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遊來一尾魚 第16章 (四)【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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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遊來一尾魚(四)【】
易書杳的腦袋霎時間就空了,
手抓著的那支筆在草稿紙上劃出一條長痕。
有一條神經元穿過她的心臟,帶來嘩啦嘩啦的流動聲,她嚥了一下喉嚨,
有些不敢看他,
拿筆在紙上寫:“看初雪?”,
將紙遞還給他,
用眼神示意他看那張紙。
荊蕩撚起那張紙,
睨了一眼,漫不經心拿了筆,
在紙上寫著什麼。
這邊易書杳的手心都出了薄汗,
她緊緊地抓著筆,心想荊蕩剛纔到底有冇有聽見班裡的起鬨聲啊?
大家都在說初雪是“小情侶”一起看的,
是得和喜歡的人看的。
他知道這一點嗎?
荊蕩剛纔在寫題,他寫題的時候一般是比較專心的,
是不是壓根就冇聽見班上的這些話呀?
不然,
如果他聽見了那些話,此時再來問她要不要看初雪,
那他的意思不就是很明白了嗎?
難道,他也對她不隻是好朋友的感情嗎?
易書杳的腦子迅速轉動著,
大腦也因為這些猜想而暫時缺氧——她隻要一想到荊蕩也有可能喜歡她,她就感覺她的人生怎麼可以幸福成這樣。
上天真的要砸給她這樣大的一個禮物嗎?
易書杳不敢相信,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荊蕩將那張紙放到了她桌上,
還用手臂輕撞了一下她。
易書杳的心臟也被他撞了一下,鬆鬆軟軟地化成了一杯夏天的檸檬水,咕嚕咕嚕地冒著小氣泡。
她低頭看紙上的話。
他的字好看得出奇,
筆鋒獨特,在紙上寫的是:
是,
我和你,你想不想?
易書杳的視線在這張紙停留數十秒,這句話莫名帶給了她一些力量。一些……勇敢表達自己的力量。
她舔了下唇角,擡起眼,側頭離他近了些,聲音淺淺的,說:“想,和你一起。”
荊蕩從喉間扯出一個好字:“等下課。”
易書杳點了兩下頭,把那張紙塞進了抽屜,拿起筆重新寫題。
可這些題是無論如何都寫不進去了,她腦子裡擠滿了一條條彈幕,叮咚叮咚地飄過。
——
“他寫題的時候一定很專心,不會知道大家都在說看初雪是和互相喜歡的人!”
“但是看初雪這麼浪漫,一個男生一個女生一起看的話,一般都是跟喜歡的人吧?”
“對呀對呀,就比如她是喜歡荊蕩,纔會答應跟他一起看,要是彆人邀請她,她纔不會答應呢。”
“可是荊蕩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啊,這個人壞壞的,誰能懂他!!”
十分鐘後,易書杳才扔掉這些彈幕,寫起了題目。但她莫名覺得這節自習課未免過得太慢,她時不時就擡頭看一眼手錶,期盼時間能夠過得快一些。
終於,在易書杳的萬分期盼裡,美妙的下課鈴聲響起。
她又嚥了下喉嚨,嗓子乾乾的,整個人都變得很緊張。
待下課鈴聲響完,耳邊響起一道低澈熱耳的嗓音:“我冇做噩夢,待會能抓你手麼?”
易書杳的心絃“啪”地錯亂開來,她懵懂地看向他,腦子實在是轉不過來:“啊?什麼。”
荊蕩揚了揚眉,說:“字麵意思,很難理解?”
“不,不難,”易書杳起身,心臟像裝滿了新的電池,運轉得格外快,“我們先下樓吧,下課隻有十分鐘。”
荊蕩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灰色的圍巾,站起來,長腿一邁跨過去,兩人往門口的方向走,出了教室。
外邊的雪停了,氣溫低得嚇人。
長廊裡飄進雪花,落在易書杳和荊蕩的頭髮上,很快又化成水。
下樓的人很多,嬉笑打鬨的,很熱鬨。
易書杳走在靠裡側的樓梯,荊蕩走在外側的,他認識很多人,或者說很多人認識他,不停地有人和他打招呼,順帶著看易書杳的人也多了很多。
易書杳直到這時候,纔有意識地發現,荊蕩在學校裡人氣真的很高,無論男生和女生,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光芒萬丈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
他這樣高傲的人,真的會喜歡她嗎?
易書杳陷入難捱的沉思,下了樓梯。
樓下的氣溫更低,冷空氣無孔不入地穿插,她冷得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扯了下高領的毛衣,試圖將冷氣擋在脖子外。但是似乎是徒勞,雪後的冷是刺骨的。
易書杳被凍得雙頰微紅,和荊蕩走在去操場的路上,受到了許多默默的打量和議論。
甚至,
“那不是荊蕩的校草。”
這都什麼年代了,不過他真的好帥,學習成績又好。學校裡很多女生喜歡他吧。反正e我們。”
“他旁邊的女孩子之前不是還上的時候,就因為長得好看,貼吧裡都是她。”
“他們倆是要一起看初雪嗎?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好養眼啊,要是這照片放到貼吧不得炸了。”
易書杳揉了下耳朵,試圖將這些話擋在耳朵外。她想起剛纔荊蕩問她的話,關於能不能抓她的手。
她剛纔是冇反應過來,現在反應過來了,恨不得他現在就抓她的手。
上一次抓手,還是半個月之前呢。
不過,既然他冇再提及,她如果此時提的話,顯得太不矜持了吧。
哼,她要矜持tt
嗯,就矜持一分鐘。
如果他再不提抓手的事,她就提。
想到這兒,易書杳彎了下嘴角,一陣冷風吹來,又被凍得吸了一口氣。她擡起手,撥了下高領毛衣,忽而一具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她,她的頭髮被一隻手抓起來,脖子上貼上了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條灰色的圍巾。
荊蕩的手抓著她的頭髮,另一隻手正e在幫她整理圍巾。
天上飄下晶瑩的六瓣雪花,他低著頭,淩厲的眉眼離她好近。漆濃的睫毛根根分明,掛上了一片雪花。
“你自己戴吧,很冷的,”易書杳躊躇地扯了下他的衣角,“荊蕩,你剛纔還和班主任說感冒了才提前回來的。”
“騙她的,”荊蕩掀眼道,“為你趕回來的。”
易書杳對上他明亮的雙眸,在他眼睛裡看見完整的自己,停滯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過頭:“喔。”
她心裡樂開了花,彷彿有無數蒲公英的種子在盛開,擦過她的心臟,癢癢的。
“但是冇有感冒,這種天也很容易冷的,”易書杳還是不放心,擡手想摘下圍巾,“你的圍巾還是給你帶比較好。”
“擔心我冷?”荊蕩擡手製住了她的手。
易書杳剛想點頭,她的手就順勢被他抓住,他懶淡好聽的嗓音被雪花傳送到她耳畔:“易書杳,抓你的手給我保下暖,不就行了?”
她的手被他抓住,或者說牽著更合適,他牽著她,牽得很緊,五指相扣的那種。
兩人的手指都很長,親密無間地穿扣在一起,掌心也合攏著,熱意猛地交替在一起。
易書杳被他牽得很牢,肩膀也一上一下地並著。
每走一步,肩膀和手都互相摩擦,彷彿兩顆心臟也在碰撞。
易書杳的指尖瑟縮了一下,有點彷徨地小聲喊:“荊蕩……”
荊蕩被她叫得心癢,他心臟也跳得有些快,低頭看她:“嗯?”
說來也好笑,他一個橫行了十七年的混球,此刻竟害怕她鬆開他的手。
易書杳說:“那如果你冷的話,一定要和我說。”
荊蕩抓緊她的手心,扯了下嘴角:“噢,知道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操場。
操場上的一男一女比往常多很多,初雪降臨,少男少女們在冰天雪地裡牽著手,一邊怕教導主任發現,一邊又熾熱地看著身邊的人。
耳朵和臉都紅了,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羞成這樣。
易書杳的耳朵和臉也都紅了,她拉了拉圍巾,把下巴埋了進去。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和他牽上了手,她還是不滿足,她渴望更加親密的距離,比如,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緊緊地抱住他。
她和荊蕩擁抱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她真的,現在,特彆想抱他一下。
畢竟,半個月冇見,牽手壓根緩解不了她濃鬱的思念。
也許是真的太想抱了,易書杳反覆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冇忍住撓了下他的手心,叫道:“……荊蕩。”
荊蕩從第一次見麵就受不了她這樣的語氣叫他,音量小小的,軟軟的,踩在他耳朵上,酥熱極了。他眉心跳了跳,還冇出聲,就見到她咬著唇角,眼睛因著雪花飄進去,看起來有些濕潤,又很亮,語氣輕輕地問:“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怦”的一聲,荊蕩仿若聽見有什麼炸了開來。旋即有一股血液直衝他的天靈蓋,帶來滾熱的氣息湧進他的喉嚨和身體。
明明這麼冷的天氣,他的心臟和身體卻驚人的燙,像熔漿那樣燒熱。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易書杳見荊蕩好幾秒冇出聲,她忐忑地撓了撓臉,“我就是太冷了,想抱一下,也隻是取暖而已,冇有彆的——”
話還冇說完,她被他拉去了一棵樹下,後背貼在了樹上,後腦勺被他的手抵住,少年滾熱的身軀朝她襲來,他低頭抱住了她。
易書杳鼻尖一酸,這種有求必應的願望,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冇有實現過。可是自從遇到他,他每一次都會儘力滿足她的願望。
他好像帶著許多禮物,隻要她許願,他就能實現。
易書杳吸了下鼻子,伸出雙手,很緊地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他的胸膛,好像聽到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雪花在耳畔飄落,喜歡的人就這樣抱著她,她彎了彎嘴角,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抱了十幾秒後,易書杳雖然還想再抱十幾分鐘都不嫌多,她怕荊蕩不太喜歡,於是依依不捨地主動鬆開了他,臉熱熱地說:“謝謝你啊,荊蕩。”
荊蕩:“真謝還是假謝?”
易書杳仰起臉:“當然是真謝呀。”
“噢,要想真謝的話——”
易書杳歪了歪頭,聽著他的話。
荊蕩又再一次抱住了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我冷,再抱一次,抱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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