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五十一章 古早味精——海腸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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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味精——海腸粉……
等開春之時,
密州雖受蝗災餘波影響,但問題不大,農人終於放心將種子播種下去。
農忙一過,
青黃不接,蘇軾組織密州青壯年修葺舊時廢掉的驛站,
好讓百姓混口飯吃。
王詵等京中豪貴聽說京東東路沿海的地方有鮮美的鰒魚,紛紛送來銀兩托蘇軾買鰒魚。
蘇軾正好得了週轉的銀兩,喜不自勝,忙安排人手找經驗豐富的漁民去海裡撈鰒魚。
圓娘得知訊息後也來湊熱鬨,
海裡不僅有鰒魚,
海邊的灘塗裡有海腸啊!
海腸是個好東西,烘乾之後磨成粉便是古早味精了,
曾是魯菜師父的不傳之秘!
圓娘心動不已,
她一個理工渣就不盼望能煉出味精來了,
但海腸粉還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她期期艾艾的跟蘇軾說想要海邊的一種“大蟲子”,蘇軾滿口答應,
一定為她弄來!
她儘量將海腸的相關特征描述清楚,甚至施展畫技畫了下來,以免海邊的漁民找錯。
蘇軾將此事托付給硯秋去辦,
約摸過了一個月,硯秋曬的比炭還黑,
護送五輛大馬車趕回密州,其中四輛馬車裝的是鰒魚,
最後一輛馬車裝的是圓娘要的海腸!
鰒魚要走水路運回京師的,自有專人負責。
硯秋忙碌了一個月,總算能歇口氣了,他問圓娘道:“小娘子快來看看,
可是此物?”
圓娘興高采烈的扒頭一看,四大竹筐粉糯糯的大蟲子在蠕動著,當場駭得麵無土色!
硯秋撓了撓頭,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對之處?”
圓娘驚魂未定,撫了撫胸口深吸一口氣道:“對,都對,太對了!”
硯秋咧嘴笑了,臉麵黢黑隻露一口白牙!
辰哥兒快步走到圓娘身側,悄聲問道:“你臉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麼事?”
圓娘搖了搖頭,她冇事兒!她就是怕粉乎乎的海腸!
辰哥兒亦往盛海腸子的竹筐裡望了一眼,心內一寒,悄悄的拉著圓娘後退了一步,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圓娘要這些玩意兒乾嘛!一條條的看上去像剛蛻完皮的胖蛇!
硯秋招呼奴仆將這四個大竹筐搬回後廚,豈料廚娘掀開竹筐蓋一看,嚇的“嗷”一聲暈了過去,其他人也離竹筐八丈遠!
家裡仆人把叔寄和六郎哄走,生怕嚇到兩個年紀小的!
蘇邁站在圓娘身側,白著嘴唇問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何物?有何用途?”
圓娘擠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輕聲回道:“秘密!”
蘇邁聞言,悄無聲息的退出廚房,去書房讀書了,離開的腳步匆忙虛浮,顯然被嚇得不輕!
大家都嚇跑了,圓娘抿了抿唇,一把薅住辰哥兒的袖子道:“二哥~二哥~”還輕輕揺動兩下,繼續軟著聲音撒嬌道,“二哥~”
辰哥兒低眉覷她,一副拿她冇轍兒的樣子:“說罷,你想做什麼?”
“這些海腸需要儘快處理。”圓娘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可是我不敢!”
辰哥兒鼓起勇氣,將衣袖往上挽了挽道:“怎麼做?我幫你!”
圓娘伸手比劃道:“將兩頭切去寸許,用刀背將其內臟擼出來即可。”
辰哥兒的手隻握過筆,何曾握過菜刀,但他牛都吹出去了,怎可反悔?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室內肯定是週轉不開的!他將菜板子搬到室外,碩大的廚房門前隻勝圓娘、辰哥兒還有金猊奴,拂霜、知雪和朝雲在拐角處遠遠的望著,見他們揭了竹蓋,忙嚇得用帕子遮住眼睛。
辰哥兒看著滿筐粉嘟嘟的海腸,深吸一口氣,眼睛都快盯出重影了,依舊不敢下手,他轉身對圓娘道:“去廚房給我拿雙筷子。”
圓娘從善如流,將往常廚娘炸東西的木筷拿給他,辰哥兒試著操作一番,總不順手,長長的木筷根本夾不起滑溜溜的海腸,他隻好將木筷丟在一旁,一鼓作氣下手去抓!
他手裡捏著軟乎乎的海腸,後背起了一身白毛汗,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甩在案板上,提刀一剁,噗嗤一聲……
圓娘連忙在一旁接了個木盆,流出的內臟悉數落入盆中,挺好的,就是海腸是從中間斬開的,菜刀陷入菜板子裡拔了許久才拔出來。
辰哥兒好奇的望瞭望呈布袋形的海腸,覺得也冇什麼,他又小心翼翼的試著處理了一個,雖然動作笨拙生澀,心裡的恐懼卻退卻了很多。
第三個……第四個……辰哥兒漸漸輕車熟路,得心應手,他朝圓娘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來,十分驕傲的說道:“也不難嘛!”
圓娘由衷的豎起大拇指,讚歎道:“二哥好棒!”
若辰哥兒長條尾巴,此時已招搖的晃起來了,他一會兒鬨著要圓娘擦汗,一會兒鬨著喝茶吃點心,圓娘一一滿足,誰讓他敢處理海腸呢!這四竹筐海腸都指望著他處理呢!
辰哥兒心下好奇道:“圓妹,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圓娘望著處理完後滿滿一大盆的海腸,思索道:“可以撥出一些來做韭菜海腸餡的饅頭,剩下的烘乾後磨成粉放在菜肴裡增添風味。”
辰哥兒若有所思道:“就像胡椒、越椒一樣?”
“差不多吧,不過它不麻也不辣,而是鮮香,你吃過一次就知道了。”圓娘說道。
辰哥兒點了點頭道:“也是你家鄉的風味?”
“對啊!”圓娘胡謅道。
她曾聽說過後世的魯菜廚子喜歡往菜裡添海腸粉,當古早味精用,一直想複刻來著,隻是冇時間,冇想到此時倒也算圓夢了。
知雪忍著不適慢慢踱步過來,將辰哥兒已處理好的海腸,放在水桶裡清洗了好幾遍,待投乾淨之後,她接過菜刀,在圓孃的指揮下將其切成寸許長的小段,放在另一個乾淨的瓷盆裡,再切些韭菜末就可以做餡了。
日上中天,廚娘清醒後腳底發軟的往廚房趕,看到知雪已經將一部分海腸切好放在瓷盆裡,不似先前可怖模樣,她忙雙手合十戰戰兢兢的念道:“罪過,罪過。”
她腳步仍有些發虛,行動之間僵硬非常,可見心中的恐懼還未消除。
廚娘見知雪在擇韭菜,忙把這活兒揀了去。
知雪淨了淨手,看著半瓷盆的海腸段一言難儘,她欲言又止,半晌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問道:“小娘子,這個真的會好吃嗎?”
圓娘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信我!海腸韭菜饅頭絕對能鮮掉眉毛!”
知雪是個饞嘴的,聞言不知自己是否該有所期待?
廚娘利索的擇乾淨韭菜,洗淨將其切成末兒,放進瓷盆裡,又按圓孃的吩咐調好餡料,十幾個饅頭不大一會兒就包好了。
廚娘生火做飯,知雪看著門外那多半盆洗淨的海腸愁眉苦臉:“小娘子,剩下的該如何處理?”
圓娘圓圓的杏眼滴溜一轉,故意將知雪支開了,剩下的事兒有點難搞,她不願為難侍從。
蓋因,小饕餮在她的腦海裡上躥下跳,說她前世家裡的烘乾箱出了故障,冇法兒兌換使用次數!
所以,這麼多的海腸隻能使用老辦法處理!那就是拿瓦片烤!密州窮的可以!哪裡有多餘的瓦片,除非上房去揭!用完再悄悄還回去!
圓娘將目光落在辰哥兒身上,辰哥兒無端的抖了一下,後退一步警惕道:“你乾嘛?”
“二哥,你是世上最好的二哥了,對不對?!”圓娘眨巴眨巴眼睛說道。
辰哥兒屏息,回道:“你還有彆的二哥嗎?”
圓娘果斷搖頭,那倒冇有!
“那不就得了,有話直說。”辰哥兒說道。
圓娘隻嘿嘿笑了兩下,不再說話了。
半個時辰後,午膳做好了。
蘇軾亦從施工的舊驛站回來,見桌上擺了一盤旁人都敬而遠之的饅頭,不明所以,他擡眸問道:“什麼這麼香?”
圓娘立馬賣乖給他夾了一個海腸韭菜餡的饅頭,說道:“師父,你嚐嚐,巨香無比。”
辰哥兒目光移向圓娘,又移向饅頭,然後看了一眼蘇軾,便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吃自己碗中的酸漿餺飥。
蘇軾笑嗬嗬的,不疑有他,張口咬了一塊海腸饅頭,瞬間揚聲“嗯”了一句。
“如何?”圓娘好奇的問道。
“嗯!”蘇軾又嗯了一聲。
辰哥兒揶揄的看了圓娘一眼,調侃道:“圓妹為何不嚐嚐?”
圓娘汗顏,她不是冇吃過麼,不敢下決心去嘗試嘛,聽說好吃!
蘇軾伸手拿了一個海腸饅頭直接塞進圓娘口中道:“嚐嚐!”
圓娘不吃也得吃了!她試探著咬了一口,湯汁鮮美,彆有風味,特彆好吃的!海腸又香又有嚼頭,完全不見海貨的腥味。
辰哥兒見爹爹和妹妹吃得津津有味,也來了興趣,伸手拿了一個放在口中咀嚼,是他從未吃過的風味!好吃的!
他剛吃完一個,圓娘又遞給他一個,心道:多吃,吃得飽飽的,一會兒還有活兒找他幫忙呢。
蘇軾奇怪的看著大家,問道:“你們怎麼不吃?”
王閏之、蘇邁等人果斷搖頭道:“最近在禮佛,我們需要齋戒。”
叔寄腸胃不好,甚少吃葷腥,亦搖頭不肯吃。
酒足飯飽後,蘇軾拍著肚子問道:“這饅頭是什麼做的餡,還怪鮮呢!”
辰哥兒沉默了一瞬,意味深長的回道:“英雄不問出處,好吃就行了。”
蘇軾瞬間一怔,後知後覺的問道:“圓娘要的叫海腸的東西,可是用來做了饅頭餡料?”
辰哥兒剛欲說什麼,便被圓娘瘋狂截胡道:“是是是!師父果然能掐會算!”
蘇軾捧著一盞茶慢慢飲著,良久之後開口說道:“果然不錯。”
圓娘嬌憨一笑,拽著辰哥兒出去了,硯秋等人迎了上來,每人手中一個海腸餡饅頭,邊吃邊問圓娘道:“小娘子,此物還有嗎?做饅頭鮮得很呢!”
圓娘連忙擺手道:“冇了,冇了,就這一頓。”
硯秋遺憾的歎了口氣,吃饅頭的速度更快了,生怕搶不上下一個。
圓娘看著蘇軾在書房略休息了片刻,便又出門了,她這才大膽的向辰哥兒提要求,想讓他上房揭瓦。
這差事兒明顯是要頂著被抽屁股的風險的!辰哥兒又不傻,他說什麼都不肯乾!
圓娘利誘道:“今天的海腸饅頭好吃不?”
辰哥兒點點頭,那饅頭確實鮮美。
圓娘又道:“我們用瓦片把海腸烘乾後磨成粉,天天可以吃到那麼鮮美的味道。”
“可……上房揭瓦是會被揍的!”辰哥兒猶猶豫豫說道。
“不會的,我們用完瓦片後放回去,而且,密州春天少雨,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圓娘繼續勸說道。
辰哥兒思索良久,最後在圓娘一聲聲“好二哥”“天底下最好的二哥”中迷失了自我,鬼使神差的偷偷藉著木梯爬上房頂。
正房的瓦不能揭,容易被髮現。圓娘屋頂的瓦不能揭,自己屋頂的瓦不能揭,有道廢棄的鴿子籠擋著,他想過也過不去。
辰哥兒選來選去,選中兄長屋頂的瓦,他哆哆嗦嗦挑了一片最不起眼的揭下來,揣懷裡便迅速下了梯子。
兩小隻做了壞事兒,心裡忐忑,到處躲藏,他們將瓦片偷偷洗涮乾淨,在狗窩旁邊悄悄生起了火,將來之不易的瓦片放在火堆上烘烤,最後烤著烤著,剛將海腸放上去,二人便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瓦片裂了。
辰哥兒臉上血色儘失。
他抿了抿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連偷拿了好幾塊瓦片來,反正揭一塊也是捱打,揭多塊也是捱打,冇差,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圓娘總結失敗原因,總覺得是溫度太高或者乍然沾了冷水的緣故,又碎了幾塊瓦後,總算琢磨出思路來了。
烤海腸的過程十分漫長,圓娘和辰哥兒偷空開始分攤責任,最後決定有打一塊挨,主打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圓娘望著熄下去的火焰,突然問道:“二哥,你是每個屋子揭了一片,還是在同一個地方揭了好幾片?”
辰哥兒不明所以,他剛剛上房的時候都是貓著腰跟做賊的一樣,哪裡敢到處亂竄?!況且東廂房頂上有一處廢棄的鴿子籠,根本過不去,隻能在兄長的房頂揭瓦了。
圓娘看他神色,知道是後者了。
她不禁雙手合十道:“希望這兩天不要下雨,不然咱倆肯定難逃一劫了。”
辰哥兒臉色莫測,聽完她的禱告後,突然說道:“你知道爹爹剛剛出去做什麼了嗎?”
圓娘一怔,猜測道:“去舊驛監工了?”
“去山神廟祈雨了。”辰哥兒說道。
圓娘抿了抿唇,望著晴朗的天空慢慢長雲層,哀嚎一聲,欲哭無淚。
待海腸被烘乾烘脆時,數片瓦片隻有一片碩果僅存,辰哥兒在一旁和黃泥,將碎掉的瓦片一塊塊的拚好拿泥巴粘牢,待泥巴乾掉後,他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瓦片放回原處。
圓娘用小碾子將海腸磨成了粉,用細籮篩好後封入小陶罐中,大功告成!
天上的雲朵越積越厚,隱隱有落雨之兆。
圓娘心中忐忑不已,一方麵百姓真的很需要這場甘霖,一方麵她也怕東窗事發被師父責罰。
但越是怕什麼越來什麼!傍晚時分,細密的雨絲垂空而落,潤物細無聲,敲在圓娘心頭有千鈞之重。
蘇軾打著青色油紙傘麵帶微笑走進家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今天心情舒暢,蘇邁陪侍在一旁。
春雨貴如油,地裡的莊稼喝飽水可要茁壯成長啊!!
蘇軾一時興起和長子就春雨聯起了句,圓娘見了師父頭一次心虛的像耗子見了貓,她隱在自己屋子裡的軒窗後麵,看到師父進了大哥的房間,八成是要檢查大哥的課業了。
她心臟撲通撲通的跳,連帶著眼皮也跳。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蘇軾推門出來了,登著牆側的木梯就上了房頂,連傘都顧不得打,須臾之後,他從房頂下來,站在屋簷下冷聲喝道:“蘇遇!”
眾所周知,當你爹叫你全名時,那事情就大條了!
圓娘也顧不得躲著了,連忙跑了出來!辰哥兒也慢吞吞的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爹……”
“師父!”
兩小隻齊齊站在蘇軾麵前!
圓娘見蘇軾麵沉似水,眸帶隱怒,看得出是真生氣了,她連忙主動承認錯誤道:“師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慫恿二哥上房揭瓦的。”
辰哥兒搖了搖頭道:“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爹爹要罰就罰我吧,不關圓妹的事兒。”
蘇軾神色緊繃,冷然看了他一眼道:“你們還覺得挺光榮?”
兩小隻連忙搖頭,他們哪裡敢!
蘇軾靜默了三息,複而開口問道:“蘇遇,你為何不扒自己房頂的瓦?”
“啊?”辰哥兒呆愣片刻,實話實說道,“怕淋雨。”
蘇軾扯過一旁的登山杖,拽過辰哥兒來狠狠打了兩下!
圓娘大驚失色,她從未見過師父如此動怒過,忙擋在辰哥兒麵前道:“師父,你要打連我一起打吧,都是我的錯!”
王閏之得了訊息,冒雨從主屋奔出來,急忙勸道:“郎君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動了這麼大怒?有話好好說,將道理與他說明白了再罰也不遲。”
辰哥兒呆立在一旁,脖子挺得直直的,淚珠兒直往眼眶裡打轉就是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蘇邁也從屋裡出來勸說道:“爹爹,辰兒還小,一時淘氣也是有的……”
“住口!”蘇軾冷喝一聲,環視一週道,“你們一個二個就寵著他慣著他吧,哪日他闖出彌天大禍來你們纔會後悔嗎?”
他平複了一下激盪的心情,又沉聲問辰哥兒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辰哥兒倔強的不肯說話。
圓娘替他答道:“不該揭瓦片,亦不該弄碎瓦片後粉飾太平當什麼也冇發生……”
“還有呢?”蘇軾沉沉的看著他們說道。
還有什麼?圓娘垂首沉思。
“不該隻揭兄長房頂的瓦片不揭自己房頂的瓦片。”辰哥兒補充道。
“好,好一個明知故犯,硯青,請家法!”蘇軾擡聲喝道。
“爹,彆請家法,辰兒還小,禁不得這個!”蘇邁慌忙求情道。
蘇軾看著他說道:“我蘇家養不出隻顧自身不顧手足的子嗣來,與其日後釀成大禍,不如我現在就送他去見列祖列宗。你往日總是憐惜他,捨不得教導他,他今日能坑你淋雨,明日就能坑你入獄,簡直令人心寒齒寒,你也彆勸了,今日為父連你一起罰。”
蘇軾此話一出,連王閏之都白了臉色。
硯青冇有辦法,隻能磨磨蹭蹭的將家法取來,辰哥兒被家仆按在條凳上,蘇軾連濕透的官服都來不及換,舉起家法來就朝辰哥兒的身上打去。
辰哥兒也是倔強,並不張口呼痛,隻悶聲忍著。
幾板子下去,他的雙臂也耷拉了,口鼻裡都是鮮血,圓娘嚇壞了,胡亂擋在辰哥兒身前道:“師父,你連我一塊打死吧,到那頭我還能跟二哥做個伴兒,不孤單。”
王閏之就勢抱住木板道:“夫君不看我的麵子,想想死去的姐姐也該手下留情的呀,姐姐拚著一條命不要生下辰哥兒,就是為了讓你打死他的嗎?!”
蘇軾瞬間怔忡,想起仙遊十年的髮妻,手下的板子無論如何也揮不下去了。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送他下去治傷,伯達,該你受罰了。”
蘇邁亦被打了五大板子。
圓娘懵懵的看著師父,不知為何什麼錯都冇犯的大哥也會捱打?!
“圓娘!”蘇軾嚴肅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女孩,我不打你,自己謄寫百遍金剛經,罰跪祠堂三日。”
“是,師父,圓娘認罰。”圓娘欲先去看辰哥兒,孰料蘇軾冷聲道,“現在就去!”
圓娘隻得跪在祠堂前頭謄抄金剛經。
春風料峭,任嬤嬤來到祠堂為她添了一件披風,她惦記著辰哥兒,心裡像貓爪在撓:“嬤嬤,二哥怎麼樣了?”
任嬤嬤挑了挑燈芯,歎了口氣道:“大夫還在為他治傷呢。”
圓娘低眉繼續謄寫經文。
任嬤嬤又道:“小娘子是不是覺得郎君罰辰哥兒罰得有些重了?”
圓娘脊背一僵,雖冇明言,但顯然是那麼認為的。
任嬤嬤繼續說道:“老奴在蘇家為仆大半輩子了,見過先君,老先君,餵養過八娘和郎君,棠棣情深是蘇家的家風,一直秉持至今。今日辰哥兒上房揭瓦本是小事兒,頂多不過是如小娘子這樣,跪跪祠堂,抄抄經文。辰哥兒錯就錯在他明知損害手足的利益,還那麼乾!人可以平庸,但心不能是歪的。”
圓娘豁然擡頭道:“不!不是這樣的!辰哥兒與大哥的屋頂之間有一道鴿子籠子擋著呢!他過不去!他不是明知故犯的!師父剛剛隻顧著生氣,忽略了這一點兒!不行,我去找師父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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