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芽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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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郡長府的大門被敲響，小廝打開門隻見一陌生女子帶著幾名侍衛站在門口，嚇得他連忙要合上門卻被死死抵住。一個瘦弱小廝的力氣怎麼比得過練武多年的侍衛，不過片刻那小廝便連連後退讓開了門。
小廝驚恐道：“你們……你們是誰？！你們要乾什麼？這可是陳郡長的府邸！”
烏芽一挑眉，俯視著他：“找的就是陳郡長，還不趕緊稟報？”
小廝見她絲毫不懼，連滾帶爬地跑去後院叫陳郡長。
陳郡長來時還一手繫著衣袍，晃盪著肚子連跑帶走地趕來了。一見烏芽他便悚然一驚，頓時怒目圓瞪，伸出一手不住打著顫，指著她怒道：“死丫頭！你還有膽子來我府上？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啊？！”陳郡長偏頭衝那小廝吼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叫人來把這丫頭給我打出去？！”
小廝雙腿一軟，麻溜兒地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嚎：“老爺！這府裡的人好多都被水沖走了！這會兒實在找不見人啊！”
無奈之下陳郡長隻能吹鬍子瞪眼試圖從氣勢上勝過烏芽好讓她不戰而退，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這滿肚子的肥膩確實不是這丫頭的對手。
陳郡長冇好氣道：“你來這到底做什麼？”
烏芽一揮手，身後的侍衛拿出一本書，上麵明晃晃印著幾個大字“景國律法”，開始宣讀。
“律法第三百八十六條，災疫期間，官府可強製征調官員私藏的物資，如若違抗，可依“匿災”“阻賑”等罪名治罪，嚴重者褫奪官職貶謫蠻荒！”
陳郡長身形一僵，大著嗓子道：“這是什麼意思？我陳揚站得直坐的正，這是要汙衊我不成？”
“是不是汙衊，待我今日一搜便都知曉了。”烏芽擡手露出何太守的官符，道，“走吧，都進去搜！”
陳郡長身影一閃，結結實實擋在烏芽麵前遮住了整個郡長府的破落景緻。他叱道：“拿個太守令就敢找我的事？我與何慎平起平坐，他有什麼資格帶人查府？！“
“陳郡長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必再三阻撓呢？”烏芽道，“就算冇有私藏，這洪災過後哪兒還有比郡長府還好的地方？我們來瞧瞧，日後拿來囤些米麪啊也甚好不是？”
烏芽帶著侍衛繞過陳郡長直搗後院庫房，陳郡長跌跌撞撞跟在後頭，欲要去扯住侍衛的衣服攔下他們。那侍衛生怕今兒既衝撞了陳郡長，又辦不好事，把這吃飯的東西弄丟了可就完蛋了，於是閃身一避躲過陳郡長的手指。
陳郡長一時站不穩竟然咚的摔在地上，嚇得侍衛常年風吹日曬的黑臉都瞬間雪白一片。
“你們在做什麼？！誰給你們的膽子！”
旁邊傳來一聲喝，聲音有些熟悉，烏芽轉頭一看，果然是陳意驕，她身後跟著一位穿金戴銀的貴婦人想必就是陳夫人了。
陳意驕上手就要給烏芽一個巴掌，烏芽反應極快，侍衛們還冇有動作就一擡手緊緊扼住陳意驕的手腕，伴著陳夫人驚慌的嚎叫冷靜道：“今日我是奉太守之令前來，陳小姐你還是三思後行吧。”
語罷，烏芽一甩手，陳意驕連連後退幾步，眼睜睜看她推開庫房的大門。
因為冇有預料到有人敢闖郡長府，從陳家藥鋪搬來的藥材一箱一箱地直白白擺在麵前，疊得都要比烏芽高了。
侍衛挨個打開箱子，裡頭滿噹噹的藥材雜亂地塞在裡麵，可見搬貨時的匆忙，還有不少箱子裡頭的藥材早已經腐爛發臭，應當是不小心泡了水導致。城裡病患如此之多，彆說方子連救命的藥材都等不到，這太守府倒是頗有本事，壞了的藥材都裝了滿箱子。烏芽諷刺地扯起嘴角。
她輕聲道：“這就是陳郡長口裡的汙衊？郡長大人真是土皇帝當慣了，連誰也不放在眼裡。這災時官員私藏賑災之物可是重罪啊！就這樣擺在這兒，這是挑釁誰呢？”指尖劃過藥材，她說“箱子都給我打開了，把藥材都搬到醫館去，病患們都等著救命呢！”
陳郡長腿一軟，直直癱倒在地，嘴裡直哀求著：“姑娘，我錯了姑娘！替我跟太守求求情吧！這藥材、還有銀子，你們要多少，你們要多少都有！這蠻荒地哪裡是人呆的！放過我這一家老小吧！”
“烏姑娘，這兒還有三箱金子。”侍衛道。
烏芽總算揚眉吐氣，給這陳郡長點顏色瞧了，心裡暢快不行，大咧咧一揮手：“都拿走！陳郡長不說了嗎，有多少拿多少！”
陳郡長一喜：“姑娘你這是答應了？”
“嗯。”烏芽笑眯眯點頭，看著陳郡長如釋重負笑了出來，然後嗓音輕快道，“不過太守大人同不同意可不是我能管得了。”
陳郡長臉色霎時一變，麵容因憤恨逐漸扭曲，低聲詛咒她：“死丫頭你耍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這話從烏芽出生起耳朵就要聽出繭子。沙河村裡上到八十歲老奶，下到八歲孩童，哪個冇對她說過幾次不得好死，更惡毒的她都聽過了還在乎這個？烏芽聳聳肩，無所謂道：“隨大人您怎麼說嘍。”
陳郡長見她這一副冇臉冇皮的態度，心口一抽一抽嚇得陳意驕與陳夫人撲倒上前給他順氣。
烏芽雄赳赳氣昂昂帶著幾大箱戰利品回了何府，滿噹噹兩馬車的東西讓何太守開了眼。
他對常懷說：“你彆說，這丫頭真有些本事！居然真不怕陳揚，從他家裡頭掏東西來了！”
常懷與有榮焉：“她就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把這事兒給她，她保準不會出錯。”
何太守：“是啊，就是要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早先年，我怕得罪陳揚，叫他肆無忌憚在城裡作威作福弄得百姓有苦不敢言，連帶著官署裡頭的官員也都看他臉色行事。”他說著起了心酸，“說到底還是我膽子怯，怕這怕那丟了當官的本心！”
常懷端肅麵容，鄭重道：“大人此言差矣！此次洪災，是大人連夜不眠才守得這川澤城一方安寧！百姓有大人這般為民的太守在，是百姓是整個川澤城之幸啊！陛下已有書信傳來，待萬事妥當將一切上報，大人回京高升指日可待！”
烏芽：“是啊是啊，如今川澤已恢複許多，這都離不開大人！我在醫館裡還聽見有人說您是個與民同在的好官呢！”
何太守連忙拱手：“那便多謝世子殿下為下官美言了！“他看向烏芽，“也多謝烏芽姑娘，烏芽姑娘真是謬讚了！烏芽姑娘醫術高超，不僅查到病因，還找出了藥方救我全城百姓，前幾日在醫館所言還請姑娘不要當真。”
“冇事冇事！”烏芽側身，露出身後那幾個箱子，“快看看這裡頭有些什麼要的用的！”
常懷翻過箱子，裡頭都是治病用的藥材還有些烏芽缺的當歸，於是讓她把藥材都帶回到醫館裡。再開後麵的箱子，本以為還是些藥材正在心裡感歎陳郡長的惜命呢，一陣金光差點閃瞎他的雙眼。
何太守喃喃：“好多金子……”
常懷睜圓了眼，望向烏芽，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烏芽撓撓腦袋：“他說我要多少拿多少，陳家這麼有錢我拿些金子也冇事吧？”
常懷把剩下的箱子都開了，裡麵有三箱是金子，他拿出一個墊了墊，很重，是真金。
他問：“你就拿了三箱？”
“不是啊。”烏芽道，“我都拿了，他庫裡隻有三箱。”
“你倒是貪，還都拿了……”常懷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說，隻有三箱？當真？”
烏芽滿頭霧水，點點頭，“這我騙你做什麼？”
“不對。”
常懷看向何太守，何太守也反應過來其中蹊蹺，皺著眉頭道：“確實不對，按陳家這麼多年的積累，怎麼可能隻有三箱金子？怕是有私藏，為何平白無故要把金子私藏？怕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兩人對視一眼，見不得人的還有什麼？隻能是陳郡長人心不足蛇吞象，借公務之便貪了民脂民膏。
烏芽驚得都捂住嘴，在她眼裡這三大箱子的金錠子已經夠多了，陳家居然不止！得富成什麼樣！給這初出大漠的丫頭開了眼。她問：“陳家都這麼有錢了，為什麼還要貪？”
“正是有錢，纔要貪啊。”常懷將金錠子丟回箱子，道，“陳家人過慣了富貴日子，陳揚怕得就是有朝一日，陳家失勢敗落，到了那日他捲款一逃，照樣逍遙自在。”
烏芽：
“那既然裝，為何不裝像樣點？叫人一眼看出？”
這倒奇怪。
何太守福至心靈：“難不成這箱子都裝了藥材，一時間冇地方裝了，隨便找了個地方藏著？”
常懷：“……也不是冇有可能。”
“噯，”烏芽好奇道，“那他要是真貪了，要怎麼辦？”
“貪得少，罷□□放——關於這個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多的，可至斬首。”
烏芽搓著胳膊，心說，應當不至於，這陳郡長的膽子光是聽說要被流放就已經嚇破了，怎麼敢貪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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