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同我立黃昏 15

    -

15

顧雲舒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素白天花板。

她下意識地想動，身體卻傳來一陣散架般的鈍痛。

尤其是小腹，空落落的，提醒著她失去了什麼。

“你醒了？”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她偏過頭，看見蘇清晏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他穿著簡單的深色襯衫，氣質清雋，此刻正放下手中的檔案，關切地看著她。

“還好嗎？有冇有哪裡特彆不舒服？”他起身，動作自然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顧雲舒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不出聲音。

蘇清晏立刻遞過一杯溫水，小心地扶著她喝下幾口。

“謝謝。”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微弱而沙啞。

蘇清晏輕輕搖頭，眼神坦誠

“不用謝我。你救過我爺爺的命，這份恩情，蘇家一直記得。”

他頓了頓，略顯生疏地安撫，“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顧雲舒垂下眼簾。走投無路之時，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聯絡了僅有一麵之緣卻曾鄭重許下承諾的蘇清晏。

假死脫身計劃準備得倉促，她並不知道能瞞過林野川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懸崖邊行走。

“我假死會不會連累你？”她忍不住問。

“放心，一切有我。”蘇清晏語氣平穩，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其他的都不要想。”

日子在靜養中一天天過去。

身體的創傷在緩慢癒合，但心裡的空洞卻依舊冰冷。

偶爾，她會拿起蘇清晏帶來的素描本，無意識地畫著窗外的風景。

蘇清晏來看她時，拿起畫冊仔細翻看，眼中流露出讚賞。

“很有靈氣。尤其是光影的處理，很特彆。”

顧雲舒隻是淡淡笑了笑，未達眼底。

又過了幾天，蘇清晏帶來外麵的訊息。

“林野川和溫時雨的婚期無限推遲了，溫家最近麻煩不少。”

顧雲舒正在插花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流暢的動作。

她“嗯”了一聲，冇有多餘的反應，隻是將一支白色的百合輕輕放入瓶中。

蘇清晏看著她平靜的側臉，忽然問道：

“雲舒，等你身體養好了，有什麼打算？如果冇有想好，願不願意來蘇氏工作？”

他看向她，目光清澈，言辭鄭重。

“你是頂尖名校的優秀畢業生，專業完全對口。我邀請你，是看重你的能力，與任何其他事情無關。蘇氏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顧雲舒抬起頭，對上他真誠的目光。

她知道這不是施捨，而是他給予她的一條重新開始可以站穩腳跟的路。

一股暖流悄然劃過心間，驅散了些許寒意。

“好。”她輕聲應道，這次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真切，“謝謝你，蘇先生。”

“叫我清晏就好。”他溫和地糾正。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響，護士端著藥盤進來，順口提了一句。

“顧小姐，外麵有位先生，說是您的舊識，姓林，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一直想見您。”

顧雲舒的身體瞬間僵住。

蘇清晏眉頭微蹙，剛要開口讓護士回絕。

然而，病房的門已經被一股大力從外麵猛地推開。

林野川就站在那裡。

他整個人憔悴得幾乎脫了形，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早已失了往日矜貴挺拔的模樣。

可當他看到安然坐在床上的顧雲舒時，那雙死寂空洞的眼睛裡，猛地迸發出灼熱的光芒。

他找到了。

他真的找到她了。

她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