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苗疆少年的情蠱 第10章 日常升溫 怪異的苗寨(七)
日常升溫
怪異的苗寨(七)
他說的是好想吻你。
不是可不可以吻你。
這分寸拿捏得剛剛好,像在風月場裡千錘百煉過的調情高手。可沉澱在他眉宇間的羞赧與青澀真實無比,不似裝的,讓沈觀南有一種撿到寶了的感覺。
他揚起下頜,朝黎彧挑了挑眉,明目張膽地挑釁:“你敢嗎?”
晚風撩動著密林,在簌簌的樹葉響動中,山路兩側的吊腳樓逐漸亮起了燈。暮色與天光融合成憂鬱藍,將暗未暗,襯得空氣都變得曖昧不清。
情在將明未明時才最撩人。
沈觀南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生動,黎彧直勾勾地看著他,連眼睛都沒再眨過一下。
“就知道你不敢。”沈觀南噗嗤一聲笑出來,“想想又不犯法,隨你想吧。”
聞言,黎彧把手背到身後,那顆吃到一半的番荔枝在短短一瞬間就被蹂躪得稀巴爛:“行動就犯法了嗎?”
沈觀南聲音含笑:“你說呢?”
沈觀南停下腳步,側過身來和黎彧麵對麵地站在晚風裡。他朝黎彧勾了勾手指,黎彧就滿臉期待地湊過頭來。
沈觀南靜靜地看著他,等他湊近了,近得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氣息才開口說“不告訴你”,然後在黎彧微怔的目光中笑著走掉了。
這一番調戲,沈觀南完全占據主導權。他心滿意足地,慢悠悠地往前走。黎彧佇立在原地,凝眸注視著他的背影,眼神直白,危險,瘋狂無比。
“怎麼不走?”
沈觀南迴過頭。
樹立在青石板路兩側的路燈霎然亮起,在沈觀南眼裡落下黃白成片的光。有風吹過來,拂動了散碎在他眼前的額發,發梢在眉間那顆紅痣的左右兩端輕晃,撩得人心裡發癢。
他唇角含著淺淡的笑,眉眼稍彎地注視著黎彧,黎彧眨了下眼,幾步追上來,嗓音比之前低啞,有很明顯的顆粒感:“想知道哥哥會不會等。”
沈觀南聽罷,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感覺黎彧很有趣,輕而易舉就能讓人身心愉悅,和地球上另外幾十億條生命都不一樣,彷彿是為沈觀南量身定做的,一顰一笑都長在沈觀南的審美點上。
讓人很難不心動。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帶著草木泥土的芳香。沈觀南吃完剩下的半顆番荔枝,攤開手,故意調侃黎彧:“這回真的不是一對咯。”
黎彧:“哥哥!”
沈觀南笑得更闊了些,都笑出了聲。
清朗聲線混著微風吹進籬笆院,驚動了坐在樹下納涼的人。江川手裡握著蒲扇,反向給坐在右手邊的厭世臉酷蓋扇風。
四人隔著月色對上目光,沈觀南沒由來有點尷尬。他朝人點了點頭,走進吊腳樓才小聲問黎彧:“這屋子隔音好嗎?”
“勉勉強強。”黎彧意有所指道:“我能聽見哥哥洗澡聲。”
沈觀南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回房後,他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包嶄新的耳塞,敲開隔壁的門,囑咐黎彧:“晚上記得戴。”
黎彧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這東西怎麼用,但還是乖乖接了過去。
這一晚,沈觀南用膏藥把縫針倒貼在掌心,然後用拇指碰了碰遮在眉間的一小塊膏藥,感覺粘度還很強,應該不會掉,就上床睡覺了。
一夜好眠。
沒夢見南疆王,也沒被奇奇怪怪的聲音吵醒。
第二天,沈觀南照舊在寨裡走訪,也照舊和江川碰見了幾次。兩個人交換了訪談資訊,沈觀南感覺這個人善於鋪就語言陷阱,挖出不少他都沒問出來的東西。
“巴代法師也會解蠱?”
江川也很意外:“聖女教過他們蠱術,用來應對寨子裡的突發情況。”
沈觀南更驚訝了:“什麼突發情況,他們之間還互相下蠱?”
“應該是這樣。”江川說,“寨子裡這麼多人,難免會有摩擦與矛盾。”
沈觀南起心動念,覺得可以去幾名巴代法師家走訪看看。但他留了個心眼,讓江川先行去問。
歹羅寨很大,年過百半的老人很多,想一個不落的走訪,至少得一星期。沈觀南走了兩天,錄音筆的記憶體就滿了,隻好歇息一天。
族長家的吊腳樓沒有翻修過,窗戶是很有古韻的支摘窗。沈觀南的房間臨崖,摘下窗能看見震撼的三疊嶺瀑布,支起窗能感受到清涼潮濕的水汽。
他摘掉一扇花窗,其他的都用欞條支起來,然後把膝上型電腦放在空窗邊的桌案上,忙忙碌碌地整理資料。
房門被敲響,沈觀南應了聲“進”,黎彧便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進來。
“給我的?”
黎彧把牛奶放在他右手邊,輕嗯了一聲。
沈觀南看了他幾秒,眼尾溫柔地彎了起來,盈藏在眉宇間的笑意像清晨穿透山林的那一束光,“你剛喝完一杯?”
黎彧眨了眨眼:“哥哥怎麼知道?”
沈觀南身體往後仰,靠著椅背,朝黎彧招了招手:“過來。”
黎彧本就站在桌邊,聞言挪近了一步。
“頭湊過來。”
黎彧應聲俯身,低頭湊近沈觀南的臉。
沈觀南微仰著頭,伸手用拇指擦掉沾在黎彧唇邊的奶漬,然後又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下巴:“喝得到處都是。”
他們的臉捱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香氣。
沈觀南早上剛洗過澡,周身都是沐浴露的味道。黎彧身上則是淡淡的沉香味,混雜著似有若無的奶香。
這個味道令人莫名心安。
他擡眼和黎彧對上視線,感覺黎彧的眼暗如深淵,幾乎能把他吞噬,便立即收回了手,低頭繼續搞工作。
黎彧過了幾秒才站直身體,拉開一旁的木椅,坐在沈觀南斜側方。他拿起桌上的筆攥在手裡握了一會兒,可能覺得不太稱心,改用雙手握盛放牛奶的玻璃杯,握得蠻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
放置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沈觀南拿起來看了一眼,歎著氣關掉文件,開啟竹簡殘片的照片。
黎彧:“哥哥在研究竹簡?”
沈觀南有點無奈地說:“教授催得緊。”
他從行李箱裡拿出幾本泛黃的,封皮都掉了的古書,翻閱著開啟研究所的線上書庫,連查帶找,折騰半天也沒破譯出來一個字。
黎彧胳膊撐著桌沿,歪支著頭看他,聲音散漫:“很難嗎?”
“有點難。”
沈觀南忙工作時有種六親不認的無情,專注到哪怕身邊站了個裸男都不會發現。
黎彧起身離開,再回來時手裡多了本新華字典,和一個很厚的字帖。
這個字典是古今中譯版本,每個字都有對照的甲骨文。他按照拚音順序翻閱,認一個字就在字帖上描一行這個字。描著描著,天就黑了。
桌上擺放著之前做的茶餅。沈觀南不愛吃這種糯嘰嘰的食物,但這一天也就著牛奶吃光碟了。
黎彧出去了一趟,給沈觀南添了一杯熱牛奶。沈觀南這才注意到他在對著字典寫字帖,不由得一驚:“你剛開始認字?”
黎彧:“家裡人前幾天剛教。”
沈觀南震驚得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他想起在幻鏡裡,黎彧追問“科學是誰”“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他”,這才意識到黎彧根本沒上過學。
“……怪不得不知道科學。”
黎彧聽罷就抿了抿唇:“他很厲害嗎?”
沈觀南嗯了一聲,“超膩害。”
黎彧一臉雲淡風輕:“哥哥很喜歡他?”
沈觀南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他嘀咕了一句“小文盲”,擡手揉了揉黎彧的頭,碰得發間銀飾叮當直響。
“餓不餓?”
“不餓。”黎彧指了指他手邊的牛奶,“我喝了七八杯呢。”
也許是心生憐惜,沈觀南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些影影綽綽的溫情:“很喜歡喝牛奶?”
“嗯,這個比羊奶好喝。”
“還挺好養活。”
黎彧有點驚喜地湊到麵前,“哥哥願意養我?”
沈觀南默默算了算銀行卡存款,感覺問題不大,便笑著問:“能吃嗎?”
黎彧立刻道:“不能吃!”
沈觀南故意逗他:“那算了,不能吃的不養。”
這個回答讓黎彧有點意外。他不知意會了什麼,立馬紅著耳垂改口:“……能吃的。”
“你彆不養。”
沈觀南繼續問:“那能吃幾碗呢?”
“幾晚都行……”黎彧小聲咕噥,“天天吃都行。”
沈觀南靜默幾瞬,看向黎彧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黎彧,我問你能吃幾碗飯,你在瞎想些什麼有的沒的。”
“啊?”黎彧的臉霎然紅了。他靦腆地笑了笑,“幾碗都行的,哥哥想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不想我吃我也可以不吃,全聽哥哥的。”
沈觀南凝了凝眉,感覺他的回答還是很有歧義,不怎麼正經,乾脆岔開了話題:“時間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氣氛剛曖昧起來,黎彧明顯捨不得走,但他沒反對的意思,“哦”了一聲,就抱著字典和字帖,神色恍惚地離開了。
夜色沉靜,連月光都分外清冷。沈觀南廢了一天勁終於把第一頁照片上的第一行字破譯了出來。
這一行是在介紹南疆王,說他是蚩尤子孫裡蠱術最精湛的,本是部落的少酋長,卻偏偏愛上了來自敵對部落的俘虜,帶著俘虜和一部分族民叛逃出九黎族。
那個字破損嚴重,沈觀南對照古漢字和甲骨文幾番分析,覺得應該是成。
南疆王叫薑成。
他把這個訊息發到群裡,高教授很讚同,說南疆王姓薑,又是蚩尤子孫,證明九黎族本就是炎帝血脈。
如今的苗疆學者大概分兩個流派。一派認為蚩尤是炎帝下屬,一派認為蚩尤是炎帝之子。高教授是後者,他堅信蚩尤的反叛,是兒臣反叛君父,所以炎帝才會聯合黃帝討伐他。
也就是說,他覺得涿鹿之戰其實是皇權內部鬥爭,本質上是蚩尤的父兄聯手收拾蚩尤這個造反者。
沈觀南對此不予置評。應付完高教授,他就繼續根據資料研究那幾張記載巫蠱的竹簡殘片。
夜色更深露重,不知不覺就到了後半夜。沈觀南困得睜不開眼,感覺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
連蟲鳴聲都沒有。
他瞬間警惕起來,終於察覺到一抹藏匿在暗處的視線。
吊燈光線很足,所以沈觀南大著膽子四處張望,發現門沒關嚴。他鬆了口氣,走出去關門,一轉身就對上了南疆王深邃黝黑的眼。
心跳咚地一聲,沈觀南滿臉防備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好久了。看你查得那麼認真,沒忍心打擾你。”南疆王擡手按住門板,把沈觀南困在門案與身體之間,“其實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來問我,他們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問你?”沈觀南冷笑,“你會那麼好心告訴我?”
南疆王輕撫著沈觀南的臉,眼裡滿是柔情:“隻要你開口。”
“你什麼都答應?”
南疆王沒說話,態度已然預設。
沈觀南根本不信:“那你把蠱解了。”
“當然可以。”南疆王俯首湊近,停在一個將吻未吻的曖昧距離,“你知道該怎麼做。”
沈觀南想起他消失在迷霧中時說的話,眸色變得更加冰冷:“你腦子裡就隻有這些?”
“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腦子裡明明都是你啊。”南疆王聲音極輕,幾乎是在用氣聲說話:“不過,我的耐心不多了,你最好快點來岜夯山。”
“我不會去了。”沈觀南一口回絕。
聞言,南疆王變臉如翻書,目光乍然陰冷森寒,“你喜歡上那個小向導了,是不是?”
他掐著沈觀南的脖頸,臉懟臉的逼問:“我究竟哪裡不如他,你能喜歡他為什麼不能喜歡我!”
“起碼他是人。”沈觀南靜靜地看著他,眼眸平靜無波,“你是嗎?”
南疆王沉默了。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沈觀南,一動也不動,眼裡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破裂,粉碎。
沈觀南隱隱有種報複成功的快感。他被動承受了這麼久,終於成功反擊一回,便悄悄曲起手指,繼續誅心:“連人都不是,你也配?”
蜷縮的指尖觸碰到倒貼在掌心的縫針,沈觀南按了下手指,針尖便刺入指腹。
十指連心,清晰的刺痛令他清醒過來,猛然從書桌上坐起身,紅唇微張粗粗地喘了幾口氣,凝在額間和鼻梁上的密汗在月色下泛著清冷淺淡的光。
……就知道是在做夢。
南疆王真是無孔不入。
隔壁傳來咚地一聲,聽著像是黎彧睡覺不老實,掉到了地上。沈觀南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還真是不隔音”,然後垂眼看貼著膏藥和縫針的右手,用拇指撚了撚冒出血滴的中指指腹。
本該貼在眉間的膏藥此刻安安靜靜地躺在膝上型電腦的鍵盤薄膜上,沈觀南凝視著它,感覺自己掌握了南疆王入夢的條件。
他重新剪了塊膏藥貼住那顆紅豔的眉間痣,起身衝了杯咖啡,繼續熬夜奮戰。
*
“哥哥?”
房門鐺鐺作響,伴隨著黎彧清甜的嗓音:“哥哥你起來了嗎?今天還去走訪嗎?”
沈觀南熬到天亮纔敢睡覺。這會兒睡得正香,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說:“……不去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黎彧的聲音更近也更清晰:“哥哥還在睡嗎?都已經巳時過半了。”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按照十二時辰計時。沈觀南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巳時過半大概是幾點。
他掀開眼罩,見黎彧坐在床邊的地上,胳膊肘撐著床沿,雙手托腮地看著自己。
任何人對上這種含情脈脈的,滿心滿眼都隻有你一個人的眼神都發不出火來。沈觀南的起床氣瞬間消了一半,他伸手抓住黎彧的頭,稍稍用力,迫使黎彧轉頭往後看,“乖,出去自己玩會兒,彆吵我睡覺。”
黎彧低低地哦了一聲。
沈觀南收回手,闔上眼罩,翻過身去繼續睡覺。他抱著被背對著黎彧側躺在床上,天藍色的薄被翹起來一個角,瑩潤性感的薄背在縫隙中半隱半現。
黎彧一直沒動,房間恢複靜謐,僅餘瀑布流水聲。
“哥哥,你下麵……也什麼都沒穿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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