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問江湖路 第4章 青樓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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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驚夢
簷角懸燈搖曳，風中爬記簷下殘紅。林若塵跟在秦若竹身後，踏入陌生的櫻州城主街，兩側商販疏落，空氣浮動著桂花與酒氣的味道。他的心跳尚未從昨日林間殺機中緩下，餘光時刻瞥向背後，腳步卻無法顯出曾經的從容。
高傑緊隨兩人側後，嘴裡嚼著冷糕，警覺地注視四周巷口。他的腰包鼓脹，一柄短刀藏在棉衣褶皺間。秦若竹步履輕盈，身影被路口金粉花燈映得如幽燕穿梭，衣角微顫，卻冷若秋水。
“這就是秦姐說的‘九曲紅樓’？”高傑低聲嘀咕。
“嗯。”秦若竹並未回頭，眼神已鎖定前方巷口最盛的三層畫樓。
“我們進去找線索，小心行事。”她低聲說道，目光定在樓前的牌坊朱漆上，那一抹由燈火琴音襯得晃人的紅色。
林若塵跟隨腳步進入樓中。推開描金木門，香氣撲麵，是脂粉與茉莉的浸潤，細碎笑聲從深處傳來。踏步之間，歌伶低唱，銀鈴聲清脆如水珠落盤。空氣裡浮動著調笑，卻又潛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下意識地往秦若竹靠近。她未言語，目光橫掃眾伶，最後定格在樓內最深處的一張紗幔後影。
“蘇夢瑤今夜在月華閣獻藝，失蹤案也許有她訊息。”秦若竹輕聲。
高傑攥緊包中的短刀，林若塵感到手心發汗。他明白，這座青樓遠不隻是歌舞昇平那麼簡單。青樓，東門失蹤案，門派糾葛——一切彷彿在此交彙。
他們順著雕花走廊，繞過低矮屏風。台上歌伶紗袖流轉，生姿如水。林若塵卻隻覺四周目光森嚴，彷彿每一雙笑眼下，都潛藏著利刃與算計。
到月華閣門口，侍女低頭迎來：
“三位客官裡邊請，今日夢瑤姑娘小宴，需得隨我驗帖。”
秦若竹遞上早已備好的摺扇，侍女見上麵隱刻的“秋鴻”二字，神情微斂，引他們入內。
廳內燈火黯淡，檀香嫋嫋。蘇夢瑤身著湖藍紗裙，靜坐案前，指尖輕敲玉簫。她容顏清冷，眸光卻靈動，四周賓客安靜，似有意避諱她的存在。
“夢瑤姑娘。”秦若竹喚道，步入榻前，自然坐下。林若塵一時錯愕，隻覺得這屋子彷彿與外樓割裂，靜謐中暗潮湧動。
蘇夢瑤微微一笑，低聲道：“秦姐姐，風頭緊，今夜來的可都是要打聽失蹤案的？”
她眼神掃過林若塵，在他身上停頓片刻，神色難測。
林若塵見狀，壓低聲音：“我們想查東門失蹤案的來龍去脈。你可曾聽到風聲？”
蘇夢瑤沉吟半晌，轉頭望向窗外風景。廊下月色斑駁，有幾聲隱約馬蹄遠遠傳來。
“東門案的水很深，不止尋常江湖人插手，”蘇夢瑤語氣輕緩，“我查了半月，發現失蹤人最後都曾被一個身穿黑衣的‘判官’盯上，此人來去鬼魅，僅留一枚銀針。我懷疑，不隻是一宗失蹤案，也關係江湖老門派‘靈鷲觀’動向。”
林若塵心頭一緊，他細細分析蘇夢瑤話語：案中判官利用江湖規則製造恐懼，背後或藏勢力爭鬥。武林恩怨，廟堂權謀漸浮水麵。
秦若竹皺眉：“靈鷲觀已閉山多年，此刻卻有人借門派名頭行凶？”
蘇夢瑤道：“最近青樓有客人神秘消失，有人說是報複，有人說是與官府密使暗交易。夢瑤不過歌伶，隻能側聽訊息——但據我所知，昨日有一名失蹤人家屬曾來青樓哭訴，夜裡被人帶去後巷，不見蹤影。”
秦若竹思忖片刻，冷靜問道：“你可知道這些人消失前會去什麼地方？有冇有共通點？”
蘇夢瑤纖指揉簫，眉頭微蹙。
“他們都在城南‘眾生巷’附近徘徊，有人在巷口與青樓管事密談。有一回，我偷聽到他們口裡提及‘判官榜’。已有幾人暗查此事，最後無一歸來。”
高傑忍不住插話：
“那這青樓豈不是成了線索交錯之地？有人故意利用歌伶身份掩蓋訊息？”
蘇夢瑤低垂眸光，聲音微冷：“江湖上明爭暗鬥，青樓自然也難獨善其身，我不過仗著些薄名探探風聲罷了，但這案子太邪，惹上了不是破財，是殺身。”
林若塵注視她的側臉，敏銳地捕捉到她言辭中的憤懣和隱秘憂慮。他下意識抬手壓在桌沿，靜聲道：“蘇姑娘，你可知失蹤案背後有人指使，或牽連朝廷？”
蘇夢瑤抬眸對視，略帶狐疑：“你為何如此關心？不通於尋常江湖客。”她目光探索，彷彿欲窺林若塵內心。“秦姐，這位……是何來曆？”
秦若竹不動聲色：“林公子有恩於我，如今替我查案。”說罷，她略帶防備地望林若塵一眼。
廳內氣氛陡然凝重。窗外夜色更深，青樓的背光處微現暗影。
蘇夢瑤緩緩道：“若真涉朝堂，青樓亦難保自清。但我願助你們一回。明日辰時，判官榜將在城北懸公堂佈告，必有人前來搶奪。我可引線，但要你們以命讓保。”
林若塵點頭：“我答應。”
蘇夢瑤又道：“還有一事，昨夜北樓有陌生客入，名喚‘嶽青冥’，江湖大豪，假仁假義，背後暗流湧動，此人與失蹤案有關。我勸你們小心，他不是善茬。”
秦若竹神色冷峻：“我與嶽青冥無大仇怨，但他手段狠絕，所圖甚大。林公子，切勿輕信。”她聲音壓得極低。
林若塵在閃爍燭影下，感到四麵皆是網。他取出高傑所盜來的一枚銀針，遞給蘇夢瑤：“此物是否與案件有關？”
蘇夢瑤接過銀針，指尖摩挲，目光一沉：“判官所用，針頭蘸有微毒，能令人失音暈眩。一旦沾身不易救治，卻又非致命。多用於控製目標。”
林若塵心頭微震。他思索現代破案邏輯，卻在青樓暗影下步步受限。
突然，樓外傳來急促敲窗聲。高傑神色一變，抽刀在手。
有侍女疾步而入，低聲報信：“秦姐姐，有官府督捕隊在外查人，似在搜尋與你通路之人。”
三人相視片刻，秦若竹果斷道：“高傑護林公子先走，夢瑤姑娘，煩請幫我遮掩身份。”
蘇夢瑤起身，聲音堅決：“你們隨我走後路，青樓有暗道通向眾生巷，隻要不驚動樓主便無恙。”
林若塵心跳急促，隨蘇夢瑤穿過迴廊，一陣帶著脂粉香氣的風，夾雜著危險與希望。他望向蘇夢瑤，記住這位樓中才女的果敢背影。
眾人沿暗道急奔，腳步在青磚之上微響。逃出樓後，身後燈火未熄，夢瑤低聲道：“記得明早判官榜，所有線索都在那裡彙聚。江湖人心難測，你們要自保。”
林若塵微微頷首，不覺已行至眾生巷口。秋夜清冷，街頭靜默，青樓的餘音與未解的迷霧隨風遠去。
他抬頭望見遠處城牆上映出的燭影，心頭湧上前所未有的警覺與責任。身後腳步漸遠，失蹤案的疑雲和廟堂、江湖的暗流，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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