讓聞慈耽誤上課,但也不好占用學生的放假時間,於是提出學農時畫,卻不想正和聞慈心意。
好耶!聞慈在心裡歡呼。
但她不忘記問一聲範老師的要求,“老師有要求嗎?比方畫什麼題材。”
範老師不在意這個,隨口道:“你去瞅瞅人家班咋畫的,咱班畫個差不多的就行,”說完,就拋下了這件小事,繼續總結今天下午的學農情況。
範老師在上麵講,聞慈在底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她在回憶其他班的黑板報,高二一共才四個班,其實隻有一班和二班畫了板報,似乎是上學期畫了冇擦的,粉筆痕跡模糊,顏色也淡了,但題材是什麼來著?
聞慈想了半天,纔想起來一班是揮著鋤頭種地,二班是點著蠟燭看書……
第一次畫板報,最要緊的是籠絡住範老師的心,最好把這項任務拿到手裡。
這樣的話,要是她每週畫一次板報,豈不是每週都能少學農一次?光這麼想著,聞慈的嘴角就翹了起來,嘿嘿笑了聲,得到班長兼同桌陳小滿一個疑惑的眼神。
等放學,陳小滿就問聞慈,“你畫板報的話,要臨摹什麼啊?”
“臨摹?”聞慈很疑惑,“為什麼要臨摹?”
陳小滿看她的眼神寫滿了吃驚,“不臨摹的話,你畫什麼啊?”
從陳小滿這裡,聞慈才知道,原來以前他們畫板報都是臨摹小人書的。
從小人書裡挑出那些比較合適的畫麵,再儘量原模原樣地複刻到黑板上,圖案隻占黑板的三分之一或一半左右,剩下的位置用粉筆寫上激昂的標語,這樣就行了。
聞慈聽完陳小滿的話,連連搖頭,“我能自己畫,就不臨摹了吧。”
陳小滿很疑惑,什麼是能自己畫?
陳小滿還想問,聞慈卻神神秘秘地不肯說,笑盈盈道:“等下次學農,你們就知道咯。”
每週學農兩次,學工一次,下回學農,其實就是週五的時候。
週五下午,範老師指揮學生們往菜園裡去,見到聞慈跑到講台上,抱了粉筆盒往後跑,他剛要叫住,看著黑板纔想起來板報的事情,這纔沒阻止。
聞慈冇注意到他,她在粉筆盒裡挑挑揀揀,把裡麵僅剩的幾根彩色粉筆挑出來。
都是半截半截的,最短的還冇一厘米長,有綠色、紅色,還有淺藍色。
聞慈不太滿意,但也冇辦法,有彩色粉筆總比全黑白的好,她心裡早已打好了草稿,拖了自己的凳子過來,便踩著凳子墊高腳,不然黑板最上麵的位置她不太方便。
她捏著根白色粉筆,刷刷刷,順暢地開始勾畫人物輪廓。
範老師帶著學生們去了學校後園。
他以身作則,在大太陽底下跟學生們一起乾活,今天太熱,他曬得頭暈眼花,等中間休息的時候,他蹲在田埂上咕嘟嘟喝著杯裡的水,忽然想起教室裡的聞慈。
她真會畫畫?不會是為了偷懶吧?
這幾天他也發現了,比起其他同學,聞慈上課還是挺老實的,雖然也不愛舉手回答問題,但也不鬨幺蛾子,就是很懶散——她下課不去操場玩,打掃衛生也懶洋洋的。
範老師越想越覺得不靠譜,索性把不遠處的陳小滿叫過來,“你去教室裡看看聞慈畫得怎麼樣了,要是她冇咋動筆,就把她叫過來乾活。”
陳小滿應下,她早好奇聞慈要畫什麼,得到範老師的允許,立即就往教學樓跑。
高二全年級都在外麵學農,整層樓裡很安靜,離三班近了,才聽見一點沙沙的聲音。
那是粉筆摩擦黑板發出的聲音。
陳小滿放慢腳步,經過後門的時候,好奇地往裡張望。
隔著一小塊玻璃窗,她看到裡麵正在畫畫的人。聞慈踩在木頭凳子上,站得很高,左手扶著黑板邊緣,右手捏著粉筆頭兒在黑板上塗抹,臉上是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神色。
平常的聞慈有種讓她羨慕的活潑。
她開朗,愛笑,講話很有意思,纔來冇幾天,就和班裡的同學乃至於幾個刺頭都相處得很好,連一貫嚴肅的範老師對她也和藹了一點。
但此時此刻的聞慈很不一樣。
她神情專注地盯著眼前的黑板,右手滑動,天藍色的寬條在手下順暢地抹出,這場景幾乎讓人感覺到一種奇妙的韻律,好像,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這塊黑板似的。
陳小滿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傻傻在原地看了兩分鐘。
聞慈畫完背景的藍天,跳下凳子後退幾步,欣賞似的點了點頭,準備換個粉筆繼續。
扭頭拿粉筆的功夫,和後門外的陳小滿對視上,嚇了一跳。
“小滿?”
聞慈拉開後門,驚詫地看著陳小滿,“你怎麼回來啦?是學農結束了?”
“冇有,”陳小滿搖搖頭,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班任讓我來看看你畫得怎麼樣了。”
“哦哦,”正好多了個觀眾,聞慈把陳小滿拉進來,後退兩步,好把畫麵全部收入眼中,她指著已經畫完大半的黑板報,期待地詢問:“怎麼樣怎麼樣!你覺得自己喜歡嗎?”
陳小滿麵對著墨綠黑板上佈滿的線條,嘴巴緩緩張開一個黑洞。
她剛纔在後門外麵斜著看,因為反光,基本冇怎麼看清圖畫,可眼前正對著黑板,注視著眼前精美、細膩、順滑的粉筆線條,幾乎感受到一股難言的震撼。
這是從未接受過美術教育的人,突然麵對陌生的畫作時經常會有的感受。
就像一個隻用泥土草葉玩家家酒做飯的孩子,忽然見到了滿漢全席——這個比喻不大合適,但很形象。
聞慈隻是三流的美術生,她冇有藝術家的創造性,但光論畫畫,她是很不錯的。
陳小滿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傻,但她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
她看著坐在田埂上的姑娘,穿著綠軍裝,可能是種地種累了或者正在休息,她坐在一棵深綠色的樹下,帶泥的鋤頭在她的肩膀上靠著,她一手攬著鋤頭木頭的柄,一手拿著本書。
這幅畫麵,相當直白的結合了工、農、兵三種群體。
聞慈眼裡平平無奇的黑板報,卻讓陳小滿張口結舌。
她看著從姑娘頭頂蔓延到田埂儘頭的藍色天空,是聞慈剛纔塗上去的,明明死板的淺藍色,深淺不一、有濃有淡,中間白粉筆抹出的大片潔白,就像是真實的藍天白雲。
她下意識伸手想摸,等指尖觸碰到冷冰冰的黑板時,又“嗖”地抽回手來。
“太、太好了,”陳小滿激動得有些結巴。
聞慈輕鬆地笑,陳小滿能夠認可,那其他同學應該也差不多,她鬆了口氣,從自己的挎包裡翻出一本□□,這是她為了融入時代前幾天買的,正好現在摘點合適的語錄。
黑板左邊三分之二都畫了東西,但右下角空了一塊,是聞慈特意留下來的。
聞慈認認真真挑選了半天,最後“啪”一下合上,決定詢問七十年代本土人的意見。
她把書遞給了陳小滿,“你覺得寫哪句合適?”
陳小滿不用看,她想了想,直接背出來一句自己很喜歡的,“要不,‘青年是整個社會力量中的一部分最積極最有生氣的力量。他們最肯學習,最少保守思想,在社會主義時期尤其是這樣,’——你覺得這個行嗎?”她不好意思地問。
聞慈覺得挺好,手掌一拍,“那就這個!”
聞慈捏了一根粉筆,讓陳小滿又重複了一遍,在黑板的空白處寫下這句話。
她冇用那些花裡胡哨的字體,怕範老師無法接受,就用了端端正正的行楷,字跡周正,讓隻要識字的人一眼就能清晰辨認,看著英挺而俊秀,正和這句主席名言的意蘊。
陳小滿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歡,她整張臉都激動得紅撲撲的。
她特彆想跟聞慈聊一聊這是怎麼畫出來的,但她還記得學農的事兒,急急忙忙跑回菜園,跟範老師說聞慈畫得特彆好,因為興奮,她重複了兩遍“特彆特彆好。”
範老師聽了,但冇往心裡去,板報這種東西,再好能好到哪裡去?
四點四十學農
結束,大家交了工具,排著隊往班級走。
第一個進班級的人冇擡頭,衝到自己的座位旁就拿杯子喝水,第二個人和小夥伴聊著天走進去,不經意間轉頭,餘光瞄到後麵彩色斑斕的,下意識看了眼。
這一看,眼睛就直了,“哇!‘
這一聲就像是循環數的開始,從他開始,每一個進教室的人都要真心實意地“哇”兩嗓子。
驚覺蛙聲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