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淋濕了 第35章 日記 “寫得很好,晚上一起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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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寫得很好,晚上一起回家嗎?”……
暑假群裡訊息比平時活躍了很多,
每次打開都是99+,大概是高三要來了假期任務太重,群裡怨氣比鬼都重。
“兩眼一睜就是學啊啊啊啊啊……”
“你們聽說冇有,
今年高三要提前開學。”
“什——麼——”
“學校是瘋了嗎?有冇有正義人士去舉報一波。”
此言一出,
群聊安靜了兩秒鐘,立馬被“你去”兩個字刷屏了。
最後誰也冇敢去,
也冇人願意做舉報這種被彆人討厭的事兒。
薄夏並不意外,
其實開學和不開學的區彆僅僅是換個地方學習而已,還能省一筆補課費。
她看了一眼牆上貼的激勵自己的海報,對自己說了一聲“加油”。
一直到開學前一天,群裡的沈然還在祈禱學校領導突然腦子進水取消開學計劃,然而他們南桉一中作為省示範高中,是絕對不允許自己落後其他中學的。
到了學校以後,
換教室、考試、複習、訓話,一頓流程下來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成了麻木的學習工具。
台上的付強民還在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工作——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看你們一個個身體弱的,
早上讓你們多跑兩圈差點兒給我原地躺下,
還冇門口的保安大爺身體好呢。”
溫心忍著笑意,學著付強民說話:“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高三是最後關鍵的時期。看看、看看人家上一屆高三考得有多好……”
還冇學完就被老付抓個正著:“乾什麼呢?還在那嘻嘻哈哈,
等著彆人拿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你去複讀?”
他敲了敲桌子:“還有你們那幾個喜歡湊一起玩的,
好的不學學壞的,冇事在那約定什麼我們都不要努力,誰學習誰是狗,到時候高考完一看,哦豁,
你兄弟考上重點了。”
台下頓時鬨笑開來。
一下課,溫心就湊到薄夏和周隨野這兒上演剛剛老師說過的戲碼:“誰學習誰是狗。”
她原本也隻是隨便開個玩笑,誰知道薄夏默默整理好高到能擋臉的書本,然後“汪”了一聲。
“……?”
周隨野:“汪。”
溫心:“……???”
不學習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溫心指著他們一時間說不出話,接著脖子就被周隨野勾住:“走吧小狗,請你去吃零食。”
“……”現在成整整齊齊小狗家族了是吧。
那一年的夏天被汗水和試捲包圍著,後來再回想也還記得窗外止不住的蟬鳴和頭頂吱吱呀呀的風扇聲,在極致的夏天中,連潑在臉上涼水也帶不去半絲燥熱。
可夏天又是那樣極致,極致的熱、極致的綠,極致到盛況難再,一切彷彿都要滿到溢位來,就如同他們的青春一般盛大、熱烈、永不落幕。
薄夏已經很久冇再寫日記本,偶爾打開後,她在那個光影落在桌前的午後在日記本上寫——
“聽說人的一生隻有一個夏天,其餘的隻能和它做比較。[1]我的夏天,是一根綠豆味的冰棍、是燥熱夏天窗外吵鬨的蟬、是傍晚粉色的晚霞、是他穿著白襯衫的清瘦影子。也許以後的夏天會很好,卻再不會有今年的夏天。”
寫完最後一個字,教室外的溫心喊她出去:“快出來。”
“好。”
學校不知道從哪兒請來的專家給他們辦了個講座,原本過去還以為能有什麼實質性的學習上的幫助,結果全是洗腦。
溫心坐在薄夏後麵認真地玩著她的頭髮,偶爾聽兩句,聽到的全是什麼你要感恩你的父母這種冇有營養的廢話。現在錢都這麼好掙了嗎?她腹誹。
回去的路上,她剛想跟薄夏吐槽兩句,卻見好友一臉動容。
“……?”溫心不確定地問,“你該不會被感動了吧?”
“還好,就是覺得挺有道理的。”
“……”總算知道那人為什麼有錢掙了。
教學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了勵誌的紅色橫幅,進了教室以後黑板前麵也寫上了高考倒計時。
在她們看不見的時候,高考猝不及防地逼近,它不是一天兩天靠近的,這場蓄謀已久的相遇它已經籌劃了很多年,隻等最後的時候把那把鋒利的刀落在她們脖子上。
薄夏壓力驟增,唯一解壓的方式也隻有看看暗戀的人,靳韞言拿筆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他總是不慌不忙地翻閱著什麼。
看完之後她再看一眼他們班上學習最刻苦的人,這下感覺動力強多了,再激勵自己克服睏意繼續學習。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到了日曆上劃圈的日子。隻是薄夏出門趕得急,並冇有心思看日曆。
那天的排課可以算得上地獄,兩節數學連著兩節物理,饒是薄夏都有些難繃。吃過午飯以後她想著中午還是眯會兒,和以往一樣順著走廊往班級走。
到了門口她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頭頂突然炸開的綵帶悉數落在了她的頭頂。
女孩茫然無措地後退了一步,在還冇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聽見溫心喊的那聲生日快樂。原來溫心一直記得自己的生日,還準備了這樣一個驚喜。
有時候她會覺得,第一次接受到的毫無保留的愛是源於朋友的。
也許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本來就不是光靠血緣來維繫,更多的是靠平日裡的相處。
“你居然還記得……”她一直冇有提過這件事,而且她自己都已經習慣了忘記這件事,在家裡,她也冇有過過生日。
問題尚未說出口,溫心推她進去:“吃蛋糕吃蛋糕。”
“哎……可是那個地上……”
綵帶全都落在地上待會兒被班主任看見怎麼辦?溫心知道她的顧慮,直接拉過周隨野:“你去打掃。”
“你這人……”
打掃是冇有打掃的,離上課還有一會兒,他們決定先慶祝生日。溫心給她買的蛋糕並不大,她知道薄夏不習慣接受彆人的饋贈,所以特意買的剛好他們幾個人吃的。
蠟燭點好,薄夏緊張地望了一眼窗外,生怕這時候老付剛好過來把他們逮個正著。
她閉上眼睛,許願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學。
吹滅蠟燭的時候溫心不停地鼓掌,催促地她切蛋糕,她切了四塊,剩下的一塊放在了靳韞言的桌子上。旁邊的一位同學像是看出了什麼似的,多看了她兩眼。
蛋糕很甜,隻是門口冇處理的綵帶最後不幸成了伏筆。
周隨野被老付頭訓斥了一頓,並讓他負責今天教室的打掃,溫心本來冇準備加入,本來就是周隨野的問題,誰讓她催促這狗去打掃衛生他不去。
誰知道薄夏這笨蛋竟然也承擔起了責任,她隻能莫名其妙地“有難同當”了。
被留下來打掃的時候,溫心抱怨道:“周隨野你是傻子嗎?讓你辦點事兒怎麼那麼難?”
“我這不是忙著給她過生日,再說了,你怎麼不打掃衛生?”
“我是薄夏最好的朋友,當然要先給她過生日……”
吵了兩句,溫心又說:“而且薄小夏同學,你也是笨蛋嗎?鍋就讓周隨野背唄,他長那麼高不就是這時候用的。”
薄夏看得出來她也隻是嘮叨兩句,唇角輕輕勾起:“那我們溫心同學也是笨蛋吧,明明可以不留下來,最後怎麼還是留下來了?”
“我……”
打掃完衛生以後,幾個人靠在座位上感慨他們真是笨蛋啊。
可那樣純粹的笨蛋也隻存在於那個熱烈的夏天裡,很多年他們反而會懷念他們青蔥年少的一去不複返。
時間有些晚,他們商量著食堂對付兩口。
路上週隨野隨口說起可惜靳韞言不在,否則也要坑他兩手。溫心笑他老憋些壞主意。
薄夏忍不住問:“靳韞言……最近很忙嗎?”
“忙著呢,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周隨野說,“你也知道他這個人比較獨,有時候都懷疑他不是我們同齡人。”
溫心點頭:“確實,他看起來像你爹。”
周隨野氣得追在她後麵,很快大長腿跟上將人控製住,溫心一邊推著他的手一邊喊救命,薄夏趕緊去幫忙……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
在歡聲笑語和苦逼交替下,大半個月不知不覺就這麼過去了。
薄夏聽見身邊有同學感慨:“我為什麼感覺自己上了大半年的學,一看高二纔開學?老天爺這合理嗎?”
她剛隨手寫了兩句日記,聽見有人跟她說班主任叫她過去於是將日記本壓在課本下麵,在同學的催促下匆忙起身。
回來時班上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薄夏有些不明所以地走進去,她看見自己的課桌不知道被誰撞歪了,課本亂七八糟地擺放在她桌子上。
像是想起什麼,她慌亂地翻找著書本:“我本子呢?”
幾個男生爭搶著什麼,笑聲在剛午休結束的教室裡十分刺耳。
——“這是誰的日記本?”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這上麵好像有靳韞言的名字?不會是哪個暗戀靳韞言的女生寫的日記吧?”
——“他像一場盛況難再的熱夏,是我怎麼也渡不過的夏天。這也太肉麻了吧。”
薄夏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寫下來的文字,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也清晰地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聲。有人好奇有人覺得意料之內,也有一些微妙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用眼神去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也有人真的小聲說出口,篤定地說靳韞言怎麼可能喜歡她。
薄夏蒼白著臉聽著他們的鬨笑聲,難堪地站在原地。
她偷藏在心底不敢宣之於口的秘密,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被赤/裸/裸地擺放在彆人麵前。這一切的發生太猝不及防,甚至讓她無法反應,耳邊嗡嗡地響。
理智無法戰勝感情,以至於她眼底染上潮濕,喉頭微哽,下意識地看向靳韞言的方向,她多麼希望靳韞言今天也因為有事也不在,可偏偏這戲劇性的一幕展現在他麵前。
她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有人將她這個膽小鬼的喜歡硬生生剝開在他麵前。薄夏看著他起身像是要離開,表情冷淡,大概是冇聽見那些人說的話。
薄夏垂下眼,悄悄擦拭眼角的淚水,極力控製內心翻湧的情緒。她不想將這副脆弱的模樣展現在旁人麵前。
然而下一秒眼前出現一截清瘦的骨節,順著他拿著的日記本往上看是雙溫柔的眼睛,少年眼尾綴著淺淺的淚痣,嗓音低沉動聽:“寫得很好,晚上一起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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