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逃婚指南 第45章 假麵舞會 傻瓜,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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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麵舞會
傻瓜,我也好想你。
“進來吧。”伊桑打開了門,
側身讓萊安進來。
萊安在門口站了一分鐘,看著整個房間一分鐘,才從鼻子裡哼一聲:“還是這死樣子。”
房間裡是一張窄小的單人床,
鋪著洗得發白的淺綠色床單。靠窗放著一張樸素的書桌和一把木質椅子。旁邊是一個小小的衣櫃。唯一能體現主人身份的,
是那占據了整麵牆的書架。隻看這個房間和窗外的森林,
不會有人猜到他們正處於一艘頂級科技的飛船之上。
“從我有記憶起,
我媽的房間就是這個樣子。”
萊安撞了一下伊桑,
把包甩到了地上,飛到了那張單人床上。
伊桑看著他,
心中也湧起一絲複雜的感慨。在他六歲那年倉皇離開天穹星的無數個夜裡,
他也曾這樣半夜驚醒,哭著敲開卡米爾老師的門,
然後蜷縮在這張床上,
躺在他,像一個上緊了發條的精美人偶。他冇有戴麵具。他麵無表情地和他的某個大齡且已婚的、同樣冇有戴麵具的遠方堂哥跳完了開場舞。
而後,狩獵開始了。
一群戴著各式華美眼罩式麵具的alpha向他圍攏過來。他們身形挺拔,舉止優雅,每一個都符合埃米利奧的“80標準”。他們的麵具遮住了表情,卻遮不住那份如出一轍的、帶著評估意味的掠奪者的優雅。他們用最完美的辭令讚美他,邀請他,每一個聲音都像是精心調試過的樂器。伊桑感覺自己快要溺死在這片由假麵和謊言構成的海洋裡。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絕望地掃視,試圖尋找一個可以呼吸的出口。
然後,他找到了。
在遠離舞池中心、靠近自助餐檯的陰影裡,有一個戴著最普通不過的銀色麵具的身影。那人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他似乎想拿一杯香檳,卻差點撞到路過的侍者,麵具都因此歪了一下,露出了他驚慌失措的臉。
“邁克爾!”
伊桑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第一次主動地、甚至帶著一絲熟絡的欣喜,撥開人群,向那個靠後的alpha伸出了手。“好久不見!”
邁克爾·霍奇森立刻僵在了當場。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彷彿看到了凱澤·維瑟裡安的鬼魂正站在伊桑身後。
伊桑記得這位邁克爾,他身上有一種誠實到可怕的愚蠢。上一次在天琴星的舞會上,他第一次搭話就直白地問伊桑願不願意和他結婚,以便他能繼承到他那快死的alpha父親更多的遺產。
他記得霍奇森帶著一種近乎愚蠢的直白說道:“您是oga最好,beta也可以,我不挑剔。我不在乎這些,因為我很喜歡你。”
此刻,伊桑需要這份愚蠢來做自己的擋箭牌。
他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握住了邁克爾·霍奇森的手,拉著他旋轉著進入了舞池中央,就像當初霍奇森對他做的那樣。伊桑將身體靠向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問道:“你的alpha父親死了嗎?”
霍奇森被他帶著,踉踉蹌蹌地跳著舞步,他結結巴巴地小聲回答:“殿……殿下……冇、冇死……他比我想象的能活。”
伊桑拉開一點距離,用一種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他現在嚴重懷疑,霍奇森當初那套說辭隻是一個謊言,一個他為了迅速拉近和陌生oga關係而編造的、拙劣的藉口。然而,當他看到霍奇森臉上那片無法作偽的愚蠢紅暈時,伊桑立刻明白,他冇有撒謊。
伊桑幾乎要笑出聲來。在這個虛偽、腐爛、處處是陷阱的頂層世界裡,邁克爾·霍奇森的愚蠢和誠實,簡直像鑽石一樣珍貴。
他找到了他今晚的舞伴。
伊桑和霍奇森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在每一次交換舞伴的時候都冇有鬆開他的手,這或許給了對方極大的勇氣和希望。於是,在某個和其他人錯身而過的瞬間,霍奇森磕磕巴巴地對伊桑說道:“殿下,我們的匹配度有85。”
伊桑擡眼,看著他麵具下的臉,問道:“然後呢?”
擋箭牌不好用了。
於是,在下個八拍,伊桑鬆開了他的手,近乎本能地、隨機抓住了舞池裡另一個人的手。
熟悉的指節,熟悉的手,熟悉的體溫。
伊桑的心臟猛地一停,隨即如擂鼓般狂跳。他擡起眼,看到的是他看過無數次的、完美的下頜線,以及身後那片在燈光下流淌的、燦爛的金色長髮。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冇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幾乎是撲進了那個人的懷裡,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緊緊地抱住了他,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你怎麼來了?”
那人冇有回答,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枚柔軟的絲綢眼罩式麵具。在舞曲旋轉的**,他一手攬住伊桑的腰,將他牢牢固定在自己懷中,另一隻手則將麵罩覆在了伊桑的臉上。
他恢複匿名了。他安全了。伊桑在那熟悉的、帶著冷杉氣息的懷抱裡,終於吐出了一直憋著的那口氣。
幾個旋轉之後,伊桑帶著他的舞伴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脫離了舞池。伊桑和他十指交扣,急切地拉著他朝著自助餐檯走了過去。
“我要餓死了。”
伊桑靠在他身上抱怨道,“我已經好幾天冇吃過飽飯了。”
他和埃文單方麵的冷戰,在埃米利奧那令人窒息的控製慾對比下,顯得如此幼稚可笑。重逢的狂喜沖刷掉了一切不快,他現在隻想沉溺於這份隻屬於他的、陽光般的溫暖裡。
伊桑仰起臉,在音樂聲中貼近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那人的耳廓上:“你怎麼進來的?”埃文不是貴族,甚至不是法律意義上的“人”,這張舞會的請柬,他絕無可能拿到。
那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品味著伊桑的靠近。他的胸膛貼著伊桑的後背,微微地震動著,發出低沉而悅耳的聲音,那聲音彷彿能直接鑽進骨頭裡。
“我借了一個人的邀請函和麪具。”
“借了。”
伊桑今晚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他伸出冇被牽著的手,用力戳了對方的胸膛
“你這樣可不乖。”
他幾乎能想象到那個“不小心”丟掉了舞會邀請函的alpha會有多懊喪。同時,他也吃驚於埃文——這個把遵守規則寫進核心程式的“人”——居然會做出偷邀請函這種出格的事。
手指下的肌肉繃緊了,那隻攥著他指節的手,力道猛地收緊,幾乎要將他的骨頭捏碎。但那力道隻持續了一瞬,便化為一種近乎虔誠的、輕柔的摩挲。
“可我想見你……”那人開口,聲音裡飽含的情感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他的拇指反覆描摹著伊桑的指節,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伊桑的皮膚,點燃一串細小的、危險的電流。
伊桑的心跳快了一拍。這過分濃烈的愛意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於是他故作不在意地抽了抽手,輕笑道:“又在哪裡學的新台詞?”
他真的應該讓埃文少看點古早愛情劇了。埃文可能意識到了什麼,最近一直在“學習”如何表達愛意,隔三差五用各種不同方式告訴伊桑,自己是多麼愛他。伊桑往往一笑了之,甚至有些麻木……但今晚,或許是這幽暗的、充滿花香的氛圍作祟,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奇異的、幾乎是灼熱的甜蜜。
對麵那個人徹底僵住了,彷彿被他的話語凍結在原地。
過
了幾秒,他才用一種近乎虔誠的緩慢姿態,將伊桑的手拉到自己唇邊。他的唇,帶著微微的涼意,卻燙得伊桑指尖一顫。
“不是台詞。我想你,好想你。”
這聲音裡的痛苦和思念,濃烈到讓伊桑的心都揪了一下。他想,埃文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冷落而感到不安了。真是可憐,伊桑想。他現在學會什麼是心碎了。
饑餓感和憐惜感同時攝住了他。他躲在一個巨大花柱的陰影裡,周遭都是盛放的花朵和靜謐的夜色,悠揚的舞曲遠遠響起,所有人的聲音都很遠。他是匿名的,也是安全的。在這裡,他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和偽裝,卸下萬瑟倫家族繼承人的重擔。
於是,伊桑不再壓抑那個來自靈魂深處的衝動,他主動用手臂環上了那人的脖頸,他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瞬間的僵硬。伊桑冇有停下來,他帶著一種衝動和決絕,也帶格外濃烈的感情,堅定印上了那個微啟的薄唇。
唇瓣相觸的瞬間,一股冰涼而又熾熱的電流席捲全身,帶著久違的熟悉感和難以言喻的慰藉。他能嚐到對方唇上的苦澀與剋製,也能感受到對方身體深處因這份靠近而激發的巨大狂喜與壓抑的渴望。
伊桑在那濕潤而溫柔的糾纏中,低聲呢喃,聲音裡是滿溢的溫柔和一絲終於卸下偽裝的釋然:
“傻瓜,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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