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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了苗疆少年的情蠱 第12章 月下立誓 清醒沉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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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立誓
清醒沉淪(一)

腦袋彷彿灌了鉛,思緒不知轉得太快還是太慢,這對話方塊裡的每一個字沈觀南都認識,但是連成一句話,他就看不懂了。

“幺兒……”穆奶奶不知何時把那個姑娘抱到了榻上,用瘦骨嶙峋的手按苗妹的肩膀,“幺兒……”

比起中蠱,她更像中邪,眼白向上翻著,眼裡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甚是恐怖。

在床上她也是趴著的,身體以一種很詭異的角度蠕動,被穆奶奶用力按住的時候又如過電般抽搐不止,很像羊癲瘋發作。

這畫麵有些瘮人,沈觀南下意識擋在了黎彧身前,對他說:“你在外麵等。”

黎彧瞥瞥他,有些不大情願,但還是很聽話地走遠了幾步。

沈觀南這才走進屋,停在塌邊,幫忙按住了她,穆奶奶捏住她的胳膊,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按在她的胳膊彎,順著經脈走向有條不紊地刮向手腕。

皙白小臂立刻顯出一道紅得發黑的劃痕。

穆奶奶用銀簪在手腕上戳了幾下,然後繼續往下刮,刮過掌心,刮過無名指指節,然後在無名指指尖用力紮了一下,擠出幾滴黑血。

顯露在胳膊內側的劃痕瞬間變得淺淡,恢複成正常顏色。那個叫幺兒的苗疆姑娘撐著身體仰起頭,眼睛睜得像銅鈴,從喉嚨底發出一聲乾啞至極,不像人類能發出來的怪異聲音,然後就兩眼一閉,摔回床榻昏了過去。

穆奶奶這才籲出一口氣。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給穆幺蓋好薄被:“擠出幾滴毒血,就能安穩一陣。”

沈觀南頭一遭經曆這種事。他不知道自己蠱毒發作的時候會不會也這樣,但穆幺的情形看得他非常難受,心跟被什麼揪住了似的。

“過一陣還會這樣?”

穆奶奶伸開五指,動作輕柔地捋順穆幺散亂的發,“是,隔幾分鐘就要經曆一遭。”

沈觀南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折磨人了。”

“她這情況已經很好咯。”穆奶奶歎了口氣:“陳家小二……哎,要不是陳老太會下共生蠱,估計都死咯。”

沈觀南:“共生蠱?”

穆奶奶突然沉默了。她眼神飄忽,像是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改口:“我也是聽村裡人瞎傳的,做不得數。”

沈觀南不想挖人瘡疤,便沒刨根問底。他主動岔開話題:“我帶了幾支鎮定劑,也許能緩解她的痛苦。”

穆奶奶似乎不知道什麼是鎮定劑,略顯茫然地看了看沈觀南。沈觀南沒敢耽誤,立刻回吊腳樓取了一趟。但他開啟行李箱時,竟然發現醫療包裡的鎮定劑隻剩一支了。

不太可能是被人偷走的。

因為這院裡的幾個人都沒有偷拿鎮定劑的理由。

可鎮定劑就是不翼而飛了,這太過匪夷所思,和那幾封不知何時開啟的郵件一樣,荒謬得有些不真實。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平行時空。

許是見他一直不說話,黎彧走了過來,低低地問了一句:“哥哥?”

沈觀南迴過神來,決定先把鎮定劑送過去,其他的稍後再說。

今天一番折騰,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穆奶奶家住在梯田上方,需要走過一段長長的田埂夾道。沈觀南心有擔憂,揣著鎮定劑走在前麵,黎彧則一聲不吭地跟在身後,一直沒有說話。

日暮黃昏,晚霞點綴在山野之間,幾隻倦鳥飛過天空。沈觀南覺得四周靜得有些異常,便停下腳步,側過身端詳黎彧的神情。

“嚇到了?”

“……沒有。”黎彧凝望著他,眉宇間有淡淡的低落。二人目光與對上時,他輕抿著唇,改口道:“是有點。”

穆幺的遭遇確實很驚悚,沈觀南也心有餘悸。他攬著黎彧的肩膀,溫柔且不失分寸地抱住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背:“彆怕。”

風攜著夕光吹過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兩道青影交疊著落在田埂下方,似乎比人更親密。

黎彧幾乎是立刻就摟住了沈觀南的腰,回抱得很用力。沈觀南隻當他是真的嚇到了,擡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摸他的頭。

他們並沒有抱很久,不過幾分鐘,沈觀南就鬆開了手,柔聲問:“這種事在寨子裡經常發生嗎?”

黎彧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

沈觀南轉身繼續往前走,“有件事我很想不通。”

黎彧:“什麼事?”

“巴代法師是大祭司的傳人,應該挺有地位的吧?我看寨民都很尊敬他們。”

黎彧嗯了一聲。

“那怎麼會有人給他們下蠱呢?”沈觀南低頭摸了摸下巴,“出事的這兩家都是巴代法師,按理來說,一般人都不敢冒犯他們才對。”

黎彧表情空白了一瞬,似是剛想到這一層。他眨了眨眼,有點難以置信地問:“哥哥的意思是……阿能動的手?”

“……”

沈觀南沒再往下分析。

他覺得黎彧很有必要接受義務教育。

越快越好。

金烏一點點燃燼,梯田跌入無邊暮色。沈觀南和黎彧踩著餘暉走到穆奶奶家,一進院,就聽見穆幺痛苦的叫喊。

這聲音聽得沈觀南胸口有點悶。

他讓黎彧在廊下等著,自己和穆奶奶進屋,按著穆幺給她注射了一針鎮定劑。

這一針的效果非常顯著。

眨眼間,穆幺就不再抽搐,闔閉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觀南留在房裡好幾分鐘,確定蠱毒短時間內不會再發作才離開。穆奶奶很激動,她用力握住沈觀南的手,眼珠蒙著濕潤的水霧。

“幺兒能睡一覺也好。”她喃喃道,“她都好幾個日夜沒閤眼咯……”

沈觀南胸口有點脹。他回握住那雙布滿時間褶皺的手,真心建議:“鎮定劑有效果,您最好快點帶她去醫院。”

穆奶奶這回沒再推辭。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沈觀南,目光落在沈觀南眉間的那顆紅痣上,滿臉的欲言又止。能讓年近百歲的老人如此躊躇,足以說明這個蠱非比尋常。

沈觀南心裡一沉,正想要個痛快話,就聽穆奶奶說:“後生,你跟我來。”

她把沈觀南領回供堂,從供桌下拿出一個包裹著好幾層牛皮紙的竹罐。

“這是嘎公去世前釀的最後一罐酒,這麼多年一直存著,沒捨得用。”

嘎公在苗語裡代指爺爺。沈觀南一聽,時間這麼久遠,立馬明白這不是普通的酒。

穆奶奶擰開竹封,手伸進供香爐,用食指與大拇指撚起一小撮香灰,撒進酒裡,然後合上封口,用古苗語嘀咕了一句咒語,又用力晃了晃。

“我看你黑眼圈很重。”穆奶奶把竹罐遞過來,“雖然它解不了你的蠱,但能保你三日安眠。至少這三天,不會再有人入你的夢咯。”

沈觀南心尖顫栗,連日來積壓在心裡的委屈,煩悶和驚恐在這一瞬間迸然釋放,洶湧得差點熱淚盈眶。

這種感覺,怕是隻有受蠱毒侵擾的人才會懂。

他張了張嘴,正想道謝,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極低,極輕,小到近乎聽不清的冷笑:“嗤。”

沈觀南迴過頭,見黎彧雙手抱胸,身姿懶散地倚著廊柱。他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輕蔑,表情很是漫不經心。

大抵是沒想到沈觀南會回頭,二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黎彧神情一頓,然後立刻收斂起所有微表情,倏地站起了軍姿。

沈觀南的臉上並沒有特彆明顯的表情變化,但他定定地看了黎彧幾秒才收回視線。收下藥酒,他和穆奶奶道謝,離開時掏出手機給族長打了個電話,將穆幺的情況說了一遍,建議族長勸她們儘快就醫。

族長像是有所顧忌,沒在電話裡多說。通話終斷後,沈觀南揣起手機麵無表情地往前走,沒有等黎彧的意思。

“哥哥。”黎彧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哥哥是不是生氣了?”

沈觀南下頜線繃緊一瞬,又鬆開,轉身對黎彧說:“你剛剛那樣非常不禮貌。”

聞言,黎彧臊眉耷眼地低垂下頭:“對不起,我錯了。”

“你真的知錯了?”

“……嗯。”

“黎彧,”沈觀南繃著臉,沒好氣地問:“你需要道歉的物件難道是我嗎?”

黎彧驀然擡起頭。他表情有點懵,也有點無措,微微睜大的眼睛裡盛著無情的天真:“不是哥哥還能是誰?”

沈觀南聽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沉沉地吐出來。幾個呼吸吐納,他才稍稍冷靜,掉頭繼續往前走。

“哥哥。”黎彧緊追不捨:“我真的知道錯了。”

沈觀南並不理他,沉著臉在前麵走得飛快。

田埂很窄,容不下兩個人並行。黎彧盯著沈觀南的背影,踩著沈觀南的影子,心裡有種怎麼追都追不上的恐慌。

“哥哥!”

他急得臉都白了,沈觀南卻恍若未聞。

見微知著,是學者最基本的技能。沈觀南通過這件事看清了他與黎彧之間的差異。

這孩子沒接受過正統教育,十幾年來也不知道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造就出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殘酷。

很明顯,他沒有被嚇到,反而很漠然,是事不關己,作壁上觀,沒有任何同理心的那種漠然。

不然也不會露出那一聲嗤笑。

這個反應太過冷血,讓沈觀南難以接受,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眼光。

“啊!”

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痛呼,沈觀南迴眸一看,發現黎彧癱坐在田埂中央,雙手搭在一起揉右腳的腳踝,喪眉搭眼的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太陽徹底沉沒,天際暈染著最後一道霞光。這世界那麼大,人口那麼多,偏偏隻有蹲坐在蒼茫綠野間的那個少年,才能輕而易舉地牽動沈觀南的心。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折返回去,蹲在黎彧旁邊,掀開他的褲腿檢視腳踝的崴傷情況。

“哥哥……”黎彧猛然撲過來,緊緊地抱著沈觀南,“我沒有嘲笑的意思。我就是有點氣。”

沈觀南一動不動地任他抱:“你氣什麼?”

“我氣哥哥儘心儘力地幫忙,她拿瓶陳年老酒出來還要往裡撒香灰。”

沈觀南:“……”

黎彧說得理直氣壯。一聽就是按照他的腦迴路,這是非常大不敬的行為。沈觀南沒料到實情竟然是這樣,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

他沉默幾瞬,才伸手推開黎彧,“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這麼沒禮貌。”

“我知道了,以後我肯定不這樣了。”黎彧抓著他,恐怕一鬆手沈觀南就跑掉了。他注視著沈觀南的眼睛,真誠無比地道歉,“我錯了,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沈觀南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沒生氣。”

“明明就有。”黎彧湊近他的臉,眼裡閃著破碎的光,“我怎麼喊你你都不理我,我心都要壞掉了。”

一句話沒說完,唇角陡然被碾壓住。

黎彧蜻蜓點水地吻了他一下就立馬拉開距離,然後歪著頭,小心翼翼地,滿眼緊張地,近乎討好地看著他:“哥哥,原諒我吧,好不好。”

沈觀南睫毛顫了顫,隨即就認命地歎了口氣。他是真的拿黎彧沒辦法,也終於反應過來:“你根本沒崴腳。”

“崴了的。”黎彧不自然地挪開視線,“隻是沒那麼嚴重,勉強可以走。”

沈觀南徹底沉下臉,起身繼續往前走。黎彧趕忙追上去,抓著沈觀南的胳膊把人攔住,小聲咕噥:“哥哥說過不生氣的……”

沈觀南猛地甩開他:“那是在你沒騙我的前提下!”

“我沒騙人,我真的崴腳了。”黎彧擡起腿,讓沈觀南看他微腫的腳踝,“不信你看,都腫了。”

沈觀南閉了閉眼,然後側過臉斜睨著他,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黎彧,你怎麼耍小性子,吃醋,鬨脾氣,使心機,我都可以包容,唯獨撒謊不行。”

聞言,黎彧的臉色明顯有點僵。

“你對彆人謊話連篇,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能這麼對我。這是我的底線,你明白麼?”

沈觀南從未有過如此嚴肅,如此冷臉的時刻,整個人都彷彿是從北極冰川裡走出來的。黎彧好似嚇到了,臉色慘白如灰。他望著沈觀南,眼睛一眨也不眨,幾分鐘後才用力點點頭,低聲說:“明白了。”

“那好。”沈觀南目光如炬地逼視他:“黎彧,我隻問這一次,你有沒有騙過我。”

黎彧立刻道:“哥哥,我真的沒有騙過你。”

“那有沒有事瞞我?”

“沒有。”

沈觀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片刻後才開口:“好,我相信你。”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風在他們之間貫穿而過,皓月遠山都氤氳在昏昧暮靄間,萬事萬物都落於灰暗,變得模糊不清。天地之間,隻有黎彧的眼最亮,盛著清亮成片的光。

沒人能對這樣的眼神無動於衷。

“我保證。”他舉起右手,豎著三根手指,用鄭重得不能再鄭重的語氣發誓:“哥哥,信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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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師意識到不對勁了

但是在清醒沉淪(很貼副本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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