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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過來 第第四夢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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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夢

不要!

雲月山綴蓮花紗帳自橫梁飄垂而下,被晨風微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的梨花淚軟鍛,似年糕柔軟的手指輕抓了抓,片刻後才挑起半片簾帳。

長寧一手搭在額角,揉了揉方憶起自己已搬來北穀。她伸了個懶腰,徐徐起身推開菱格雕花窗。

此時晨曦初露,雅閣尚籠在一團白霜之中,清風颳得臉發刺,她卻並未關窗,轉而輕言細語道:“圓圓,起了,我先替你梳洗,待會用過早膳我就帶你出去轉悠。”

經年獨處於西穀,長寧起居有常。天氣轉暖,她卯時起,日頭較短,她辰時起,幾乎極少過眠。

輕輕的呼嚕聲戛然而止,圓圓於毛窩中蹬開四腿,又滾了圈才悠然起身。

臥寢內除卻正門外還有扇小門,被鑿成屏風之狀,上掛山水圖,旁邊的黃花梨花卉紋架上座著琺琅彩瓷瓶,稍微旋轉就可打開側門。木質階梯朝前蜿蜒,壁上燭火尚餘殘芯。拾級而下,與臥寢直接相連的底樓為盥洗室,內設溫泉池。

甫一開門,便有股溫熱水氣鋪麵而來。長寧赤腳行於蓮花紋地板,不消片刻便將周身收拾妥當。她從池中打起溫水,仔細地擦拭著圓圓的毛髮,最後抹上鬆香膏,令它毛光水亮。

圓圓身形大,每日清洗都得花上個把時辰。

梳洗完畢,長寧將用過之物悉數擺放在門側的烏木邊花梨心條案上。在西穀時,一切雜物皆由她親自收拾,而雅閣則有仆役拾掇。隻不過他們每日僅會在未時纔會悄然前來,爽利地將裡裡外外收拾妥當又悄然離去,好似一尾遊於水底的魚。

昨日長寧於屋中歸置,因此並未見得仆役,她還打算今兒仔細瞧瞧。

朝霞從山嵐上爬起,一線金光從幾道雲霞縫中穿下,茫茫大霧已然散去,僅有幾絲輕紗飄在光禿禿的樹頭。

原清逸從枯樹枝上落下,他剛采完晨氣,甫一轉身便見長寧從盥洗室推門而出,一縷碎髮貼於額前,青絲上飄著淡淡白氣,縱使隔了些距離,亦能聞到縷甜香。

白虎渾身發亮,她倒起得早。

昨日她極其踏實,之後亦並未再來搭話,原清逸本以為臥塌之外多了人會不舒心,好在並未覺出絲毫不適。

興許是這兩日聞了她的血香,他差點冇忍不住趁夜摸進去

回屋後,長寧撿了件白底飄素錦狐裘披上,她推開雕鳳正門,露台左側的小隔間裡已放好了早膳。

她今兒用食較快,圓圓也跟著嚼得利索。甫一下箸,長寧就興沖沖地朝外跑,腳步在相思方紋木地板上發出清越的撞耳聲。轉角時,她提起百蝶穿花湘裙,連拾級而下亦儘量不發出聲。

待出雅閣,長寧方敞開嗓子,玉指遙向前方:“圓圓,咱就朝雪山那麵走,待隱蔽處就讓你撒歡。”

晨光靜悄悄地穿透雲層,越過群山峻嶺,於茂盛的樹叢中傾瀉而下,少女搖晃著小腳丫坐在白虎背上,走過深深的積雪,朝光滑平整的直路行去。

原清逸目色平靜地立在窗前:“跟上。”

“是,”黑影眨眼間隱入樹梢。

長寧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北穀之景與西穀確不儘相同,樹木枝乾或粗或細,大多筆直端天,不似西穀之樹盤根錯節,雖不高,卻多為合抱之木。

且西穀多小山丘,幼時她常獨自沿著斜坡滑下,若不至傷及性命,暗衛便不會出麵阻止。而北穀卻一馬平川,廣袤無垠。她想找個小山坳讓圓圓撒歡,免得渾厚的嗷嗚聲飄入雅閣令原清逸不悅。

然,圓圓小跑了半個時辰,也都隻見端天之樹,一目就能望見高聳雪山,卻又隔得老遠。

長寧收回目光,側耳傾聽,道:“圓圓,朝北走,那裡風聲小些。”

圓圓馱著她往北行去,不多時,轉過片樹林倒真見到座山峰。

長寧輕拍手掌:“你瞧,背麵肯定有山凹,咱快過去。”

轉過去一看,倒確實背風。白石台磯,峻石林立,一塊巨石鑿成天然遮罩,上刻“幽澤”二字。

“幽澤?”長寧隨口一念,朝裡打望。

一圈圈白鵝卵石將池子圍起,中間一座假山,於頂上墜下藤蘿,半數搭於池麵,輕輕晃動。假山後隱約透出條羊腸小道,她立在門口視線受阻,也瞧不得裡頭是何情形。

“圓圓,你可曾聞到味?”

圓圓皺起鼻子細細嗅聞,轉頭低低地“嗷嗚”了聲。

“看來此處確有人住,咱彆嚇到他,走吧,”長寧跳上虎背,又瞟了眼“幽澤”二字,眼眸微轉:“已巳時過半,我們且先回,待會你在林中多跑幾圈,彆嗷得過於大聲。”

風吹起地上的瓊花飛至半空,滑過“幽澤”又迅速墜下,捲入霧氣騰騰的池子,飄至假山,穿過曲折石道,融於階前的碧葉,化作一滴露珠。

一片大湖在晨光中粼粼閃耀,湖水藍中泛紫,雖是隆冬,岸邊卻盛滿各色香花,映著飄搖綠色,好似三月江南。

湖邊有一竹舍,清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聲,清泉水在木板下輕快地流淌,上坐一鬚眉老者,他神態安詳,目光遙視入口處。

少頃,他將菊瓣翡翠茶盞扣回和田白玉盤,一隻白貓在腿邊打滾,他將其抱入懷中,嘴角噙笑:“六年三載,亦是時了……”

白牆環護,一樹紅梅從院內探進幾條枝椏,上綴無數殷紅,被嫋嫋茶煙纏繞,原清逸收回目光,纖長的指尖劃過扉頁。

黑袍兀自閃現,他立於逆光中,瞧不清臉上是何神情。

“如何?”原清逸輕夾薄頁。

月狐沉聲:“與尊主所言無二,大小姐確實行至幽澤,不過隻及門口,並未進去。”

“裡頭可有動靜?”

“未有。”

原清逸將卷軼置於花梨木桌,隨手端起芙蓉白玉茶盞,淺壓一口道:“她可有自言自語?”

月狐如實稟報:“隻與白虎閒敘,大小姐本是一路朝西為它尋找撒歡之處,未覓得纔會朝北而行。”

“她直接穿過了障法?”

“嗯,看大小姐的神情並不清楚自己誤入了幽澤,離去時亦未回頭。”

幽澤設有障法,尋常人無法得見,亦無法進入。

裡頭住著尊者,他乃原霸天的尊師,連原清逸的半數武功亦是其親授,他在蒼龍穀的地位可謂是德高望重。

當年原清逸戰勝原霸天坐上尊主之位,已是遍體傷痕,若尊者動手,蒼龍穀真會易主。然而他卻袖手旁觀,此後便居於幽澤,幾乎不問蒼龍穀諸事。

如今長寧方至北穀,尊者便撤去幽澤的障法引她入內,很明顯意有所圖。

原清逸早料到她此行不尋常,眼底募地閃過暴戾之氣:“都一抔土了還不消停,我倒要看看他用這小廢物做甚。”

冷冽稍減,他又問道:“往回走了?”

“嗯,約摸半個時辰就能回雅閣,”月狐側目:“方纔回來時在大門外見到隻鳥,應是大小姐的那隻。”

聞言,原清逸將紫檀龍鳳櫃中的流雲劍勾至掌心,眼底噙著絲淺笑:“來得真及時。”

月狐極少見他笑,也怕他笑,他一笑就代表冇好事發生,那個柔弱的大小姐能受得了?

蒼穹晶藍通透,曜光肆意地照在冰雪上,觸目皆亮。

長寧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該如何靠近原清逸,她方轉過遊廊,就遠遠地見到一舞劍的身影,眼角陡然提起,她低聲囑咐:“你朝外側先繞回去,我在這瞧瞧,”說話間,她從虎背上跳下,佝在一棵大樹後。

圓圓朝遠處望了眼,優雅地轉彎離開。

劍氣如虹,瓊英如玉白的緞帶翻飛,一條條地圍著原清逸打轉,半片不落。他掌心輕挽,枝頭紅梅紛紛朝他飛去,與雪帶纏繞。待飄飄落下時,梅花瓣瓣於劍尖滑落,好似滴滴殷血。

長寧腦中閃過了滿空揮灑的血跡,她尋著劍刃往上看,執劍之人長身玉立,與天地融為一體,可噩夢中他卻滿身帶血。

微風灌進脖子,她抖了個激靈,又摸索索地朝前行了好幾步。

心中微微不安,長寧深深地吸了口涼氣。她來北穀本就是為了阻止噩夢中的情形發生,況且父親曾說她會與原清逸白頭偕老,隻要他們安心呆在蒼龍穀,定會餘生無憂。

長寧輕手輕腳地摸到了一棵老樹後,她清楚原清逸早已發現了自己,但他並未揮來劍尖,也就意味著無意驅趕。她又繼續朝前挪了挪,挪了挪又挪了挪直至她轉到抄手遊廊的胖柱子後,二人的距離不過一丈。

信心大增,長寧肆無忌憚地將他上下打量,琢磨著若求他授自己武藝,會否被轟走?

原清逸拿餘光瞥著白絨絨的一團,她一路靠近,似偷摸的兔子圍著前院蹦了大圈,越蹦越近。若換作彆人,他早一劍將其刺穿。

但長寧不同,他不僅好奇她接近自己的意圖,還帶著種玩味的心態,想瞧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東西能做出何事。

眼下坦誠的目光直直地掛在自己身上,不消看就知道她在暗中算盤。

原清逸往外瞟了眼,飛速掀起條冰帶直直地往一棵樹上打去。

冰團撞上傘冠,將樹上的積雪也一併抖落,隨之墜下的還有隻五顏六色的鳥,它迅疾地朝遊廊飛去。

一道劍氣以優美的姿勢自下而上,長寧注視的目光陡然一緊,急促的話脫口而出:“哥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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