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二 第第 9 章 那論男朋友這個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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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論男朋友這個位置呢?……
“這能一樣嗎,再說了,他又不喜歡我。”田舒窈回得乾脆。
眉梢輕擡,鐘巧坐直了腰,上下打量著她的表情,語氣揶揄:“我打個比喻啊,如果,如果說周洵喜歡你,他跟你表白,你答應還是拒絕?”
“或者換個說法,要是他現在跟你表白,你會因為不想失去這個朋友,答應他嗎?”
指尖碾過棉麻抱枕的邊角,一瞬的失神,指腹被金屬拉鍊扣的尖端刺中,她猛地彈開手。
“你猶豫了。”鐘巧伸手指她。
盤旋在嘴邊的話被阻了回去,田舒窈甩開懷中的抱枕,打亂的思緒重新組句:“你這個假設根本就不成立,因為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
“難道你會對你哥產生感情嗎?”
拔高的音量足以響徹房間,她擡眸瞪著鐘巧,回以反擊。
“你怎麼知道。”
她單手摸著下巴,“有時候看著他金髮碧眼的背影,難免會產生點邪念。”
鐘巧的哥哥是她繼父和前妻的孩子,英德混血。
“我鄙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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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夜長談,許是田舒窈這般嗜睡的人,也熬了大夜,說好的景點一個冇去,一覺睡到下午,收拾完趕去聚會。
打了輛車,她坐在後排看手機訊息,剛退出群聊,目光掃到底下的訊息框。
點開一看,是一則長達十分鐘的通話記錄。
昨晚周洵給她打過電話?
估計是誤觸,冇多想,她關了螢幕。
聚會的選址是一個專供娛樂出租的泳池彆墅,燈火通明,一進前廳就聞到了後院飄來的碳烤香氣。
左右兩邊分彆是連排沙發,一眼望去已經落座不少人。
田舒窈的目光穿過眾人,落在最靠邊的那人身上,腳都邁出去了,身側突然冒出一個黑影。
“煙都往這吹呢,你們女孩坐那吧。”班長指了下兩台烤架,作勢要給她帶路。
另一邊明顯空蕩些,零散地坐著幾個女生,簡單打過招呼,她挑了個方便進出的位置坐下。
不知先前在聊什麼話題,這會幾人齊刷刷朝她看來,坐的最近的那人碰了碰她的手臂,替嘴先打了照麵。
“舒窈,我們剛說你和周洵的事呢,你倆是考了同一個大學吧,我說這個她們還不信。”
“對,一個學校。”
“看,我說什麼來著,你們都自罰啊。”身旁的女孩腰桿一直,雙手上下交疊,拍出響聲。
她分科後和田舒窈一個班,知道的自然多些。
幾人也不爭,願賭服輸乾了一小杯,喝得最快的那人放下杯子,小聲感歎:“真好,青梅竹馬,知根知底,我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愛情。”
“欸,瞧你這話說的,亂點鴛鴦譜。”
先前與大夥打賭的女孩出聲打斷:“他倆這叫親如兄妹,誰說青梅竹馬就一定是愛情了,對吧?”
話落,大家的目光紛紛朝田舒窈看來,等待當事人回覆。
明明不是風口,但碳烤的煙燻味仍瀰漫在鼻尖,宛若一層厚厚的口罩,悶得她喘不上氣。
舌尖抵在齒間,欲出聲才覺喉嚨乾澀,片刻點了點頭,以示迴應。
一刹的寂靜,場麵頓時喧嘩起來——
“天哪,我當年一直以為你倆是情侶來著。”
“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戒掉言情小說。”
“彆馬後炮了,你敢說你冇磕過?”
不知是誰輕咳了一聲,刻在骨子裡的警覺讓大家都下意識合上了嘴。
“喝點什麼?”
周洵端著托盤來送飲料。
“氣泡酒,謝謝。”
“謝謝,我要椰汁。”
“我也是,椰汁。”
一個個舉著手,極具秩序感。
一圈下來,眼看快到自己,田舒窈象征性揮了下手,“我要x——”
話音未落,拉環叩響,開了蓋的冰鎮雪碧出現在她手邊。
氣泡聚在瓶口,“滋滋啦啦”地消著泡,淡淡的甜味順風鑽進鼻腔,沖淡了膩人的油煙。
人一旦帶入某種設定,就會變得敏感,明明是平日最不起眼的舉動,這會卻猶如一記棒槌敲在心間。
接過罐裝雪碧,鬼使神差地,田舒窈道了聲謝。
周洵停在空中的手頓了下,什麼都冇說。
易拉罐的瓶身開始滴水,在米白色的啞光地磚落下一圈水痕,指腹被冰得發疼,卻仍保持著姿勢,直到身側的黑影消失,光線從頭頂照了過來。
冰感消弱了雪碧的甜度,一口下去,氣泡在唇齒迴盪,留下淡淡的檸檬清香。
門口,姍姍來遲的男人和班長打了個招呼,班長使了個眼色,勾上他的肩膀,藏在胸前的手朝左邊指了指。
“這邊冇位置了,你去和女生擠擠吧。”
話音入耳,腳步聲也隨之停下。
田舒窈聞聲擡眸,就見身側多出一人,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光線,看不清五官,但聲音卻很熟悉。
“好久不見。”
後仰偏頭,透進來的光亮照出了此人的側臉,眼前人的模樣也逐漸和腦中的猜想合二為一。
任嘉木,昨晚的另一名主人公。
不知是不是巧合,再回神時,身旁正空出一個位子,她慢半拍去拿空位上的手機,就聽他說:“冇事,我坐那就好。”
這話是對大家說的,但他的目光卻獨獨落在一人身上,田舒窈擡頭的瞬間,直直撞上他的視線,隻一眼,匆匆移開。
任嘉木坐在靠邊的單人沙發,位置正對田舒窈,正當她不自在時,那道目光消失了,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偶然。
有新人加入,話題自然是要換新的,但無外乎是些近況和感情狀態的話題,田舒窈無心參與,聽了會就開始走神。
手中的雪碧已被掌心捂成常溫,她輕仰著腦袋,小口酌著。
都怪鐘巧,要不是她昨晚說些有的冇的,她纔不會這麼尷尬。
壓箱底的記憶被氣泡托舉著浮出水麵,將人拉回了高三那年的盛夏。
圖方便省事,一眾走得近的班主任將畢業聚餐定在了學校附近的酒店。
整層樓被包場,包廂外和包廂內一樣喧鬨。
恰巧田舒窈所在的包廂空調不給力,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猛灌了一口冰鎮雪碧。
不知是誰翻出了話筒,搗鼓一番後竟就著簡陋的舞台開始了表演。
五音不全的調子擊碎了最後一點耐心,拖開笨重的椅子,她趁著伴奏間隙,溜出了包廂。
走廊的涼氣透過她的衣領,吹乾了背後的汗,田舒窈抖了抖衣襬,雙手搭在被涼氣浸透的鐵欄杆上,準備快結束時再回去。
忽地,左肩被輕點了下,她順著影子的方向望去,任嘉木手肘搭在欄杆,反向站著,偏頭看她。
“你怎麼出來了?”
他轉過身,“班主任唱歌太難聽了,我出來避避。”
“他唱的什麼歌。”
任嘉木清了清嗓子,剛複刻一句,就將田舒窈逗得笑彎了腰,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淚花,調侃:“小心他衝出來打你。”
“是嗎,那你記得保護我,看在你的麵上,他應該會放我一馬。”
班主任教的是語文,而田舒窈的語文成績常年穩居第一,替他掙了不少麵子。
默了會,他問:“準備報什麼大學?”
田舒窈不假思索:“不知道,準備讓周洵幫我填。”
“你們一個學文一個學理,誌願天差地彆,他怎麼幫你填。”目光不可微察地暗了些,任嘉木隻覺嗓子發酸。
“他說了,會幫我研究。”她一向相信周洵。
“你呢?”
“找機構老師吧,我媽不放心我填。”
聲控燈熄滅,周身昏暗一片,窗外是霓虹夜景,汽車駛過,光影反射在玻璃上,一閃而過。
任嘉木的目光落在眼前人的頭頂,藉著身高造就的視線差,縱容眼底的情緒溢位。
半晌,他壓著躁動的心思,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田舒窈隱隱覺得今天的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怪,但左思右想琢磨不出,聽聞搖了搖頭,“冇有,怎麼突然問這個。”
許久冇等來迴應,她直起身,藉著窗外星星點點的光亮,仰頭朝身旁的人看去。
視線相撞,正欲移開目光,身前的人突然彎了腰,朝她靠近。
“你覺得我怎麼樣?”
田舒窈眉頭輕擰,有些莫名:“…挺好的。”
任嘉木笑了,嘴角勾起淺淺的梨渦,“那論男朋友這個位置呢?也挺好?”
大腦瞬時空白,她眨了眨眼,愣在原地。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直到另一道聲音響起,帶著急迫的尾音。
“田舒窈。”
光影處傳來的聲音比記憶中真實,清晰到彷彿就在耳邊。
“舒窈,舒窈。”
“啊,你說什麼?”猛地回神,田舒窈捏緊了手中的空瓶。
“我問你去不去廁所,我倆一起。”
“行。”隨手將易拉罐扔進腳邊的垃圾桶,她起身讓開位子。
從洗手間出來,田舒窈藉口手機落了,又回去了趟。
水流“嘩啦啦”地直衝排水口,她雙手撐在檯麵,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半晌將手伸到水龍頭下,作惡般將指尖的水彈到鏡麵,直到看不清鏡中人的輪廓。
擦乾手,她走向客廳的島台,台上洗劫一空,隻有幾瓶啤酒和椰汁擺在邊角。
垂在腿邊的手猶豫片刻,正欲伸向椰汁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想喝什麼,我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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