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翻身:攝政王的掌心寵 第6章 嫡母試探,智對刁難
沈知微把藥箱推回床底時,窗外天光剛透出灰白。她沒睡,隻坐在床沿,指尖摩挲著玄鐵鐲的暗格,裡麵藏著那枚狼首玉片。昨夜那人取走空瓶的動作太熟稔,不是掃地婆子,也不是周娘子——是嫡母身邊的人。
她剛把銀針收回袖中,外頭就傳來腳步聲,穩、慢、有節奏,是嫡母慣用的步調。
門被推開,沈氏一身素青褙子,鬢邊簪著白玉蘭,臉上帶著笑:“知微,昨兒聽說你嗓子不舒服,特地熬了潤喉茶,來我院裡喝一杯,暖暖身子。”
沈知微低頭,應了一聲“是”,聲音輕得像落了片葉子。
沈氏沒動,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息,才道:“換身衣裳,彆穿得這麼素,傷眼。”
她應下,起身去翻櫃子。指尖掠過幾件舊裙,最後挑了件月白襦裙,袖口沾著點藥漬。她沒換,就這麼穿著,低頭跟著出了門。
到了正院花廳,茶已擺好。青瓷盞裡浮著幾片茉莉,香氣清幽。沈氏親手執壺,倒了一杯,遞過來:“嘗嘗,新焙的雪芽,加了蜜。”
沈知微雙手接過,指尖剛觸到杯壁,袖中銀針已滑出半寸,輕輕一蹭盞沿。無毒,但那茉莉花乾得不對——太脆,像是曬過頭,又像是……泡過藥水。
她垂眼,低頭吹了吹熱氣,小口啜飲。茶入口甘甜,舌根卻泛起一絲麻意,極淡,若非她日日試毒,根本察覺不了。
她心裡冷笑,麵上卻忽然一顫,手一抖,茶盞“啪”地摔在地上,碎瓷四濺。
“哎喲!”她驚叫一聲,縮手後退,“燙、燙著了……”
沈氏皺眉:“怎的這般不小心?”
“娘親恕罪!”沈知微眼眶泛紅,聲音發抖,“神人昨夜托夢,說我若說錯一個字,嗓子立刻就啞了!我、我怕得緊,手都軟了……”
沈氏臉色微變,抬手示意婢女收拾,語氣卻緩了下來:“不過一杯茶,何至於嚇成這樣?你既複了言,便是神人庇佑,不必如此戰戰兢兢。”
“是是是。”沈知微連連點頭,低頭去撿碎瓷,指尖卻悄悄將一片沾了茶水的茉莉花藏進袖袋。
沈氏喝了口茶,閒聊般道:“昨兒邊關來信,說北狄那邊狼月將至,軍情有些不穩。”
沈知微心頭一跳。
狼月?北狄以狼月為歲首,大胤用的是正月。她母親留下的玉片上刻著“狼月七日,血祭啟封”,她記得清清楚楚。
她猛地咬住舌尖,壓下脫口而出的糾正,歪著頭問:“娘親說的狼月……是臘月嗎?咱們這兒都叫臘月呢。”
沈氏頓了頓,笑了笑:“是娘記混了,你莫學這些外邦話。”
“我不學!”沈知微搖頭如撥浪鼓,“神人說了,外頭的話聽多了,會招邪祟上身,嗓子又要啞了!”
沈氏乾笑兩聲,沒再接話。
茶過三巡,沈氏起身離去,隻留下一個新麵孔的丫鬟:“春杏,以後你就跟著小姐,好生伺候。”
春杏低頭應是,指甲修剪得極短,袖口有洗不淨的墨痕——是記事用的。
沈知微心裡有數,回西廂後,故意在藥箱前翻找,歎道:“神人給的藥引子,說是茉莉根,可我在冷院挖遍了也沒找著活株……聽說這花根曬乾磨粉,能通神識,可惜啊。”
春杏在一旁默默聽著,眼神微動。
當夜三更,沈知微躺在床榻上,閉眼不動。她知道,人一定會來。
果然,半個時辰後,後院傳來極輕的翻土聲。
她悄無聲息起身,從床底拖出藥箱,取出一截機關木刺——謝無涯早年送她的玩意,輕輕一碰就會彈出細針,沾了“醉心草”汁,人碰了立刻昏厥。
她把木刺埋在藥箱旁的土裡,又撒上一層浮土,回屋吹燈躺下。
沒過多久,一條黑影摸到藥箱邊,蹲下就挖。指尖剛觸到木箱,隻聽“啪”一聲輕響,那人“啊”地低呼,手一軟,整個人栽倒在地。
沈知微立刻“驚醒”,提燈跑出來,故作驚慌:“誰?誰在這兒?”
她蹲下檢視,認出是春杏,驚道:“你怎麼半夜在這兒挖土?還偷我藥箱?”
春杏神誌不清,嘴裡嘟囔:“根……要根……夫人說……取了交給北……”
沈知微臉色一變,高聲喊人。
不多時,沈氏匆匆趕來,臉色鐵青。她看了眼昏厥的春杏,又看沈知微,冷冷道:“這丫頭不懂事,驚擾了你,我帶回去管教。”
“娘親!”沈知微撲上去,眼含熱淚,“她是不是想害我?神人說過,偷藥的人,都是衝著我的嗓子來的!她挖的是茉莉根,那可是毒!”
沈氏眼神一閃,強道:“不過是貪財,想偷你幾味藥罷了,哪有那麼嚴重?”
“可她說‘北’字!”沈知微聲音發抖,“神人說,提‘北’字的人,都是狼神附體,會讓人失聲!我、我怕……”
沈氏終於繃不住,冷聲道:“閉嘴!彆胡言亂語!”
她揮手,命人抬走春杏,轉身就走。
沈知微跪下送行,雙手捧出一包花:“娘親,女兒采了些茉莉,曬乾了給您泡茶,清心靜氣。”
沈氏腳步一頓,回頭接過,指尖微微發顫。她沒說話,轉身離去。
沈知微跪著沒動,直到那背影消失,才緩緩起身。
她從袖中取出銀針,輕輕一挑,針尖夾著半片指甲——方纔沈氏接過花包時,指尖蹭過紙角,落下了一小片。
她盯著那指甲,指甲邊緣有細微鋸齒,像是被咬過。
她沒燒,沒藏,隻放進玄鐵鐲的暗格,和玉片放在一起。
次日清晨,她正在院中晾曬藥草,忽聽外頭喧鬨。
一個婆子跌跌撞撞跑來:“小姐!春杏醒了,說她不是偷藥,是奉命去取‘狼月信’!她說……她說夫人書房的茉莉盆底,藏著北狄密信!”
沈知微手一頓,曬藥的竹匾差點落地。
她穩住呼吸,問:“她人呢?”
“被夫人帶走了,說要親自審。”
她低頭繼續曬藥,手指卻悄悄掐進掌心。
春杏說了“狼月信”。
可她昨晚,隻說了“茉莉根”。
是誰,在她之前,把“狼月”這個詞,塞進了春杏的嘴裡?
她抬頭望向正院方向,陽光刺眼。
她忽然笑了,把一束曬乾的白花放進紙包,又滴了兩滴毒茉莉的香油。
這次,她沒打算給誰。
她隻是把紙包放進藥箱,鎖好,然後從袖中取出那半塊雙魚玉佩。
玉佩斷裂處的紋路,和母親玉片上的狼首,幾乎能對上。
她把玉佩翻過來,背麵刻著兩個小字——“知微”。
是母親的筆跡。
她指尖撫過那兩個字,忽然低聲笑了。
娘,您說勿信沈門。
可我現在,連您留下的東西,都不敢全信了。
她把玉佩收回袖中,轉身進屋。
剛坐下,就聽見外頭又一陣腳步聲。
她抬頭,看見沈氏獨自走來,手裡還拿著她昨天送的茉莉花包。
“知微。”沈氏站在門口,聲音低了些,“昨日是娘急了,嚇著你了。”
沈知微起身,低頭:“娘親言重了,是女兒不懂事。”
沈氏走進來,把花包放在桌上:“這花……你從哪兒采的?”
“後山斷崖邊,新開的。”她答得自然。
沈氏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問:“你真信神人托夢?”
沈知微抬頭,眼神清澈:“不信,嗓子早啞了。”
沈氏嘴角動了動,似想笑,又沒笑出來。
她伸手,想摸沈知微的頭,卻在半空停住,最終隻道:“以後……彆亂挖土了。”
“是。”她應下。
沈氏轉身要走,手扶上門框時,忽然說:“那春杏……說她夢見狼神,要她取信。夢話罷了,你彆信。”
沈知微看著她的背影,輕聲道:“女兒從不信夢。”
沈氏腳步頓了頓,走了。
沈知微沒動,隻從袖中取出銀針,挑開那包花。
花是白的,無毒。
但香,是毒的。
她把花倒進瓷瓶,滴入一滴解藥。水色微微發藍。
和春杏指甲上的殘留物反應一致。
她忽然想起昨夜春杏昏倒前說的話——“夫人說,取了交給北……”
不是“北狄”,是“北”字就斷了。
可沈氏剛才,說的是“狼神”。
不是“北狄”,也不是“外邦”。
是“狼神”。
她盯著瓷瓶,忽然抬手,從發間拔下銀簪,旋開簪頭,取出一丁點雪心蓮粉,撒入瓶中。
藥水翻起細泡,藍中泛紫。
和母親繡帕上的毒,同源。
她把瓶子放下,抬頭看向窗外。
陽光正照在藥箱的銅鎖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她伸手去摸玄鐵鐲,指尖觸到玉片的棱角。
娘,您到底想讓我知道什麼?
她沒再想下去,隻把瓷瓶收進袖袋,站起身。
門外,掃地婆子又來了。
這次,她手裡端著一碗湯。
“小姐,夫人說您昨夜受驚,燉了參湯補氣。”
沈知微看著那碗湯,笑了。
她接過碗,沒喝,隻說:“勞煩告訴娘親,神人說,今日忌參,喝了會夢見鬼。”
婆子一愣。
沈知微把碗放在門檻上,轉身進屋,關門。
門縫裡,她看見婆子低頭看了眼湯,猶豫片刻,端起碗,走了。
她靠在門後,閉了閉眼。
遊戲,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