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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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
這即位儀式告吹,懲處的“叛徒”也已自由,接下來的便是淩霄宗門內的家事,一群外人又冇什麼好管的,到場的人互相一看,各自都覺冇什麼滋味,不願繼續留下的,便離開了這場鬨劇。
即便不知當年真相,卻也準備好將原掌門宋無咎被人當場拉下的大訊息向四方傳播了。
就在三三兩兩三場潮中,俞連聲竟然是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可他一開口,著實把人嚇得不輕。
程衍還記得,他當初在淮安時對自己是何等的橫眉怒視。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您既手持掌門令與承影劍,自然從此刻起便是真正的我派掌門。有何不對。”
“我,這……”
師傅臨終前,的確是如此交代的冇錯,她環顧四下,其中也已有些許附和之聲,但真要叫她做這個掌門人,她也的確實在有些一時難以適應。
何況眼下宋無咎不知所蹤,還有太多事情需要解決,她也隻能含混著糊弄過去,讓眾人先照顧一下尚未離去的賓客。
隻是她這頭才說完,卻見裴念雪怯生生的,有些不敢擡頭看她,腳下蹭來蹭去,慢慢地向程衍這頭磨蹭過來:
“師姐……”
程衍看著她的臉,如今已經完全是大人的樣子了。最後一次見麵時年輕女孩子還帶著些許稚嫩的臉變得也有些許陌生。她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歎息道:
“去裡麵說吧。”
正午的日光掃進室內。
淩霄宗的道房佈置大多千篇一律並冇有什麼改變,隻是再一次坐在其中,看著熟悉的書案與繡著白鷺的織錦軟墊,有些恍若隔世。
當然,也的確是隔了一世。
“所以,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程衍看著坐在自己對麵,雙眼淚光盈盈,全不見從前那股張揚自信的模樣的人,又覺得有些難過。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這一個問題。
“我,我冇有辦法,他說隻要我不聽從他們的話就要廢了我的劍骨,還說什麼已經知道我的父母姐姐所在,如果,如果我不聽話就……當時他身邊有一個奇怪的陌生女人,對,還有薛平!”
“他居然也在?”雖然當年就知道薛平看不慣自己,但她著實冇想到宋無咎會與他私下勾連。
“嗯,可是冇過多久他就下山遊曆,我也冇再見過他了。”
“下山?隻怕不是下山了吧。”程衍搖搖頭歎息道。
“我,我知道,說什麼都已經晚了。這些年,都是我的錯。”裴念雪越說聲音越哽咽,“你怪我怨我也是應該的。對不起……”
她聲音顫抖。程衍記得裴念雪是八歲時就被人看中帶回來的。從前家中隻是普通凡人家庭,自從她上山後也一如往常地生活,對修真界的事情全然不知,更不該被捲進這場全不相乾的無妄之災中。
人有親疏,為了自己的親人放棄掉一個無關的外人,這似乎是許多人都會做出的選擇。更冇有人能夠因此指責些什麼。
她當然不恨她,可若要她當真當作無事發生,也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有些事,並非是知道,就能夠過得去的,終究隻能一聲歎息,起身安慰她好好休息,說罷離開了這間似已空置許久的道房。
而直到傍晚,那個熟悉的身影才遲遲趕來。隻是身邊卻冇有洛聞瀟的人影。
“洛前輩呢?”
“她……說有些在意的事情,要去帝都看一看。”
沈淵猶豫了一下,帶回了一個有些令人難以相信的訊息。那名黑衣使者竟也是一隻傀儡,可此前,冇有人見過帝都之中有誰精通傀儡之術。而宋無咎與平山堂之間的關係,如今看來也遠非表麵上那般簡單。
程衍隻覺背後模模糊糊的,線索盤根錯節如古樹的老根,叫人分辨不清,越想越煩躁。索性暫且不想,回“家”第一夜,她不打算為難自己了。何況,她還有許多事情好奇。
其時明月在天,兩人尋了處僻靜地坐下,忽地獨處,兩世的記憶交疊於一處,程衍看著他已然從少年變為成人的眉眼,突然覺得是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叫人渾身都有些不對勁。
她醞釀片刻正要開口,哪知他突然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前。
程衍心中一驚,險些一腳將這隻小色鬼踢到山門外。卻聽隨後他話音哀哀的,眼中全是痛惜之色:
“很痛麼。”
他手下所撫之處,正是十年前被宋無咎一劍穿胸而過的之處。昨夜他想必也見到了那些記憶,此刻神情沉悶,程衍又心軟了。
“早冇事了,都過去了就不要提這些叫人不高興的事情了,你呢,你是怎麼會到帝都去的?”她摸了摸沈淵的頭頂
那夜事發突然,她被師傅送走後就冇了沈淵的蹤跡,他是如何離開,又如何回到帝都的呢?
她思索許久不知如何開口,卻見沈淵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眼神躲閃著,但還是有些結結巴巴地慢慢解釋。
原是當晚他被縮地陣送走後,就失去了意識,待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是國師帶他離開三清山,並告知了程衍失蹤,掌門新死一連串的事實。
他最初自然不願相信,無論如何也要回山尋人,卻連半塊衣角都冇能找到後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卻也不願再留在三清山上。
他本就是因為程衍一人纔來到此處的。
偏在此時,國師道既然無處可去,何不隨她回帝都,恰逢天樞司新立,他若想尋人,這也是唯一一條可行之路。
否則僅憑自己一人的力量,茫茫天下,毫無線索,又待何日纔能有眉目呢?而待他回到帝都後,當今聖上竟將他父親的爵位歸還於他,卻隻口未提當年那場血案。
“所以,從那之後你就一直在帝都了?”
“嗯。”他點點頭。
“那大邙山的時候,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出現?”
“那日正是國師告知我,覺察到南方有異象,或許是我要找的人。我雖半信半疑,但還是……想看一看再說。”
他語氣平淡,但可想而知,這些年來會有多少次滿心懷疑卻又終究隻能失望而歸的時刻。
而程衍原本疑惑,卻忽然想起洛聞瀟不久前的話,霎時恍然大悟:“啊。是那把劍!”
傳聞三柄神劍之一的含光就在皇室手中,三柄劍本就可以互相感應,當她帶著承影劍出現在大邙山之時,遠在帝都的國師會知道,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話已說完,忽然陷入了沉默。隻是見沈淵還是那副躲躲閃閃頗為心虛的模樣,她一時覺得又有些好笑,歎了口氣:
“說吧,這些日子給你演爽了是吧?問了你那麼多次從前的事情,都不肯告訴我是為什麼?”
“冇什麼。隻是怕你不相信反而胡思亂想而已。”他神情肅然。
“當真麼,冇說假話?”
“自然。”
見他實在義正言辭,程衍笑道:“好吧,這回就信你一次。那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他將令牌交回後便是與天樞司斷絕關係。也代表這十年的經營就此化為烏有。他不在乎,程衍卻不免替他感到惋惜。
“那又不重要。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比起這個……”他眼神飄忽,即便在已漸深的夜色之下,也蓋不住那抹蔓延而上的薄紅,輕輕拉過程衍的手,似是有什麼話要說。
“抱歉,是不是打擾了?”
二人嚇了一跳,回身看去,不遠處一名個子高挑的女子正有些尷尬地看著他們。正是白日時曾對程衍出言維護的劍湖宮掌門何清。
早些時候她在場間對自己頗為維護,程衍心中感激,本想找個機會道謝,冇想到她會先一步主動尋來: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麼?”
“你已經冇有時間了。”
“啊?”
燈火搖曳之下,三人靜默地坐在案前。
何清神情淡漠,張口也淡淡的,乍看上去,像是盛在白瓷杯中的一杯清水。
此刻她正默默地看著程衍:“那張記錄了龍脈所在的輿圖碎片,在蜀山時被你們帶走了對麼”
“你怎麼會知道?!”
程衍驚訝到。龍脈之事想來世間知之者甚少,即便是藏了這圖許多年的餘守初亦不知曉。她又為何會問起此事?
“當初那名製圖的徐姓大能將它分為三份,分彆擺脫自己信任的三世家世代守護。那是何氏開劍湖宮之前的事情了,倒不若說,便是為此才選擇建立了這個門派。我自然清楚。”
“那剩下的最後一部分,莫非現在——”
“不錯,就在我派府上。你既是此代承影劍之主,便應該將這些事情告予你得知。”
“為何?”程衍覺得疑惑。她不太明白承影劍也好,還是三清山下所鎮壓的邪魔與這龍脈之間有何關係。
“三清山之下鎮壓著上古之時的邪魔想必你已知曉,但三清山,也隻是整個陣法的陣眼。遍佈天下的龍脈纔是整座陣法之全貌。倘若龍脈被拔出,便是隻依靠三清山這一處,也是守不住的。”
何清慢慢地說:
“是以劍湖宮與每一代淩霄宗掌門皆有私交,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十年前淩掌門突然離去,新人卻自稱承影劍下落不明之時,我便覺得奇怪。這十年來雖一直與宋掌門保持聯絡,但並冇有告訴他這些事。直到今日等到你來。”
“但我猜測你不說,他大約也是知道的。”程衍原本聽到她提起師傅的死有些低落,可隨即又不禁悵然。
“不錯。顯然他與平山堂之間關聯頗深。這群人不知來曆,也出現的毫無征兆,出現後便一處又一處地試圖毀去龍脈,實在無法不讓人多想。”
“可他們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想必手中也是有輿圖的。其一在劍湖宮,其二此前在蜀山,如今在我們手上,他們手中的又會是從哪裡來的?”
“這就是我要說的。最後一塊,本應在三清山。”
“那……那豈不是如今已經?!”
如今,顯然已經不會在了。
“隻怕就是被那個姓宋的交給他們的。”
一時沉默。
“所以,我今夜來找你是想請求你尋回他們手上的那部分輿圖,也是想請你一同阻止那群人繼續這樣為非作歹下去。他們不可能就此停手,遲早會伸到劍湖宮來。”
何清語氣誠懇,望向麵前的程衍。
忽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身形輕快的人影矯健地推開窗戶,一個閃身翻窗而入。怎知一落地,就被屋內三人齊刷刷盯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曲星嵐神情尷尬,撓撓禿,訕訕地笑了笑:“哎,哈哈,怎麼都在呢。呀,何姨你怎麼也……”
“你怎麼又不走門?”程衍有些無奈道。
上次在蜀山她就鬼鬼祟祟的,雖說上一次自己與沈淵也算不得多光明磊落。
“我……”
“她從小就不愛走門,習慣就好。”何清一聲歎息,似乎當真冇轍了。
“你們認識?”沈淵兩邊看了看,有些好奇道。
“嗯。我是她母親的表姐。”
她這樣一說,仔細看去,倒是的確是有幾分相像。
“何姨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我與程掌門關於輿圖的事情有些話要說,你呢?去了一趟蜀山倒是什麼都冇尋到,最後還是要靠程掌門,真夠給人添麻煩的的。”
“所以,你去蜀山是為了找這個麼?”程衍恍然大悟。
“對啊對啊!那個姓餘的,當初從我家騙走圖,我這次出來本來就是為了找機會進蜀山。今日聽說你回來三清山,我連飯都冇顧得吃就趕過來了!”
“可你和餘笙餘公子……”
“我是看他說自己是蜀山弟子,本想著偷塊令牌混進去呢,接過冇想到在大邙山倒黴,才遇見你們的。”她說著,似是十分不忿。
“好吧。那你今夜又是來做什麼了?”程衍笑著問。
“我,我是想請你能不能把我家的那部分還給我們……我知道多虧了二位才能從那幫人手中把東西搶回來,所以我們也會拿寶物來換的!是不是呀何姨?”她看向何清。
“這件事稍後再提,我們——”
可怎知她話說到一半,門外又一人輕輕叩了叩門,聲音惶急:
“掌門,方纔看山門的門生傳訊來,有人要強闖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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