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29
準女婿
鐘卿卿沒想到以這種形式向爸媽官宣。
怎麼解釋呢？要不就從去年接機說起？她剛要開口——
“叔叔、阿姨。”秦晏已經迎上去，很自然的樣子，“今天是卿卿畢業典禮，我想來陪她。沒想到碰上兩位。”
鐘總聽罷，麵上不動聲色。他大方回應：“這麼巧，謝謝你抽空來。”
點到為止，不問中間曲曲折折。
鐘卿卿看看這兩人——你來我往幾句，儘說場麵話，像商務寒暄。
鐘媽媽配合氛圍，誇秦晏送的花好看。
從學校回去的路上，秦晏開車，鐘總坐副駕，客氣尬聊。
鐘總提了句，這次來晚了，錯過了場峰會，原本能結識些文旅研究院的專家，聊聊政策趨勢。
秦晏說前陣子參加個圓桌會，剛好和研究院有接觸。他去聯係，可以的話，找個時間一起見見，他來安排。
鐘總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他坐直了些，和秦晏聊起了文旅和商業地產的整合。
秦晏順著他節奏，邊讚同、邊請教，鐘總湧上了表達欲。
鐘卿卿在後座聽，下意識看媽媽一眼，抿嘴笑。她爸又開始指點江山了。
*
秦晏動作很快。第二天，他就邀請鐘總去王府井附近茶樓，說約到了做文旅地產研究的唐院長。
鐘總答應，說要不提前碰麵？他想找機會和秦晏獨處。
包間裝潢雅緻，掛畫講究，環境清靜。唐院長還未到，兩人先落座。
服務生奉上茶水。一款岩茶，茶香清幽。
秦晏起身，替鐘總斟一杯，“鐘叔叔，這款武夷肉桂，我試過幾次，回甘夠深，您試試看。”
鐘總麵露幾分意外：“你懂茶？”
“談不上懂。我爸喜歡，我也跟著瞭解了些。”
既然提到秦邦，鐘總以不經意的語氣，開始試探：“你和卿卿的事，爸爸知道嗎？”
秦晏看不出情緒地倒茶，收勢時濺出一丁點水珠。
果然還是問了。
“不知道。”他如實說，態度認真，“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講。但聚少離多，到現在還沒開口。”
鐘總點點頭，頗為理解的樣子。他端起杯子抿一口，確實是好茶。
秦晏又說：“您知道，這件事我不好說。”
“思鑒是我的弟弟，要是沒說好，我就成了壞家裡事的人。”
“誒，這倒不至於。”鐘總放下杯子，擺擺手，“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
又寬慰他：“看得出來你和卿卿是認真的。”
秦晏沉默，點下頭，表示認同。
唐院長到場，彬彬有禮。他之前和秦晏在論壇相遇，對他講的智慧康養社羣印象深刻。
互致問候後，唐院長講起了前陣子調研的一站式海洋主題度假區，在三亞。鐘總饒有興趣。
秦晏話不多，語氣穩，一聽就是事前做了功課。他能接住對方話題，又自然地拋給鐘總，態度得體。
鐘總看在眼裡，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
鐘卿卿知道他爸今天和秦晏出門了，帶媽媽去藝術中心逛。
雖然昨晚已經問了個大概，鐘媽媽還想打聽更多戀愛細節。鐘卿卿樂意分享，娓娓道來。
媽媽不語，隻一味關注秦晏對女兒好不好。
晚上，秦晏說一起去新榮記吃飯。
四人碰麵後，鐘媽媽發現，女兒不黏她了。她像隻考拉去抱秦晏手臂。
秦晏和她走前麵。他偏頭聽她說話，眉眼不自覺帶點笑。
包間早已訂好，秦晏替二位長輩拉開椅子，又招呼服務員。
他點菜，鐘卿卿也湊近。
媽媽看似淡定喝水，實則在心裡默默打分。她聽見秦晏對女兒說“這個多點一份，你上次喜歡”。兩人低聲交談，互動還蠻好。
這頓飯吃得四平八穩。
鐘卿卿撐著下巴，靜靜看秦晏營業，看他滴水不漏接招，中途衝他眨眨眼。秦晏知道她在想什麼，回她一個眼神，無聲笑下。
吃完後，她說想跟秦晏回家。
鐘總表情複雜，這多少有點不像話了。
秦晏看一眼，語氣溫柔對她說：“我晚上還有點事，你多陪陪爸爸媽媽。”
*
晚上睡覺前，他接到鐘卿卿電話。
“忙完了嗎？”她問，聲音嗡嗡的，像是已經鑽進被窩。
“嗯。”他應著，身體向後一沉，也平躺在大床上。
“我說，你也太會了吧。”她調侃他，“我爸媽都誇你誒，尤其是我爸。”她在鐘總麵前小得意，說“當然了，我眼光能差麼”。
秦晏笑了下，揉揉眉心，“那就好。還說什麼了？”
“沒什麼特彆的。”她想想，又說：“對了，我聽見你爸爸今晚打來電話。”
秦晏眼神微動，語氣不變，“聊什麼？”
“像是約時間，聊公事吧，很快就掛了。我也隻聽見一點。”
她今天問鐘總，訂婚到底取消了沒有。她爸支支吾吾，說前段時間忙得很。
“這樣。”秦晏輕聲道。
“你有想我嗎？”她忽然軟軟問一句。
她說這類話，就像問他吃飯了沒一樣平常。秦晏能想象她現在躺床上，臉半埋進枕頭，頭發散下來，大概還有幾縷不聽話地黏在頸窩。
“想。”他低聲說，“叔叔阿姨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就走啦。”
“好，我送他們。”
*
次日，秦晏把兩位長輩一路送到機場裡麵，全程挑不出錯。
鐘媽媽走之前對女兒戀戀不捨，囑咐她辦完北京的事，早點回家。
鐘總，特地把秦晏叫到了一邊。
他神色沉靜，像是斟酌了許久：“是這樣，你和卿卿的事，我是支援的。”
這句話，是明確的表態。
秦晏垂下眼，隨即點頭：“謝謝叔叔。”
“你不要有太多顧慮，”鐘總繼續說，語速放得更緩，“你爸爸，我瞭解，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事不難解決。”
他聲音低了些，像留有餘地。
秦晏仔細聽著，沒立刻接話。
他想等鐘總再多說一點。
然而下一秒，鐘總拍拍秦晏肩膀，換了輕鬆語氣：“謝謝你，在北京照顧卿卿，辛苦了。”
秦晏也不追著問。他客氣回答：“您彆這麼說。”
雙方溫馨告彆。
鐘總登機前，收到秦邦訊息——詢問歸期，說秦思鑒安排了吃飯地點，他們父子恭候。
鐘總有了新想法。
他看秦晏，哪哪都滿意。
之前聽女兒說要取消訂婚，他沒攔著，也沒行動，是怕駁秦邦麵子，影響合作。
但現在想來，如果準女婿變成秦晏，這不還是秦家人麼。
至於弟弟還是哥哥，那是該秦邦處理的家務事。
鐘總決定，是時候和準親家聊聊了。
*
秦晏陪鐘卿卿去學校辦手續。
送走她爸媽，秦晏整個人放鬆不少。沒有長輩目光，兩人一路更親密。
剛進學院大廳，看見陳尚往外走。他手裡拿著一疊檔案，像剛辦完事的樣子。
“陳尚？”鐘卿卿先叫了一聲。
陳尚聞聲停住，朝他們扯下嘴角，揮揮手，不大熱情的樣子。
“你已經辦好了嗎？”走近後，鐘卿卿問。
陳尚點頭。
聊起畢業之後的打算，陳尚說自己要去上海，和朋友一起創業，做點新的事。
他說這話時，隻看鐘卿卿，當秦晏不存在。
秦晏感到一股雄競氣場。
陳尚現在已經不會畢恭畢敬叫他秦總了，幾次見麵，都勁勁的。
他麵色平靜，不覺得陳尚能構成什麼威脅。
“哇，去上海好呀！”鐘卿卿真有點高興，“以後我們可以常見麵，等你定下來，記得告訴我哦。”
秦晏聽著有點彆扭，轉頭看彆的方向。
陳尚笑意達眼底：“好啊，一定。”
又揮揮手，順帶瞥了眼秦晏，說“先走了”。
“嗯嗯，加油，看好你。”她還不忘鼓勵。
秦晏敷衍和陳尚道彆。
*
從學校回來，秦晏開車不說話。
鐘卿卿瞟幾眼，覺得他情緒不高。
紅燈亮起，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側頭問：“怎麼了？”
“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
“那你笑一下。”她語氣輕快，帶點哄人的意思。
他也做不出來說笑就笑，好傻。
“沒有心情不好。”秦晏重複道。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她暫且信了，從包裡拿出兩顆椰子糖，剛才學院老師給的。
鐘卿卿自己先吃了一顆，剝開另一顆糖紙，捏著，遞到秦晏嘴邊。
秦晏偏頭咬住，嘴唇碰到她的溫軟指腹。
糖是甜的，椰子的濃鬱香氣在嘴裡化開，他心情舒暢起來。
車開回了秦晏家。
進門後，鐘卿卿想起，上次來還是他回上海前了。她回頭，剛想說話，秦晏的吻先落了下來。
她整個人被他攬在懷裡。
吻得踉踉蹌蹌，從客廳到臥室。
窗簾拉上，將兩個人影子裹進靜謐深海，分不清白天黑夜。
醒來，又睡去。
再睜眼時，秦晏看手機時間，已經過晚上九點。
被電話震動醒的。來電人是他爸。
他有預感，這通電話不一般。
看了看身邊還在熟睡的人，他沒立刻接，而是穿好衣服，走去客廳，回撥了過去。
“爸，什麼事？剛才沒聽見。”
電話那頭靜一瞬。秦邦語氣凝重：“鐘總已經告訴我了。”
他今天接到鐘總電話，原本心情不錯，正要安排飯局。對方先開口，一句句丟下重錘。
秦邦覺得汗顏，自己對兒子的感情狀況一概不知，還要從外人口中得來。
一番深思熟慮。當初接機不就是自己安排的嗎，怎麼就沒往這想呢。
秦晏沒說話。他不知道鐘總具體說了什麼，等他爸繼續。
秦邦：“思鑒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秦晏說，“我不好告訴他。”
秦邦沉默兩秒，說：“這件事我來處理，我會跟他談，儘量不影響你們的關係。”
秦邦理解，感情由不得自己。當初他和秘書在一起不也被說三道四嗎。
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秦晏沒意見，頓一下又說，“謝謝爸。”
秦邦還有想說的，“鐘總說，希望你參與度假村。”
秦晏原本靠在沙發上，坐直，他握手機的手收緊了些。
“……鐘叔叔這樣說？”
秦邦其實挺意外的。
秦思鑒現在肯定不是合適人選，他都還沒想好，鐘總卻先提名秦晏。
“對，他挺欣賞你的。”秦邦說，“這是好事。”
既然兩個孩子關係順利，合作也順利。這樣一來，強強聯合，各方麵都穩。
對秦邦而言，商業利益為先，其實這個人換成秦晏也行。
當下問題是，家不能散，兄弟不能翻臉，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具體情況我再安排，你先做好準備，下半年可能要回來了。”他總結陳詞。
秦晏沉了沉聲：“好的。”
該說的說了，秦邦結束通話電話。兒子儘給他出難題。
秦晏在沙發坐了會兒，走回臥室。
燈光柔和，她還沒有醒，側身蜷著，睫毛隨呼吸極細微顫。
秦晏躺下，手臂一伸，把人攏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