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入府後,病弱王爺痊癒了 第67章 十年往事
十年往事
葉旬瑾看著弟弟,知道再勸無用,隻叮囑他若有不適務必休息,便轉身出去處理軍務,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主帳內,葉旬陽搬了個矮凳坐在床邊,依舊握著樓燼的手,感受著他逐漸平穩的脈搏和呼吸,心頭巨石終於稍稍挪開一絲縫隙。
連日奔波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上,他終是支撐不住,伏在床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安置大皇子樓烻的營帳內,傳來一陣壓抑的低咳聲。
樓烻覺得自己彷彿在無儘的黑暗和痛楚中掙紮了許久,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沉悶的劇痛。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營帳頂部熟悉的防水牛皮。
他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許。
他嘗試移動手指,卻牽動了肩胛處箭傷,一陣撕裂般的痛楚讓他悶哼出聲。
“不想傷上加傷,就彆亂動。”
一個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聲音在帳內響起。
樓烻轉頭,循聲望去。
帳內燭火不算明亮,但在那跳躍的光暈中,一道月白的身影靜立在床邊,如同月下聚雪,清冷孤絕。
那張俊美得近乎失真的臉龐,十年歲月似乎並未留下多少痕跡,隻是那雙曾映著星輝笑意的眼眸,如今隻剩下寒潭般的幽深與淡漠。
禹北辰。
真的是他。
樓烻張了張嘴,乾裂的嘴唇翕動,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隻有嘶啞的氣音。
禹北辰走上前,動作算不上溫柔,卻扶起他,將一杯溫水遞到他唇邊。
微涼的水流滋潤了乾涸的喉嚨,樓烻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北辰?”
“嗯。”禹北辰淡淡應了一聲,放下水杯,手指順勢搭上他的腕脈,垂眸診視,不再看他。
帳內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以及燭火偶爾爆開的劈啪輕響。
樓烻的目光緊緊鎖在禹北辰臉上,貪婪地描摹著這闊彆十年的容顏。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卻隻化作一句帶著苦澀的問詢:“你……這次,還會走嗎?”
禹北辰搭在他腕間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隨即恢複常態。
他收回手,語氣依舊平淡無波:“你脈象雖虛,但心脈之傷已穩住,肩傷處理得及時,好生將養數月,應無大礙。”
他避而不答。
樓烻心中一陣刺痛,積壓了十年的疑惑與怨懟,在此刻終於衝破了理智的堤壩。
他伸手,抓住禹北辰欲要收回的手腕。
“為什麼?”
樓烻盯著他,眼中是壓抑了太久的痛苦與不解,“十年前,母後之事……我知你儘力,我不怪你。可三年前!三年前我染上那場惡疾,是不是你救的我?”
禹北辰試圖掙脫,但看著樓烻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和肩胛處隱隱滲出的血色,終究沒有用力,隻是偏過頭,避開了他那灼人的視線。
他的沉默,等於預設。
“果然是你……”樓烻聲音顫抖。
“我昏迷中,感覺到是你,我不會認錯。可為什麼?為什麼我醒來,隻看到空蕩蕩的營帳,隻看到那枚玉佩。”
他舉起一直緊緊攥在另一隻手中的那枚溫潤玉佩,質問道:“這玉佩,是我當年贈你,賀你醫術冠絕天下!你將它還給我,是什麼意思?是要與我……恩斷義絕嗎?”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血淚般的控訴。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再次劇烈咳嗽起來,抓著禹北辰的手卻依舊不肯放鬆,彷彿一鬆開,眼前這人就會再次如煙雲般消散。
禹北辰被他咳得心頭一緊,終是忍不住,另一隻手迅速抽出銀針,精準地刺入他頸側xue道。
樓烻的咳嗽漸漸平息,但眼神依舊執拗地盯著他。
看著他蒼白憔悴卻依舊英挺的眉眼,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痛楚與執著,禹北辰一直冰封的心湖,終究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恩斷義絕?”禹北辰重複著這四個字,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樓烻,若真想恩斷義絕,三年前,我便不會來。”
他目光落在虛空處,彷彿陷入了回憶。
“十年前,皇後娘娘鳳體沉屙,非藥石能醫。我……無能為力。看著你跪在我麵前……我……”
他聲音微澀,頓了頓,才繼續道,“我無法麵對你的絕望,更無法承受皇室可能降下的遷怒。離開,是我當時唯一的選擇。”
“至於三年前……”他緩緩將視線移回樓烻臉上,“我雲遊至西北附近,聽聞你突發惡疾,命懸一線。我……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樓烻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艱難的掙紮。
“我潛入軍營,治好你。但那時,你已是大晟鎮守邊疆的大皇子,軍功赫赫,身份尊貴。而我,隻是一個江湖遊醫。”
禹北辰的聲音低沉下去,“十年前的事,讓我明白,我與你們天家貴胄,終究不是一路人。留下,又能如何?徒增煩擾罷了。”
“至於玉佩,若你日後真有性命之憂,總能找到我。”
原來,他當年的不告而彆,並非無情。
樓烻怔怔地看著他,心中的怨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剩下無儘的心疼與酸楚。
他攥著禹北辰手腕的力道漸漸鬆開,轉為輕輕握住。
樓烻的聲音沙啞,“什麼天家貴胄,什麼江湖遊醫……在我心裡,你從來就隻是禹北辰,是我樓烻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有些艱難,卻又無比堅定。
“十年前,母後的事,我從未怪過你。我知道你儘力了。至於身份……”
他苦笑一下,“這西北苦寒之地,十年戍邊,我早已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皇子。在這裡,隻有生死與共的兄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他凝視著禹北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北辰,彆再走了。我,需要你。”
禹北辰擡眼看向他。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垂下眼簾。
他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再掙脫樓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