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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女她隻想當鹹魚 第98章 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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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雁道,“我是那種人嗎?”

沈淮川嗤笑一聲,“行了,彆貧。該走了。”

棲雲穀的血腥氣尚未在鼻尖徹底散去,車隊已再度啟程。越往蜀地深處行去,道路愈發崎嶇險峻,官道的平坦早已成為奢望,取而代之的是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狹窄棧道。車輪碾過腐朽的木樁,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彷彿下一刻就會崩碎,連人帶車墜入下方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淵壑。

宋清雁緊緊抓著車窗邊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不敢往下看,那繚繞的雲霧之下,偶爾傳來的湍急江水轟鳴聲,像巨獸的咆哮,震得人心頭發慌。空氣潮濕而粘膩,帶著濃鬱的泥土和腐木氣息,與京城乾燥凜冽的風截然不同。

沈淮川倒是一反常態地沒有假寐或看書,而是偶爾會指點窗外,語氣平淡地告訴她一些蜀地風物。

“那是儻駱道的一段,前朝修的,塌了半邊,走的時候需格外小心。”他指尖輕點窗外那險峻異常、幾乎懸空的棧道,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日天氣尚可。

宋清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棧道下方雲霧翻滾,根本看不到底,隻有幾根孤零零的木樁支撐著,她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默默往車廂內側縮了縮。

沈淮川瞥見她的小動作,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竟難得地補充了一句:“放心,塌不了。阿亦提前派人檢修過關鍵路段。”

即便如此,每一次車輪碾過那些看起來岌岌可危的路段時,宋清雁的心依舊會提到嗓子眼。她甚至開始懷念起之前在棲雲穀遭遇埋伏時那種明刀明槍的緊張,至少那種危險是可見的,而非像現在這樣,將性命寄托在這些千年古棧道的牢固程度上。

除了路險,氣候也變幻莫測。方纔還是晴空萬裡,轉眼間山間便湧起濃霧,能見度驟降,車馬不得不緩行。時而又有淅淅瀝瀝的小雨不期而至,將棧道打得濕滑無比。濕冷的寒氣無孔不入,即使車內鋪了厚毯,點了暖爐,宋清雁仍覺得那股子陰冷能鑽到骨頭縫裡去。

她終於明白沈淮川為何特意讓她帶上那件銀狐裘。此刻她正緊緊裹著那雪白蓬鬆的裘衣,汲取著那難得的暖意。裘皮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屬於沈淮川的冷冽氣息,與她熟悉的藥香混合在一起,竟讓她在這搖搖欲墜的險境中,奇異地感到一絲安心。

沈淮川看她裹得像隻過冬的鬆鼠,隻露出一張被狐裘絨毛襯得愈發小巧的臉,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順手將手邊的暖手爐也推到她那邊。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如今可算見識了?”他語氣依舊帶著慣有的慵懶調調,但仔細聽,卻能察覺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見識了。”宋清雁老實點頭,聲音悶在裘毛裡,“我現在覺得,京城那些你讓我看的賬本和府裡的勾心鬥角,簡直溫和得像春日郊遊。”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沈淮川低笑出聲:“這才隻是開始。蜀地閉塞,道路艱險是一方麵,人心,往往比這棧道更險。”

他話中有話,宋清雁自然聽得明白。棲雲穀的匪患能與三皇子扯上關係,這蜀地官場,恐怕早已是鐵板一塊,或是派係林立,盤根錯節,絕非善地。他們這一行,看似持王旗節鉞,代天巡狩,風光無限,實則步步驚心,是真正意義上的深入虎穴。

車隊艱難行進了數日,期間在一處山間驛站休整了一晚。那驛站簡陋得可憐,被褥潮濕,飯菜粗糙,但比起在搖晃的馬車裡過夜是天堂。宋清雁幾乎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連沈淮川是何時回的房都不知道。

再次啟程後,山路愈發難行。這日午後,車隊正行至一處尤為狹窄的彎道,一側是濕滑的峭壁,另一側是令人眩暈的深淵。突然,前方傳來“轟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碎石滾落和馬匹受驚的嘶鳴!

“怎麼回事?!”宋清雁猛地抓住車窗,心臟狂跳。

阿亦急促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王爺,前方有小規模山體滑坡,落石阻路,棧道有損毀!有幾人受傷!”

沈淮川麵色一沉,立刻起身:“待在車裡,不準出來!”話音未落,他已掀簾而出。

宋清雁透過車簾縫隙,看到前方一片混亂。大小不一的石塊堆在路中,阻斷了去路,有一段棧道的護欄甚至被砸斷,露出了危險的缺口。幾個侍衛正捂著傷口,被人攙扶到一旁,地上有點點血跡。馬匹焦躁地踏著蹄子。

沈淮川站在亂石前,身形挺拔如鬆,正冷靜地聽取阿亦的彙報,迅速下達指令:“傷者優先救治。清障組上前,小心落石!斥候立刻探查前後路段是否還有滑坡風險!其餘人警戒!”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穩住了有些慌亂的局麵。侍衛們依令行事,效率極高。

宋清雁看著他指揮若定的背影,看著他站在那萬丈深淵邊緣卻毫無懼色的側臉,忽然覺得,這險惡的蜀道,或許正因為有他在前開路,才顯得不那麼令人絕望。

清理落石和修複棧道花費了近一個時辰。期間,細雨又飄灑起來,將每個人的衣衫都打濕了。沈淮川始終站在最前方督工,墨色大氅氅被雨水浸成更深的顏色,肩頭那隻鸚鵡不知何時飛回了車廂,縮在宋清雁腳邊取暖。

當道路終於恢複暢通,車隊再次緩緩啟動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必須在徹底天黑前趕到下一處勉強可紮營的地方。

重新回到車上,沈淮川身上帶著濕冷的水汽和一絲疲憊。他接過宋清雁默默遞過來的乾布巾擦了擦臉和手,又接過一杯熱茶一飲而儘。

“嚇著了?”他看向宋清雁,聲音比平時沙啞了些。

宋清雁搖搖頭,又點點頭:“有點。但看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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