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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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鐘卿卿定的鬨鐘響，被秦晏伸手按掉。
沒睡夠，有點煩。
他迷迷糊糊想起來，她有航班要趕。於是搖了搖懷裡的人。
鐘卿卿隻鼻音軟綿綿地回應一聲，沒睜眼，也沒起床的意思。
還是秦晏先起，再把她叫起來。穿衣服、洗漱、陪她回房間。昨晚壓根沒有收拾行李，而她東西又多。秦晏和她一起裝，提醒彆落下什麼。
鐘卿卿也困，恍惚地準備出發。
走到電梯，秦晏電話響起來。林家楷打來的，說有些想法，今天聊聊。
“好，上午就可以。”林家楷比他預想得更快聯係。
他陪她到G層。掛了電話，正好計程車也到了。
鐘卿卿揉揉眼睛，還沒清醒的樣子。秦晏捏了捏她的臉，“到了跟我說一聲。”
又要分彆，她轉過來，往他懷裡蹭了蹭。
Joyce剛好退房出來，看到這一幕。
其實她仔細想過，他們倆，肯定是鐘卿卿主動。畢竟秦晏之前說什麼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副自我封閉狀態。眼下場景印證了她的判斷。
然而接下來，秦晏替鐘卿卿拉開車門，說些什麼。在她坐進去前，摟了過來，親親額頭。
Joyce沒見過他這樣親近的一麵。
車門關上，秦晏等它開走後轉身，看見了Joyce。
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和她打招呼：“要回去了？”
Joyce扯扯嘴角，點頭。
兩人擦肩而過。
Joyce有些失落，自己猜錯了。
*
林家楷昨天過得就沒有秦晏愉快。
計劃落空的挫敗感讓他惱火。冷靜之後，他重新估了下這筆帳。
說到底，他是真心想和一曜合作的。其他選項都不那麼合口味。
好在秦晏看破沒有說破，留了個台階，說希望繼續合作。
今天見麵，林家楷收起了鋒芒，態度友好：“多虧你提醒。我們的人去查了查，藍帆確實有點問題。”
秦晏沒立刻接話。
過幾秒，他才說：“查清楚就好。我也是聽到一些風聲，不敢確定。”
“我想了想，”林家楷主動表達誠意：“還是我們之間合適。不如，就照之前的條件來？”
他單刀直入，等秦晏表態。
“林總不再等等，看有沒有更高的條件？”
林家楷被他調侃，下意識不爽，但也隻乾笑一聲。
他努力保持微笑，說：“合作重要，我看沒必要浪費時間。”
“其實一曜的估值也在我的預想區間。我可以接受。”
他說得淡然，像是自己權衡後的取捨。
“也是。”秦晏不戳破，畢竟他也要回上海交差。“我們一直看好林總專案，之前該聊的也聊夠了。再換人、換方案，很難遇到這麼契合的。”
林家楷笑意終於鬆弛些，說英雄所見略同。他讓法務這邊把投資意向書再過一遍，儘調資料也同步準備。
秦晏點頭：“希望這次順利。”
“必須順利。”林家楷斬釘截鐵，他伸出手來：“那我們就，合作愉快？”
秦晏看回他，穩穩一握。“合作愉快。”
*
秦晏提前完成任務，回了上海。
秦邦非常滿意，開會時著重提了幾句，還當場明確，把林家楷後續業務交他接手。
散會後，劉術跟上秦晏，拍拍他肩膀：“這次擺平得漂亮，你這能力，難怪董事長誇。”
正好，秦晏也有話想和他說。
“其實問題不複雜，”秦晏說：“就是半路殺出個藍帆。您也認識的，倪帆。”
他轉頭看劉術：“挺巧的事，怎麼沒聽您說過？”
話裡有話。
劉術愣一下，兩人對視。
他之前是想通過倪帆來攪合一把，讓林家楷拒絕秦晏。沒想到，林家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反過來利用倪帆向秦晏抬價。抬就抬吧，至少他沒暴露自己。
現在聽來，秦晏似乎已經知道了。
劉術麵上笑容不動：“竟然是他？具體情況我還真沒聽說。”
又解釋：“我之前和他研修班認識，沒怎麼聯係。早知道這樣，我肯定幫你問問。”
“沒事，”秦晏笑一下，“我自己也查清楚了。”
話說到這，氣氛變冷。
秦晏停下來，繼續說：“劉總，以後您有這樣的人脈，還請和我提前打聲招呼。”
“畢竟自家人，沒必要多走彎路。您說是不是？”
語氣像在閒聊。
“當然。”劉術鎮定答，避開他視線：“自家人。”
他在心裡打草稿，這件事做得隱蔽，秦晏大概率沒有實錘證據，此刻更像在敲打他。
劉術坦然看眼手機，好像臨時有事很忙的樣子，說先一步離開。
*
鐘卿卿回北京後有了新動態。
這段時間很多同學在備戰找工作，她沒有求職壓力，時間多出來不少。
米老師在辦一個青年藝術家群像展。鐘卿卿一聽就來了興趣，想借這個機會跟著米老師學學。這幾天下課後，就往“流白”跑。
展覽已經做好了前期策劃，接下來是視覺設計和布展，重在執行。米老師歡迎她來，熱情介紹了幾位團隊成員給她認識。
幾個姐姐對鐘卿卿印象不錯，她也嘴甜有禮貌，說有什麼活儘管派給她。
布展，這裡麵其實有不少臟活累活。部分空間需要定製改造，除了調配顏料、給牆麵上色，還要爬上小梯子調整擺件，忙完下來有點灰頭土臉。
秦晏聽說了，也時不時收到她發來的現場圖。有時是刷到一半的牆，有時是她手拎錘子。頗有搞拆遷的感覺。
他覺得蠻神奇。她做這些事，和平時千金小姐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天，鐘卿卿下午沒有課，原本打算去“流白”，出發前被陳尚叫住，問想不想去打網球。
她說最近在布展，陳尚好奇心被激發，主動提出一起。
正好Lily在智慧戒指小組群裡發訊息，說學校想把這次報告並入案例庫，要不要碰麵聊聊。
鐘卿卿發了一張現場圖，解釋自己在藝術中心——
隨手拍的，剛好把陳尚的半截手肘拍了進去。他挽起袖子，露出有力量感的小臂線條。
莫妮卡嗅到了八卦氣息：“旁邊是男朋友嗎？一看就有練過誒。”加了個壞笑的表情在後麵。
她已經感覺到，鐘卿卿近期墜入愛河。
Lily也跟著附和：“一起看展好浪漫啊～”
“不是啦，和陳尚。”鐘卿卿內心沒有波瀾，她還艾特了陳尚，以示澄清。
“好配！”莫妮卡不管不顧地繼續。
陳尚作為當事人出現了，他大言不慚：“確實練過。”
都在說些什麼啊。鐘卿卿把話題引向正軌，說今天不行，換個時間碰頭。
秦晏也在群裡。
他開完會和許舟一起進電梯。
許舟正在翻平板講行程。
“下午5點和NextX公司開會，6點有個供應商電話會溝通——”
秦晏平靜拿出手機，看看有什麼訊息回複。
不知怎麼回事，許舟偷瞄一眼，感覺他神情變冷，電梯裡氣壓低。
他開始在腦中快速過流程：難道是時間安排不合理？還是說錯了什麼？
秦晏一字未回，默默關了鎖屏。
“您看怎麼樣？”電梯門開，許舟跟在秦晏後麵問。
“電話會不急，先不開了。”他爸叫他晚上回家吃飯。
“好。”許舟細品，果然是對日程不滿意，下次還是彆安排這麼滿了。
*
這頓飯秦晏原本想推脫，但秦邦特地說了“就我們父子倆”。
他想想答應了。
晚餐是阿姨做的家常菜。父子兩人坐在一張大餐桌前，筷勺輕碰瓷碗的聲音格外清晰。
秦晏後天要回北京。在此之前，隻剩一件事——給葉瀾掃墓。
他爸先開口：“什麼時候去？”他指去墓園。
“明天上午。”
“外公也去？”
“不了，他最近身體不好，我自己去。”以往外公都儘量和他一路。
秦邦沉默了會兒，說：“我和你一起。”
秦晏拿筷子的手滯一下，看向他。
秦邦很多年沒有去過。這也是秦晏認定，他爸媽沒有感情的表現之一。
秦邦也不解釋，繼續道：“明天我來安排，你不用管。”
“好。”
飯吃一半，劉娟回來了。她見秦晏在家，一瞬間笑容有點勉強。
劉術被迫“休假”後，劉娟很委屈。這麼多年，她自認小心謹慎，秦晏不僅不待見她，還對她家人有敵意。
人在跟前，她還是笑著說：“秦晏來啦，早說一聲，今晚我來做飯。”
秦晏禮貌：“臨時決定的，不給您添麻煩。”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秦邦想讓兩人關係近些。
劉娟來到餐桌，給秦邦和秦晏分彆盛了碗湯，動作細致。
秦邦問她：“去醫院怎麼樣，沒事吧？”
她這幾天老覺得心裡悶得慌，今天去做了個檢查。
“醫生建議我明天再去做個更詳細的，還說最好有家屬陪同，聽起來怪嚇人。”
秦邦喝湯的動作停了下，又說：“我明天有安排了，叫上思鑒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你們都忙，不用麻煩。”劉娟坐下來，看向秦邦，眼神溫柔：“也是我年紀大了，容易胡思亂想。”
秦晏悶聲夾菜，的確是她，最會不動聲色地示弱。
第二天一早，秦晏接到了秦邦的電話，說不能和他去了。
“你劉阿姨，昨晚情況又嚴重了些。我跟著她去看看怎麼回事。”
秦晏淡淡說“嗯”，不多問。見怪不怪。
天氣陰沉沉，搞得人心情也悶。
秦晏出發前，挑了束百合和尤加利，花色素淨，香氣極淡。
墓園在鬆江，靠山麵水，私密安靜，是外公當年親自挑的地方。
他坐車來。下車後，秦晏拿著花，往台階上走，一級一級，直至站在其中一座墓碑前停下，看向照片，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年輕的葉瀾氣質極佳，帶點驕傲地笑。他們的眉眼相似。
秦晏其實在外公家的相簿裡見過很多次。她穿旗袍藝術照、旅遊生活照，還有抱著很小很小的他合照。以前外婆指著照片克製不住眼角泛紅，說媽媽很喜歡你，捨不得你。
當然，從長輩那裡，他還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葉瀾做不了秦邦的解語花，她張揚、自我、不受約束。所以，他爸才會婚內出軌，和自己秘書產生了所謂的愛情。
劉娟聰明，她懂得什麼時候遞水，什麼時候閉嘴，也從不逼秦邦做選擇。她可以等待，可以一直做沒有名分的人，直到後來時來運轉，成了這個家的新女主人。
秦晏沒多待，他把花放好，站了會兒，順著原路走下去。
回去的路上，他隨意靠著車窗，看樓宇一幢幢倒退晃過。
手機震一下，是鐘卿卿發來的訊息。
出發前，秦晏跟她說了今天要去給媽媽掃墓，明天就回北京。
他開啟聊天框。
她說：“噢噢，下次我們一起！”
秦晏盯著這句話，好像她就在麵前對他這麼說。
他撳滅螢幕，往後靠座椅，閉了閉眼。
然後改簽行程，當天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