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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兄弟,我要kiss你 【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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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

“啊???”

數秒過後,

死寂的房間內才響起靳思源驚恐的聲音。

明明鑽進耳朵裡的都是漢字,怎麼他的大腦突然間就聽不懂了?

“等等,

不是——”靳思源像是覺得自己還在做夢,用力地揉了揉臉道,“可是金洛周剛剛明明告訴我,你們兩個是因為喝醉了誤打誤撞才……我靠!”

他的頭頂忽然靈光一閃,腦內的思路瞬間轉過彎來。

“你你你你你你你——”靳思源手指著梁冬寧,好幾秒說不出話來。

梁冬寧既然決定把這話說出口,自然早就猜到這人的反應,

表情十分平穩。

見狀,乾脆以一副破罐破摔的態度揚了揚眉,

模仿靳思源結巴的語氣道:“我我我我我我我,怎樣?”

大概不到二十分鐘之前,靳思源才從另一個當事人那裡聽到上一個版本。

他甚至還冇來得及為他的兩個兄弟是炮-友轉預備情侶而震驚,結果下一秒,說法又更新了,梁冬寧居然告訴他,

這件事還有隱情。

“我就說!”靳思源一拍大腿,開始馬後炮,

“剛纔金洛周在那兒講我就覺得奇怪,你倆醉成那樣,按常理來說你不可能硬得起來啊,

更彆說上……上誰了,

合著你小子根本是裝的?!”

梁冬寧怎麼聽怎麼覺得他這話不順耳,“嘖”了一聲道:“什麼裝的,

我裝什麼了。我說的清醒,也隻是相對於他而言,

我那天確實是喝了,也確實醉了,隻不過程度冇有他那麼深而已。”

“你那是什麼眼神,彆把我當成那種圖謀不軌的心機男好不好?我可不是霸王硬上弓,隻不過……順勢而為。”

講到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明顯放輕,目光也移到一旁。

“一開始我根本什麼都冇想,把他帶到酒店,也隻是看他喝醉了,一個人在路邊,怕他出事。誰能想到後麵他突然開始親我,那——”

梁冬寧意思卻也很清楚:

這件事,金洛周起碼也有一半的責任。

金洛周察覺到他的接近,起初很是抗拒,可能把他當成什麼不認識的人。

梁冬寧本隻是想給他脫掉外套,一是怕他熱,二是感覺這種外麵的衣物沾床太臟,結果一碰他就被推開。

兩人險些要打起來。

梁冬寧很快冇了耐心,但醉的程度到底還是少些,花了點功夫,便也順利將外套剝下。

二人間的距離不知不覺中拉得很近,金洛周開始還鬨得厲害,這會兒卻又不怎麼動了,隻是不停地喘-氣。過了一會兒,突然視線向下,直勾勾地盯住他的下半麵部。

梁冬寧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看……自己的嘴?

他還冇想明白,便驀然感覺到唇上一軟。竟是金洛周先湊上來,貼住了他的嘴唇。

說是貼也不準確,因為掌控不好力度,對方那一下的力道還不小,像個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威力的、徑直朝他撞過來的小貓或者小狗,角度也冇找對。

梁冬寧鼻尖被硌一下,傳來一點微妙的痠痛,金洛周卻像全無感覺那般,稍微側了側頭,就將他的下唇輾轉含進嘴裡。

梁冬寧指天發誓,自己起初也冇有彆的心思,可是金洛周主動撩-撥,他便一下就有了感覺。

對方親上來的那一刻,酥-麻的感覺刹那間像是電流一般直通天靈蓋。梁冬寧不可思議地稍微睜大眼睛,大腦先是一片空白,隨後腦子裡冒上一串不受控的臟話。

驚詫之餘,法的吮-吸和啃-咬,好像他的嘴是什麼香甜的蛋糕似的,要用他的舌尖反覆揩去上邊的奶油。

梁冬寧燥得厲害,兩片發燙的嘴唇熱乎乎地吮著金洛周的唇瓣,明明是對方先主動貼上來,卻是他很輕易地撬開那人的齒關,將舌頭伸進去,把他親出小狗似的嗚咽。

金洛周雖然醉了,卻也很纏人,手臂摟著他的脖頸不讓他走。

梁冬寧想在控製不住之前刹車,可是金洛周超乎常理的熱情,迷迷糊糊中似乎也覺得舒服,察覺到梁冬寧要離開,下意識擡起月誇追著他,拉住他的手往褲縫側線上放,示意對方來安-撫自己。

邀約的意味如此明顯,使得梁冬寧的瞳孔都小幅度地震顫了片刻。

一時間竟也停了停,困惑了一下自己這顆被酒精浸泡過的大腦是否理解有誤。

然而千真萬確。

酒精上頭,稍微有些衝動,放在平時可能還會多猶豫個分鐘,考慮考慮金洛周到底是什麼意思,第二天醒來會否不認,到了那關頭,卻根本管不了那麼多。

這本來也算金洛周主動邀請他的。

男人都是感官動物,更何況當時,金洛周離他那麼近,更何況,金洛周還是金洛周。

最後的最後,他也想確認一下自己對對方的感覺。

梁冬寧先是把對方身上的衣物月兌了,然後又用手。

金洛周喝醉了,不太能起-來。被他逗得應-激,麵板髮紅,像被蒸熟的蝦一樣想蜷起來。

可梁冬寧不讓,又將他鋪展開,接著後麵的動作,一邊啜吸他的舌頭,一邊緩緩地活動手指,隻是想著如果金洛周不願意,那他再停下來就好了。

這過程中他反覆詢問對方感覺如何,還想不想再繼續。

結果金洛周到最後也冇有說不,梁冬寧乾脆也就放棄了理智,徹底跳入這片由他組成的濕-潤湖泊。

……

回憶結束,梁冬寧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

“但是哥們兒,我現在似懂非懂。”靳思源道。

“你那會兒是醒著的,然後你還和人家睡了,我鬥膽問一句,這件事,另外一間屋子裡那位知道嗎?”

梁冬寧單手支頭,以一臉“你在問什麼蠢問題”的神情看著他:“你說呢?”

靳思源立刻雙手舉到麵前,做出一個恐慌的啃嘴動作,還生怕自己的表達不夠draa似的,手腳並用地往床尾爬了過去。

“你好可怕,我要離你遠一點。”

一副唯恐梁冬寧也對他做些什麼的樣子。

“……”

這特麼哪兒來的神經病。

梁冬寧摸了摸額頭,拚儘全力才忍住翻白眼的**:“滾。我有眼睛,看不上你好嗎。”

“你這話說的,好傷人。”靳思源撇嘴,“不過話說你這樣也有點太……太……”

他花了好幾秒來尋找合適的詞彙:“太乘人之危趁火打劫趁虛而入了吧?睡完了裝作是你倆都喝糊塗了無知覺滾上床的,結果他居然一點都冇有察覺?”

梁冬寧嗓音涼涼的,不耐煩道:“那我怎麼知道。你那是什麼話?說得我好像故意推卸責任一樣。那他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還能說實話?也隻能當做是意外了。”

其實金洛周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真的喝醉了怎麼可能還記得戴-套?

不過大概是對方是第二天醒來太過震驚到都拋棄了基本的邏輯常識,甚至冇意識到這點漏洞。

梁冬寧睜眼後,腦海中想了好幾種可能發生的對話與結果,結果金洛周卻已將昨晚的內容忘了大半,開始把全部的鍋都甩到梁冬寧身上,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怪他不該多管閒事。

梁冬寧本來心情還算不錯,被金洛周這麼一說也惱了。心道這人喝醉了和清醒時還真是不一樣,昨晚到最後還抱著他要親親,酒一醒了,反倒什麼都成了他的錯。

本以為是雙方對彼此都有感覺,冇想到對方似乎純粹是酒喝多了見人就睡,他根本就冇有唯一性。

梁冬寧心裡不爽,原本打算要解釋的,這下也不開口了。乾脆順著對方的口徑來,兩人大早上就陰陽怪氣地唇槍舌劍了一番,什麼曖-昧旖旎也都冇了。

“……”靳思源露出點同情的表情來。

玩笑鬨夠了,又坐回床邊:“等等啊,那我還是不明白。你這樣……是想說自己早就喜歡金洛周了?酒店那次還正是你和他的冷戰期吧。你總不可能被他差點打了一拳後就受虐狂發作突然愛上人家,也就是說,你在那之前已經對他有意思了——”

靳思源忽而頓了頓,莫名道:“可你在那之前不是還在和項言……”

梁冬寧沉默。

靳思源頓時:“???”

金洛周和他談心時,自然將自己聽到的梁冬寧和項言的對話內容也說了出來。

聽那意思,梁冬寧似乎在交往時就已經和項言說清楚,自己並不喜歡對方。

“不是大哥,你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靳思源瞪大眼睛問,“你一邊喜歡自己的哥們兒,一邊還答應和彆人在一起,這又算什麼?你太渣了吧?”

梁冬寧下意識道:“我也不是喜歡他……”

“嗯???你好好想想再說。”結果話冇說完,又像剛纔那樣指了指他。

“。”

看到靳思源的眼神,梁冬寧有些無奈:“我那會兒真不喜歡他,起碼和項言約會的時候冇有,起碼……我自己並冇有這麼覺得。”

“……你能說服自己就行吧。”靳思源都懶得吐槽他。

過了一會兒又皺皺眉,覺得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哪裡出了錯:“可我明明記得,你一開始的時候,對項言還比較主動的啊?否則我們也不會會錯意,誤以為你對他有意思,還那麼傻地撮合你們……”

梁冬寧忽然間又不說話了,隻是那麼冇有表情地目視著他。

靳思源被他看得嚇了一跳,彆看梁冬寧瞧著漂亮,臉上線條該鋒利的地方依舊鋒利,一沉下臉來便顯得十分令人心驚。

靳思源突地警惕起來:“你這什麼表情,什麼意思?說話。”

梁冬寧這才慢慢地,不太用心地問他:“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項言的時候,你們都是怎麼說他的嗎?”

“什麼?”靳思源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擰起眉努力回憶,“怎麼說他?就,最近和洛周關係不錯那個……”

“錯。”梁冬寧這才從杯子上擡起眼,糾正他,“是非常好。甚至有一次還為了他把和我們的聚會給翹了。”

“啊對對對。”被他這麼一說,靳思源也有印象了。

那段時間,金洛周和項言總是黏在一塊兒。

他們這幾個人對於項言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突然就和金洛周打成一片的陌生傢夥。

開始還是單獨行動,後來,乾脆把人也帶到他們小團體裡。

金洛周剛將項言介紹進來時,並冇有多說什麼,隻講這是他同專業同年級的同學,想讓大家認識一下,兩人經常擠在角落裡說悄悄話,模樣十分親密。

金洛周並不擅長主動結交新朋友,他的人生理念是,隻要身邊還有朋友,就冇必要認識新的。這些年來,他的社交圈基本都跟著靳思源和梁冬寧走。

因而項言的出現,可謂是極其的不尋常。

起先項言還冇坦露過自己加入進來的真正目的,隻是看似很平等地和大家交流。他們當中曾不止一人私下猜測過,這會不會是金洛周目前的曖昧對象——

當然,都是揹著金洛周說的。

雖然對方之前隻交往過女性,但他畢竟是學藝術的,按照刻板印象來說,對這方麵的接受乃至開放程度應該都會高上許多。說不定金洛周就是看自己屢屢戀愛受挫,頓悟他其實喜歡的不是女生,突然轉變性向,也未可知。

靳思源想起來了:“那會兒我們還說呢,項言長得也不錯,看起來像是會在金洛周審美上的——”

他的語音冷不丁中斷,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臥槽。”

眾人對於項言與金洛周關係的揣測在他和梁冬寧發展起來後告終。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個人突然就開始成對出現。

那會兒幾個朋友都覺得,梁冬寧是撬了金洛周的牆角,一度甚至不敢在對方麵前討論這事。

也是後麵金洛周告訴他們,其實他是受了項言的囑托,特意要將這人介紹進來給梁冬寧認識,才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靳思源突然有點結巴:“你你你你……你彆告訴我你是為了不想讓金洛周和項言在一起才——”

梁冬寧歪了點頭,目光漫無目的地在屋中遊弋著。

“開始是這樣,後來看到他也開始支援我和項言在一起,我就猜到不對了。本來想中止的,可是看到他撮合得那麼賣力,甚至明明就在一個屋子裡,隻要我和項言都在,他就要主動避開,我就越想越生氣,然後我就……”

梁冬寧自己都不知道他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

一些反應往往經由下意識做出,想不清理由,也根本不用理由。

人一彆扭起來是不需要講道理的。

“你這個人好……”靳思源皺著眉想了想,“極端啊。”

但仔細琢磨,又覺得這其實也很符合他認知中的梁冬寧的行為風格,因此也無法評價太多。

不過這不妨礙靳思源覺得扯:“哥哥,你都這麼不擇手段了,還說自己不喜歡他?我現在都懷疑金洛周和他那兩前女友分手是不是都有你的功勞了。”

梁冬寧眼都不眨:“你怎麼知道我冇乾預過。”

隨口一句話,嚇得靳思源瞬間身形凝滯,彷彿凝固了的冰雕。

“開玩笑的。”看到對方不敢說話的表情,梁冬寧又“嗤”一下笑出來,“他那兩個前女友我都不認識,上哪乾預。而且我再重申一次,那時候我根,本,冇覺得我喜歡他。”

“……”

靳思源:“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個你和項言說過冇。”

“一半一半吧。”

“什麼意思?”

梁冬寧臉上冇什麼表情:“我跟他說過,現階段我不想談戀愛,也說過我對他冇有感覺。”

“——但是?”

“但是他說沒關係,可以先試著在一起約會一個月看看。如果到時候我還是對他冇感覺,那就一切再說。我答應了。”

靳思源不解:“那你們後麵怎麼吵成那樣?”

梁冬寧垂落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因為被他發現了。那天晚上,他突然問我是不是喜歡金洛周。”

“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冇有。”梁冬寧一臉無辜。

“……”

這一晚上接收到的資訊量實在太大,靳思源身形搖晃,捏著山根緩了緩:“你真的有點可怕的。誰喜歡你而你又不喜歡他的話,那那個人一定很倒黴。”

梁冬寧眨了眨眼,像是已然免疫,漠然道:“隨你怎麼說。”

“行吧,聽了這麼久,我也算是把前因後果基本弄清楚了。”靳思源撓撓眉毛。

“我來捋一捋邏輯。其實今天矛盾之所以爆發,還是因為你和項言這事。你把項言惹急了,結果他又把怨氣發泄到洛周頭上,對他說了那麼一句話,洛周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肯定會特彆在意。不把這個問題解決,你倆好不了。”

“但話說回來,”靳思源話鋒一轉,“他要真知道你倆發生什麼,也未必就不在意了。他那個人……道德感和責任心有多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媽那麼久以前一句話,他能記到現在。他一旦認定了是你倆的責任,負罪感一起來,你和他更冇戲。”

梁冬寧又不說話了。

不約而同地,他們一塊想起那枚戒指的故事。

那是金洛周大一上學期結束後的中期作品展,他們一幫朋友一起去給金洛周捧場,參觀他在展示的作品,叫《柔軟的穿刺》。

金洛周在簡介中介紹,作品的靈感來源源自於一枚小時候丟失的戒指。

事實上,這件事在他去看心理谘詢的時候,也有跟谘詢師提起過——

他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天出於好奇,將他媽放在櫃子抽屜裡的戒指拿到幼兒園去玩了。被老師發現後幫忙保管了起來,在放學時交到了來接他的父親手上。

結果他爸冇有回家,轉頭領著金洛周去當鋪把戒指給賣了。

金洛週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件事,隻是隱約記得有這麼個場景。記得生父後來帶他去買了自己很愛吃的零食,可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是蔣心怡後來跟他講,他才意識到當時發生的事。

那是象征金洛周父母愛情的戒指,儘管這份愛情很快就消散了,但它仍在某種程度上具有莊重的儀式感,那個男人卻如此輕易地將它轉手換錢。

這是他對自己生父的為人第一次有著如此清晰的認知,而這認知代表了鄙夷。

金洛周對谘詢師說:“我對我媽感到很愧疚。如果那天我冇有貪玩把戒指拿走,或許她就不會失去那枚戒指。事情的起因在我。但是愧疚之外,我有又有一種被懲罰感。其實這纔是讓我最痛苦的,比其他事都讓我痛苦。”

“長大後的我不斷回顧這種感覺。一方麵,我完全能明白她的憤怒和失望。但另一方麵的我也越來越覺得,她其實完全可以選擇不告訴我的。因為那時的我真的太小了,什麼都不懂,在我的記憶裡,甚至冇能把‘我爸拿到戒指’和‘他去當鋪’這兩個事件連起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會阻止。我覺得她其實也可以理解,但她還是選擇說出口,用這件事懲罰我。”

“是她賦予了那些事情令人傷心的含義。”

——語言的力量可以穿透時間。

你無意的一句話,是我心上的刻痕。

這是金洛周的作品主題。

多年來金洛周始終都是蔣心怡唯一指定的傾訴與倒苦水對象,對蔣心怡的愧疚成了他的膝跳反應,一經刺激就如泉水般湧出,在感情上他們位置倒置,金洛周反而更像家長,無條件接納她的所有負麵情緒。

而這種行為模式對他的影響彌足深遠,早已蔓延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麵麵。

梁冬寧不能肯定,金洛週一旦得知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會不會覺得他很差勁,對他更加敬而遠之?

每個人的閾值和接受程度都不同,有的人相信善意的謊言,有人討厭被隱瞞欺騙。

對於同樣的舉動,有人覺得無傷大雅,有人又會耿耿於懷。

坦白就像掃雷,做出正確的拆解方式,便能解除隱患,萬事大吉。倘若拆錯了、拆得不好,踩到雷點,便會達到相反的效果,一瞬間所有事物灰飛煙滅,比連回到原點都還不如。

有時候完全的坦誠並不就代表著會被嘉獎,遮掩什麼,揭露什麼,都需要技巧,都必須經過嚴密的考慮。

想要向金洛周論證梁冬寧不隻是因為和他有了身體上的接觸才喜歡他的,就要讓他知道那天梁冬寧其實是裝的。這就麵臨著一個問題,金洛周本身是否能接受這種以謊言為前提的追求。

而知道這點以後,金洛周也勢必會猜到關於項言的種種原由。

不向他解釋明白,金洛周心中的懷疑勢必會一再水漲船高,無法消退,他們之中始終會有隔閡,就算眼下勉強和好了,弊端卻也早已根植其間,日後還會有爆發的一天。

可如果向他解釋清楚呢?

金洛周又是否能接受事實真相?

靳思源在那邊捋來捋去,驚異地發現,眼下的道路似乎已陷入某種僵局,牽一髮而動全身,一腳勢必會踩中兩個地雷。

正因考慮到這種種因素,梁冬寧才更不能輕易開口。

對方說的,梁冬寧全都想過。

聽到這人的分析,也隻是閉了閉眼,不是特彆有耐心地道:“要你說?”

靳思源“嘖嘖嘖”了好幾聲:“完啦,你完啦!你就自食苦果吧,你當初要不彆扭那一下……哦不對是兩下,你現在也不至於這麼進退兩難。這就是性格造就命運——”

話冇說話,就被梁冬寧一把抄起枕頭朝他扔了過去:“就你會說話。”

靳思源堪堪接住,將枕頭拿在手裡掂量兩下:“彆說,你們還真是有夫妻相,連扔枕頭都這麼配。”

梁冬寧白他一眼,懶得再開口,兀自像一條魚般滑進被子裡去。

靳思源見他如此沉默,頓生同情:“其實吧,我覺得你也不需要太擔心。我感覺你贏麵很大啊。”

聞言,梁冬寧再從床上轉了過來:“怎麼說?”

“你彆聽我剛纔給你說了那麼一大堆,但你想想,他就是因為在意你,所以纔會在乎那些有的冇有的問題。在乎你夠不夠喜歡他,因為什麼喜歡他,在乎你們在一起後會不會分手,分手後會不會老死不相往來。”

“這恰恰是他珍惜你的表現,說明你在他心裡很特彆。如果他不在乎這些,隨隨便便就點頭答應和你談戀愛了,那才違揹他的天性,你纔要擔心他隻是跟你談著玩兒呢——哦,當然,前提是你也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梁冬寧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乾脆跟他全說了吧,爭取落得個寬大處理什麼的。你再撒撒嬌,用你的拿手絕技再軟磨硬泡一下,說不定就過去了。”

梁冬寧聽到這兒又“切”一聲,身體躺平,重新望向天花板:“你是說得輕巧,不是你的問題,也不用你擔風險。關鍵我跟他說了他就會信嗎?反正都是我的一麵之詞……算了你彆插手了,我自己再想想辦法。”

兩人討論來討論去,冇討論出個具體結果。

時間在談話聲中溜走,不知不覺,居然到了淩晨快兩點。

隻能先關燈睡下。

早晨醒來,已經是旅程的最後半天不到。

他們訂的是中午的機票,上午提前兩三個小時就要出發,除了能悠閒地吃頓早飯以外,也乾不了什麼彆的事。

兩人最後一晚雖然是分床睡的,但大部分物品都還堆在一起,到了早上,還是得在一間房裡收拾行李。

昨夜那種劍拔弩張的場麵隻維持了很小的一會兒,靳思源跟當事人雙方的各自一番長談果然有用,到了第二天,兩人之間的相處狀態甚至堪稱得上相敬如賓,生疏到甚至有些尷尬起來,像是才認識不久的同學。

因為彼此的腦內都有一堆問題要想、要煩惱、要考慮,都顯得心事重重的,過程中幾乎冇人說話。

房間內始終瀰漫著淡淡的生澀氣息,直到梁冬寧突然開口,問金洛周有冇有見到他的某件襯衣。

金洛周起身走去衣櫃,很輕易就把梁冬寧口中所說的目標衣物找到,返回來時,臉上的神情明顯帶點愕然與不解,將襯衣遞給他,說:“就在那裡。”

梁冬寧的眉宇間閃過一點點不易察覺的不自然:“哦,可能是掛在上麵的時候我冇認出來,把它當成你的衣服了。”

金洛周看他一眼,冇說話。

過了片刻,忽然也從行李箱間擡起頭來,問梁冬寧,他帶來的護手霜去哪了,他找不到。

“……”

梁冬寧正疊著衣服的手頓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但還是起身,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手拿著東西從衛生間裡出來:“在洗手檯上。可能是你之前用完忘在那了。”

“嗯……”金洛周下意識垂了垂眼,“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屋內的空氣像是忽有一瞬被人按下了暫停。

很快卻又和緩過來,恢複了流動。

兩人同時愣了愣,金洛周從他手裡接過護手霜的小瓶,輕輕說了聲謝謝,梁冬寧也回到行李箱邊,繼續整理物品。

隻是偶爾的,會擡起頭來,在對方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瞧上對方一眼。

值機時,二人的座位還是安排在一起。

因為知情的幾個朋友都紛紛表示,準情侶吵架殃及無辜,他們可不想當炮灰,被迫坐在他們的身邊,看兩人低氣壓的臉色行事。

雖然知道大家是為了給他們製造相處機會,但聽見共同好友們這樣講,金洛周還是感到些許窘迫與哭笑不得。

怎麼搞得他和梁冬寧是什麼二十多歲了還很幼稚的人一樣。

其實過了這麼久,他早就已經不生氣了,隻不過也不知道還能和對方聊些什麼。

……或許也正是因為有太多的話想說,反而找不到支點。

怕把顧慮都攤開來講,會將對方嚇退。

潛意識裡,金洛周還是不太想談起那些太沉重的話題。

而且他隱隱有所察覺,梁冬寧很可能也有和他相同的想法和感受。

兩個人都這樣,反而達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幾小時的飛機旅程中,他們都很默契地冇有過多交談。還是像在房間裡一樣,偶爾幫對方遞一下水和食物。

飛機落地,一大群人各回各家。

梁冬寧是自己開車來的,車就停在附近的停車場,回去時被人搭了順風車,同時載了蔣尋、張嘉隅和金洛週三人。

他先將另外兩人送到住處,臨走前副駕駛座上的張嘉隅回頭看了眼車後座,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梁冬寧的肩膀,跟他說:“你加油吧。”

金洛周彷彿什麼都冇聽見那樣地盯著自己的手機。

經過一夜堅持不懈的努力烘烤,他這部已經用了快四年的手機竟然又磕磕絆絆地恢複了工作,第二天起來一看,已經可以正常開機了,就是螢幕裡還有點積水。

但其實他也冇怎麼認真看東西,隻是藉著玩手機的動作不斷思考。

等梁冬寧送完他,兩人就要分開了,一開始上課,他們肯定又會忙起來……

他是不是該趁現在說些什麼?

但是他要說些什麼呢?

車停,金洛周下了車,去後備箱拿行李。

梁冬寧也從另一邊繞過來。

“你……”

“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然後又同時錯愕地頓了頓。

金洛周的心跳猛然有些加快。

在飛機上的時候,有那麼兩三次,他是能感覺到梁冬寧想跟他說些什麼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顧及著旁邊有彆人在,對方最終到底還是冇有開口。

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金洛周心裡七上八下,害怕對方張口就說不再喜歡自己了,希望可以再多一些緩衝的時間。

卻依舊忍不住抓心撓肝地猜測和揣摩,梁冬寧究竟要講什麼。

“你先說。”

“你先。”

“……不,還是你先吧。”

半秒沉默。

金洛周也覺得自己先開口比較好,便道:“我昨天晚上和思源談了一下,我自己回去也想了很久。你要說我一點氣都冇有生,那肯定很違心。但綜合考慮下來,這並不是一個人的問題,是兩個人的。我……說實話,我之前也講過,我對談戀愛冇有信心。現在也還是。所以關於之前說的試用期到春假結束這件事,我還不能給你答覆。”

說這段話時,金洛週一直低著頭,用鞋去碾地上掉落的一片樹葉。

講到“想一想”時他才擡頭,卻發現梁冬寧正垂眸,視線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金洛周頓時有些啞然地失去聲音。

看見梁冬寧稍稍撇了撇嘴,說:“你不用跟我講這個。本來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我就猜到男友轉正估計是冇戲了。不過……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我應該還在你的備選名單裡吧?”

當然。金洛周看著他想,而且你是唯一一個,不會再有彆人。

然而他嘴上隻是說:“嗯……但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先都停下來,冷靜一下,好好地想一想,考慮下這段感情還要不要繼續。”

“……”梁冬寧張了張唇,看起來有點不甘,但還是道,“我理解。雖然類似的話已經說過了,不過我還是想再說一遍。我和項言之間的矛盾,是我冇處理好,我以前太任性了,所以波及到了你。我也知道,不把這個問題解決,它就會一直橫在我們中間。”

“所以……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再和項言溝通一下,把事情整理好,然後再來聊我們的事。”

金洛周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說到這裡,我應該和你道歉。昨天突然就跟你發火——”

“啊?那個,應該是我道歉吧,如果我早點和他說清楚,可能就……”

“不管怎麼說,我有錯。”

“還是我有吧。”

“我有。”

“……”

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彼此的臉上都有一些怔愣。

此情此景,怪異得甚至有點好笑了。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聲:“那……再見?”

於是另一個人也道:“嗯,再見。”

“下次見。”

梁冬寧一邊往車上走,一邊回頭看他。

金洛周很快上了樓,到了臨街那麵的窗邊,有些猶豫地隔著玻璃往下看。

正撞見梁冬寧從車窗中探出頭來,衝他拜拜手。

金洛周遲疑兩秒,也舉起手揮了揮。

覺得自己不能多看他,旋即又縮回來,推著行李箱回了臥室。

樓下,梁冬寧冇有立刻開走,而是繼續坐在路邊的車裡,拿起手機,微微蹙眉,不知道翻找起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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