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四十七章 熱氣騰騰的太白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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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太白鴨!……
孩子們見他睡著了,
都自覺噤了聲,隻餘些許剝栗子的清脆響聲。
約摸過了一刻鐘,蘇軾清醒過來,
問蘇邁道:“我睡了多大功夫?”
“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蘇邁勸道,“爹爹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們幾個看著火就行了。”
蘇軾搖了搖頭道:“過會兒還要去前衙應付朝廷的提舉官,我在這兒略微坐坐便可。”
圓娘將剝好的栗子送入他的口中,說道:“師父多吃點兒!”
栗子的甜香沁人心脾,蘇軾邊吃邊道:“到底還是苦了你們幾個。”
誠然,
密州的生活跟杭州冇法比,
小孩子的零嘴也不如杭州的時候多,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生活在一起,
便比什麼都強了。
圓娘聞言寬慰道:“與城外的饑民相比,
我們算是有福的,
起碼家裡的粥管飽,還有太白鴨可以吃,
便算不得苦,我雖幼失怙恃,師父視我如己出,
冇一處是委屈了的,我很知足,
望師父也不要內疚自責。”
其餘三個亦點頭道:“是這樣的,等來年若蝗災還不散的話,
我們再多養一些鴨子。”
蘇軾笑著點了點頭道:“好!”
冇多久,提舉官到州府衙門了,蘇軾被硯青喚回前衙。
圓娘幾人繼續守在鍋灶前,守著飄香四溢的太白鴨,
聽著湯汁咕嚕咕嚕翻滾的聲音,內心逐漸趨於安寧。
廚娘在另一個鍋灶前淘米,隻是將白花花的大米換成了橙黃色的栗米,如此也可將粥熬得濃稠些,耗乾水分便可成栗米飯。
圓娘見狀吩咐道:“可多熬一段時間,聞到香泛味再罷火。”
廚娘恭敬的點頭稱是。
辰哥兒納悶道:“為何?”
圓娘解釋道:“栗米有寒氣,熬煮的功夫小了,寒氣去不掉,容易傷脾胃,長時間喝的話,胃裡會漾酸水,師父本來就脾胃不大好,必須得吃火候足的栗米飯纔不傷身。”
辰哥兒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直到太白鴨燉足一個半時辰,蘇軾這才滿臉倦容的從前衙回到官舍,略歇了歇才張羅著開飯。
一人一碗黃澄澄的栗米飯,桌上擺著一碟密州特色酸醬,一盆奶白奶白的太白鴨,一碟鹽豉薑片,一碟酸漿雪裡蕻,一碟芥末菘菜。
看來看去,還是數太白鴨最順眼。
熱氣騰騰的鴨肉最好吃,鴨子的油脂很厚,飄在白瓷盆上亦是黃燦燦的,以往蘇家做菜總是將這層油脂撇掉不要,如今眾人都許久未曾見過葷腥,連著這層油脂也捨不得丟棄。
蘇軾夾了一大塊鴨腿肉放到圓孃的小碗裡,與此同時,圓娘夾了一大塊鴨腿肉放進了蘇軾的飯碗裡,師徒倆默契的相視一笑,鴨肉蒸騰著發白的熱氣,撲得人毛孔都一一舒展開。
大家一起熱火朝天的分吃鴨肉,火候足,鴨肉燉的酥軟可口,因為添了田七和枸杞,肉汁十分鮮甜,迸裂在唇齒之間,和著香噴噴的栗米飯一起下肚,幸福又滿足。
蘇軾忙裡偷閒讚道:“今日的栗米飯也較往日香了許多。”
辰哥兒將之前圓孃的話說了出來,蘇軾大為感動,又給圓娘夾了好幾塊鴨肉,將圓孃的飯碗堆成了小山。
唬的圓娘直說:“師父,莫要放了,再放就吃不下了。”
冇一會兒,鴨肉分吃殆儘,大家連奶白色的湯汁亦不放過,每人又盛了多半碗栗米飯,夾了一層鹹菜鋪在栗米飯上,再美美的澆上一層泛著油花的湯汁,用竹箸搗勻,湯汁吃進鹹菜裡,吃進栗米飯裡,於是鹹菜與栗米飯都飽滿了起來,湯汁卻不見了蹤影。
這時隻要端起飯碗,往嘴裡扒拉鹹菜與栗米飯就能品嚐到太白鴨的味道,混著些許肉沫殘渣,讓平日裡酸辛苦澀的鹹菜吸飽了肉汁的鮮香,亦變得可口不少。
圓娘吃得肚子溜圓,她平時很少吃鴨,因為鴨肉油水大,而且處理不好的話會有股難去的腥臊味,鴨肉涼了之後的味道也很難搞,她曾和朋友去過某十分出名的烤鴨店,因為聊天太久把烤鴨聊涼了,最後吃的時候總有一股腥味縈繞不去。自此,她對鴨肉敬謝不敏。
而今天吃到的鴨肉是她兩輩子以來吃到最好吃的鴨肉!
可惜鴨肉湯也喝完了,不然可以涮鴨血和豆腐吃,再發上一盆綠豆芽一塊涮著吃,嘖嘖,美啊!
雖然留有遺憾,但可以下次補足,也就不覺得遺憾了,而慢慢的變成一種期待,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晚膳後,辰哥兒摸著肚皮問任嬤嬤討山楂飲子喝,想必是撐著了。
王閏之一邊給他揉肚子一邊勸他以後少吃些,免得小小年紀傷了脾胃。
辰哥兒搖頭,少吃不了一點兒!以往在杭州的時候,家裡多是吃羊肉,煎的、煮的、燉的、炙的、炒的、炸的,花樣繁多,冇他冇吃過的,他以為人間至味不過如此,如今看來還是他目光短淺了,鴨肉的美味一點也不比羊肉次!
他趴在母親懷裡,不解道:“太白鴨這麼好吃,為何唐玄宗還是把李太白賜金放還了?”
圓娘想了想,回道:“大約是皇帝老子珍饈美味吃多了,便覺得太白鴨平平無奇。”
辰哥兒仰麵看著屋頂,良久之後點了點頭道:“倒也在理,可若連太白先生都算平平無奇的話,那唐玄宗眼前的奇人異士得是什麼樣的?”
“各花入各眼,唐玄宗覺得平平無奇的未必就真的平平無奇。”圓娘說道。
辰哥兒點了點頭道:“這話也在理,圓妹說的真好。”
蘇軾夫婦聽著這一雙小兒女的談話也覺得頗為有意思,不禁相視一笑。
王閏之不由說道:“夫君日日操心公務,眼見到了年根底下,衙門也快封了印,夫君騰出空來也好為伯達他們尋訪名師,總在家裡讀書而無名師指點也不太好,不利於學問精進。”
蘇軾坐在一旁細細飲著茶,也陷入苦思之中,他緩緩說道:“此地不比江南文風鼎盛,我仔細觀察了這些時日,私塾與官學都不太儘如人意,幾個小的入學之事還需再斟酌斟酌,實在不行等來年開春去往江南聘名師也使得。”
王閏之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一切等過了年再說。
辰哥兒聽說自己要上學了,頓時不自在起來,也不在母親懷裡趴著了,也不要母親幫著揉肚子了,也不問任嬤嬤討山楂飲子喝了,隻老老實實的坐到一旁麵壁去了,他還是不想上學!
圓娘笑著打趣他道:“不讀書哪裡有肉吃?”
辰哥兒悄咪咪對圓娘說道:“爹爹倒是愛讀書,現在不也吃不上肉了?!”
圓娘拍了他後背一下,說道:“不準打趣師父,師父哪裡是吃不上肉,是長了慈悲之心。”
倘若蘇軾放著密州百姓不管,以他的俸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毫無問題,但偏偏他生出一顆慈悲心,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活著,這是個大願,便要使出十二分力氣去達成。
蘇軾在一旁低咳兩聲,悠悠然說道:“城外的施粥氈棚可以開到明年開春,居養院裡也屯了一百多石糧食,這個月的俸祿可以貼補家用了,咱們也過個好年,每人可裁兩身冬衣,你們想吃什麼儘管跟你們母親開口討要,再不短了你們的嘴去。”
辰哥兒一蹦三尺高,呼道:“好耶!阿孃我要吃清燉羊肉、紅燒鯉魚、酥蜜食、糖霜果子、滴酥鮑螺。”
王閏之笑道:“好好好,都有,都有,圓娘想吃什麼?”
“師孃,我想吃糖炸糕!”圓娘說道。
“?”王閏之疑惑的看著問道,“何為糖炸糕?”
圓娘連說再比劃:“就是將小麥粉用開水燙過攪成團,放涼後揪成一個個小劑子,用桂花糖粉麪粉和成餡包進劑子裡,輕輕拍扁放入油鍋裡慢慢炸,炸至兩麵金黃撈出,外皮香酥可口,裡餡香甜怡人,可好吃了!”
辰哥兒越聽越覺得有趣,忙問道:“放豆沙餡行嗎?”
“當然可以!”圓娘回道。
辰哥兒嘚嘚嘚跑到蘇軾麵前,仰頭問道:“爹爹,你何時發俸祿?”
蘇軾大笑道:“明日,小饞貓。”
辰哥兒哀嚎一聲:“今夜註定失眠!”
圓娘笑問:“到底是饞的還是撐的?要不要讀幾頁書再睡?”
辰哥兒連忙擺手道:“我就隨口那麼一說,你彆真信呀!”
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辰哥兒頂著兩個黑眼圈吃朝食,連他平日裡最為唾棄的酸漿醃雪裡蕻都吃得津津有味,圓娘見了大為奇異。
辰哥兒笑眯眯說道:“苦儘甘來,吃什麼都美味。”說著,他給圓娘夾了一片鹽豉薑片,自己低頭吸溜喝了一口栗米粥。
等朝食一過,他手中握了一本書開始朗聲吟誦,天知道他翻過來調過去就隻背那一篇。
約摸半個時辰後,硯青、硯秋二人提著蘇軾的俸祿進來,交到任嬤嬤手中,由任嬤嬤轉給王閏之。
辰哥兒也顧不得聖賢書了,跟在任嬤嬤身後一個勁兒的喊:“阿孃!好吃的!好吃的!”
王閏之一邊入賬一邊笑道:“少不了你的,快去讀幾頁書,不然你爹一檢查學問,你兩眼發懵,仔細挨罰!”
“啊?”辰哥兒抿了抿唇,問道,“爹爹應該不會如此大煞風景吧!”
“誰說不會?!”他背後幽幽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辰哥兒瞬間打了個寒顫,規規矩矩轉身將手中的書恭恭敬敬的遞給蘇軾,臊眉耷眼道:“爹爹請查閱。”
蘇軾攬過書,打量了辰哥兒兩眼,將他引至簷下,連圓娘都被喊了過去,兩小隻排排站,心焦似火。
蘇軾翻閱了一下書本,隨即提問幾句,一開始二人答得還算順利,漸漸的有辰哥兒答不上來的,有圓娘答不上來的,兩小隻站在一起,還不能給彼此打掩護,生生急出一身汗來。
這時蘇邁躡手躡腳來到蘇軾身後,衝著兩小隻直比劃,辰哥兒看得一會兒眉頭舒展一會兒眉頭皺起,剛欲開口,圓娘便知他會錯了意,急忙乾咳提醒。
蘇軾涼涼的看了圓娘一眼道:“咳什麼?”
圓娘清了清喉嚨,敷衍道:“早晨吃鹹了,喉嚨有點癢。”
“忍著。”蘇軾言簡意賅道。
“是,師父。”圓娘乖乖的閉了嘴,遞給辰哥兒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小插曲一過,辰哥兒也反應了過來,立馬將正確答案說出,此關有驚無險通過。
蘇軾扭頭看了看手舞足蹈的長子,吩咐道:“你們仨,各將《裡仁篇》抄十遍。”
辰哥兒剛轉晴的小臉立馬陰雲密佈,他咬了咬嘴唇,不死心的看向王閏之,撒嬌道:“阿孃!”
王閏之從不在蘇軾教育子嗣時指手畫腳,聞言輕笑道:“還不去抄書,晚一會兒糖炸糕就要被叔寄吃光了。”
辰哥兒噌一下子跑冇影了,比誰都快。
蘇軾提聲囑咐道:“好好寫,彆毛裡毛躁的,不然是要重新返工的!”
“哎!”三人答的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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