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六十二章 蘇軾被押解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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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被押解進京!
七月末,
圓娘和宛娘在庭院裡挑選筆直的石榴木,宛娘負責用小鋸鋸斷,圓娘用驚雪將其慢慢削掉樹皮,
削成錘狀。
半晌後,圓娘仔細端詳一番說道:“鮮石榴木真的可以嗎?不會增添擂茶的澀味嗎?”
宛娘回道:“隻能如此了,
聽說石榴木質硬,可以將茶葉搗得很細,這樣擂出的茶可以沖泡的均勻些,不會沉底。況且現在已經出梅,
這小錘子頂多曝曬幾日便可使用了。”
圓娘聞言頷首,
又繼續低下頭削石榴木錘。
翠縷和知雪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宛娘見狀問道:“可尋到二哥了?咱們前日訂的茶缽怎麼樣了,
張陶匠可做出來了?”
圓娘見翠縷等人麵有異色,
不禁詢問道:“你們兩個怎生這樣慌亂?”
翠縷支支吾吾的說道:“家裡來人了,
騎快馬直撲公堂而去,是不是要知告家主一聲,
直接捉了咱們回南都?”
宛娘聞言抿了抿唇,手中的活計瞬間乾不下去了,麵色微微發白,
呆立在原處動彈不得,她忸怩半晌說道:“我不回南都去,
我就想不通了,爹爹天天公務還不夠忙的?怎生還有閒心亂點鴛鴦譜?我都冇見過那周家三郎,
連人是圓是扁都不知,為何要與他定親?我不願意!”
圓娘心裡咯噔一下,忙問知雪道:“叔父的人直接去了湖州公堂?共來了幾個人?”
知雪溫聲道:“隻一人,還是騎得快馬。”
圓娘握著刀柄的手猛然一攥,
失聲道:“糟了!”
話音未落,她顧不得多說什麼,急急的往門外跑,知雪拎起裙襬跟在她身後道:“小娘子您去哪兒啊?等等我!等等我!”
圓娘跑的很快,在花園後身正好撞上辰哥兒,辰哥兒捂著被撞的痠疼的鼻子,問道:“圓妹?!”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索性圓娘也不解釋了,她情急之下抓住辰哥兒的手,邊跑邊說道:“二哥,速速帶我去公堂,從後門入。”
辰哥兒急忙將手裡的茶缽拋給春硯道:“好,我的馬正好在門口拴著呢,這就帶你去!”
二人同乘一匹駿馬,向湖州府衙而去,一路上圓娘心擂如鼓,辰哥兒亦如是。
府衙後門的奴仆都識得辰哥兒與圓娘,倒也冇有阻攔,任由他們進去。
二人一路直奔蘇軾辦公的屋舍而去,她們行至轉角處,隻見屋舍的門窗閉的嚴嚴實實,幾句交談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聽不分明。
辰哥兒的耳力一向比旁人強些,剛聽了幾句便大驚失色,他擡步欲朝屋舍而去,被圓娘一把扯住。
圓娘低聲勸道:“鎮定,等叔父的人跟師父談完之後再說。”
辰哥兒回魂,隻是臉色依舊不好看,他極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王駙馬遣人通知叔父,說朝中有人告發父親毀訕朝政、譏諷聖上,官家大怒,已經著人來湖州查辦此事了。”
圓娘屏息,沉默不語。
還未等蘇轍的人出來,硯青從外麵急匆匆的趕來回稟道:“啟稟使君,官衙外來了三個人,自稱承聖命辦差,要使君去前廳見麵。”
蘇軾坐立不安,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深吸一口氣道:“我實在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通判祖無頗寬慰道:“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蘇軾默然不語,半晌後開口道:“祖通判,湖州的公事便托付給你了。”
祖無頗拱了拱手道:“義不容辭。”
蘇軾打量著自己這身官袍,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欲解下。
祖無頗忙阻止道:“如今情況還不明朗,使君當著官服去見欽差。”
蘇軾隻得作罷,他肅整官服,手持笏板,深吸一口氣,命硯秋打開了屋門。
圓娘站在牆角,眼裡含著兩包淚,她見蘇軾出門了,低低喚了一聲:“師父!”
蘇軾驀然回首,疾走幾步,在她跟前站定,他伸手顫抖著抹去圓娘臉上的淚,低歎一聲,歉然道:“好孩子,師父終究讓你受苦了。”
圓娘搖了搖頭道:“冇有,圓娘一點兒都不苦,這世上冇有師父便冇有圓孃的立錐之地。”
蘇軾聞言心中悲慼,喉間哽的痠痛,喉結上下滑動數番,才沙啞著開口說道:“師父可能要對你父親食言了。”
圓娘狠狠的搖了搖頭道:“必不至此!”
蘇軾勉強笑了笑,拍了拍辰哥兒的肩膀道:“辰兒是大孩子了,要幫著你母親照顧好家裡,要像珍惜自己的命一樣愛護圓娘。”
辰哥兒紅著眼眶點頭道:“我會的!”
隻這麼一會兒,身後催促蘇軾前往正廳的衙役已經來了三撥,蘇軾不好多說,隻得動身去前廳。
圓娘和辰哥兒跟在湖州官吏身後,亦隨同而去,至前廳前,他們止了腳步,尋了個隱秘可容身之處,藏了起來。
廳堂裡,一名身穿官袍手執笏板的欽差肅然站在正中央,他身後跟著兩名禁軍,三人皆麵色森然肅穆,令人不敢直視,見蘇軾出來後,亦不言語,亦不用茶,亦不出示旨意,隻一味的沉默著,廳堂裡氣氛十分凝重,落針可聞。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要給蘇軾下馬威了!
蘇軾向前一步,拱了拱手說道:“軾自來激惹朝廷甚多,使官今日前來,必定帶了賜死的皇命,軾不敢辭,隻求與家人見上一麵,交代後事。”
使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還不到這種地步。”
蘇軾及身後的僚屬這才鬆了一口氣,祖無頗向前一步道:“請使官出示詔令。”
使官厲聲問道:“爾是何人?”
祖無頗不卑不亢的回道:“吾乃代理知州祖無頗。”
使官這纔不情不願的從隨身錦盒裡取出詔命,隻是一封將蘇軾革職押京的普通公文。
圓娘與辰哥兒離得遠,看不清公文內容,但見眾人臉色一鬆,便知事態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圓娘還冇來得及輕舒一口氣,便見使官命身後的官兵將蘇軾五花大綁,猶如驅雞趕狗一般推搡著蘇軾出門。
恰在這時,王閏之得知訊息,帶著一家老小急匆匆趕來,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哭花,由貼身嬤嬤攙扶著,使官帶來的隨從將蘇家的家眷攔至外麵,不讓她們靠近。
圓娘奪步向前,據理力爭道:“縱然師父有罪,如今朝廷還未定奪,此去京中福禍難料,使官也是有父母妻兒的人,還望容情。”
使官陰冷的目光落在圓娘身上,她高昂著頭顱,回看過去,絲毫不懼。
蘇邁護著母親與弟弟們,不讓她們被官兵推搡到,獨獨辰哥兒死死護住圓娘,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與她一同直視使官,毫不畏懼。
使官冷哼一聲道:“待會兒走水路北上,你們有空在這兒哭哭啼啼,不如抓緊時間前去渡口候著。”
硯青早已備好馬車,蘇邁護著一大家子登上馬車,辰哥兒與圓娘乘馬前行。
七月的湖州悶熱難當,蟬鳴遍徹官道,官道兩側除了蔥蔥鬱鬱的柳樹,還有擠滿了聞訊趕來的百姓。
渡口邊,當地耆老拄著龍頭杖匆匆趕來,身後的隨從帶著上好的酒肉,他躬身請使官用些飯食,也好騰出些許功夫給蘇家話彆。
蘇軾看著狼狽跟來的妻兒,不知做何寬慰,半晌後他擠出一個微笑,故作輕鬆道:“你何不像楊處士之妻那樣,寫詩贈夫送彆?”
王閏之破涕為笑,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臂膀嗔道:“都何時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二人之間的情誼心照不宣。
蘇軾粗略的交代了一下家事,便被使官押上船,蘇邁獲準陪著父親一道進京。
圓娘站在岸頭揮動著雙臂,高聲喊道:“師父此去必會平安無事的!無論何時,您都要努力的活著,我會救您的!”
蘇軾站在船頭高呼:“圓娘,回去!回到你師孃身邊去,不要涉險!江水打濕鞋子是會著涼生病的!”
船越行越遠,直到最後消失在山巒拐角處,圓娘癱坐在岸頭,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她喃喃自語道:“師父,我必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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