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刺痛
投出的長刀正中胸膛,透穿後背,生生卡在胸骨中。
這力道比那時捅的懸刃要大點。
或許是女性寄體與男性寄體之間的肌肉細密與骨骼堅硬程度有差異。
她還有工夫走神比對,嶽元朔快要被她氣瘋了。
猝不及防間那麼一刀,更像是在排除無法殺死他的可能,連試探都不算!
她知道他現在這具寄體比之九懷江洪流裡那些是不同的,他不可能再被隨便殺死—她現在隻是找個機會來確認,毀壞寄體的一部分肢體內臟,並不會叫他死去。
所以這是明知自己做的是無用之舉,仍要給他找點惡心。
歸根結底還是要他死!
嶽元朔一把抓住貫穿胸口的刀,死死掐住刀柄。
在元氣浸潤中已經恢複靈性的長刀不斷震鳴著,淩厲的刀氣宣泄而出,將他握刀的手都割得血肉模糊。
他悶哼一聲,將刀完全拔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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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刀,有點放肆了。”他冷笑著伸手振刀,阻止了招秀對逆旅的召回。
然後冷不防張口,吐出一口黑血在刃上。
黑紅色的血飛快攀附刀身,如有牽引般,將那雪亮的銀光一寸一寸掩埋過去。
招秀渾身顫抖起來。
撐著刀鞘的手陡然無力,“逆—”連刀名都未吐完,便驟然啞口,控製不住栽倒。
劍鞘與她齊齊摔在地上,她皺眉按住胸口,似乎努力在抗拒什麼東西的入侵。
附著在逆旅上麵的東西,也同樣汙了她的感知。嶽元朔擡起血紅的眼,一步一步往前挪去。
胸口的大洞讓寄體的機能運作出現巨大損傷,他不得不分神耗費力量來修補軀殼。
——直到站到招秀麵前。
招秀死死咬住牙根,連喘息都壓抑在喉嚨底下,勉強睜開眼,發現他的血肉正在蠕動著重新生長、織補填充傷口時,卻並沒有任何意外。
沒想過這麼簡單就能搞死他。
梅山那個,還是她啟用書院的天罡真靈陣才能徹底鎮殺的……一刀哪夠啊。
但就是這種隨意施為的無所謂態度,叫人更加火冒三丈。
“你與這刀確實有緣。”嶽元朔喉間咯著血,冷冷道。
他強壓住體內躁亂的瘋狂因子,拿刀尖抵著招秀喉嚨:“拿它來殺我……真有膽量。”
刀被他汙了靈性,卻依然鋒利至極。
僅僅抵著她麵板,還未刺進去,她的喉間已經出現了薄薄一點血痕。
被抹了脖子,他可能還死不了,她卻一定會死。
招秀知道這家夥被自己激怒了,知道對方失智的瘋狂隨時都會發作,可是麵對這樣的威脅,她依然不曾退縮片分。
“所以,你為什麼,不能,簡單,受死呢?”
她仰著頭,因為喉間的威脅導致雞皮疙瘩都冒出來,身體本能緊繃,在畏懼刀鋒之利,可一個詞一個詞從口中迸出的話語,卻絲毫不像是被恐嚇住的模樣。
並不是受傷導致說話不流暢,也非害怕而說不出話來,隻是她在努力遏製昏睡的衝動。
人在很想睡的時候,神經總是很遲鈍的。
而且她的精神疲累也已近乎實質化——那個山神之夢中充溢著太多的安眠氣息,正在源源不斷侵蝕她的神經,想叫她也跟著一道睡去。
所以她的膽子反而大到不得了。
“我為什麼要受死?!”血紅色的翳如同活物般攀爬滿眼球,他低著頭,渾身的氣勢壓抑得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你,該死啊。”她說。
他該不該死暫且不能評定,她不怕死倒是真的。
嶽元朔怒極反笑,忽而聽得她下一句。
“因為,當年,祭天——是你,主動的。”
忍住睏意、忍住不打瞌睡已經用儘了她所有的力氣,這叫她的牙關緊鎖,臉孔僵硬,恨不得自殘以維持清醒。
她說得緩慢,每一個字卻比驚雷更震撼。
“你是——自願——被封印的。”
嶽元朔瞪著眼,再穩的手都開始發抖,掌心一貫,刀刃擦著她的脖子刺進土裡,一道血線撕開她的表皮。
血順著頸項落下去。
傷口不深,沒切斷她半個脖子已經是控製力卓絕。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恐怖得像是地獄火海滾動的岩漿。
甚至能透出濃稠與血腥的意味。
要害部位的疼痛與威脅感,反而給了她一些清醒。
招秀勉強撐起一些精神:“你隻想著,複仇……所求的,也隻是殺死,季潮生……可你,從未想過,開啟,懸棺……解開,封印。”
她撕扯著嘴角,譏諷道:“你自己,都預設——不、能、出、來!!”
他僵硬地彎腰,蹲下來,死死掐住了她的下頜。
用刀都沒殺死她,用手還能捏碎她下巴不成,招秀一點都不怕。
她甚至要笑:“孤魂野鬼……何必,作亂,世間?”
嶽元朔捏著她的下頜將她硬生生拽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
他血紅色的眼離她咫尺之距,那眼底的瘋狂張牙舞爪得,似乎要從那眼眶裡撲出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出來?!”
“如果,你試過,你就不會,隻,報複,季潮……生,”她艱難吐氣,“不痛不癢……你,就該,顛覆……人間。”
“你,做啊,你來……啊。”
著力點在下頜上,她很難動口說話,聲音顫抖卻還在笑:“天下,三十六、名山……一十四,大川……你,那麼多,敕令……”
“何不,毀了?”
他的恨意濃烈,但又不夠狠厲;深重,但是有針對性。
就像他在懸斷山放的一把火,他是能將自己的怨念散佈出去的;就像他在九懷江沿岸散佈的瘟疫,他是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壞力的。
但放火燒山,是為抗爭天譴。
散佈瘟疫,更像是極度渴求元氣增益的失智之舉。
招秀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他不願毀去這世間。
所以多麼可笑,他明明說人間欠他的,就算變成煉獄也是它應得的,可他分明沒有竭儘所能報複世間。
多麼可笑,即便他沒有毀去這世間的想法,他也濫殺無辜,掠奪生靈,犯下種種罪孽。
天譴不罰他,她卻一定要他死。
就算殺不了那懸棺中的存在——眼前這個,她也必須要他死!
“你是不是覺得,我動不了你?”他臉上是幾欲嗜人的瘋狂。
可招秀即使動彈不得,也執著給火添油。
“你,不死,就得尊主,親自動手,”語聲含糊,眼睛裡的恨意明明白白,“何必,麻煩,尊主。”
嶽元朔目眥儘裂:“招秀!!”
他好像是真要捏碎她骨骼。
“隻許,你提……不許我,說,尊主嗎?”
招秀麵容扭曲,艱難地震動聲帶:“遊戲,玩夠了,吧?莫等,他,來,收場……”
“輪不到你來教我!”
勃發的怒火在將要爆發的那瞬卻忽地一滯。
她倏然閉眼,意識消散,呼吸輕得幾乎不聞。
嶽元朔手一抖,下意識鬆開,任由她的腦袋與身體摔落下去。
僵停了數息之後,他的臉孔又慢慢扭曲起來。
她沒死……呼吸雖輕,但是平緩而規律。
隻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