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32
發布會打架
一曜會議室。長桌圍坐公司高層。
這次會上，秦晏的職位定了下來——集團執行副總裁，職級僅次於董事長，方便他統籌資源，推進多個核心專案。
劉術坐在一角，低頭不語。最近秦晏風頭正勁，他頗為被動，決定先苟著。
秦思鑒無故缺席。秦邦沒說什麼，他理解，小兒子最近情緒低落，因而多了幾分寬容。
話題轉到即將舉辦的發布會。
時間定在週五下午，邀請函都已送達。政府代表、專家、媒體都會到場。
按照流程，秦邦和鐘總將作為兩方集團代表發言，高瞻遠矚。隨後秦晏和鐘卿卿以情侶身份亮相，錦上添花。最後媒體提問，增加話題熱度。
秦邦散會前，強調了發布會的重要性，叮囑各方準備好，不要出岔子。
*
發布會前兩小時，酒店貴賓休息室。
秦邦坐沙發，一遍遍順他的發言稿。
劉娟倒了杯溫水過來，輕聲提醒他：“先把藥吃了，一會兒就要上台。”
秦邦隨口應了聲，眼神沒離開稿子。
秦晏坐沙發另一側，手裡翻檔案，是公關準備的媒體Q&A資料。手機震動了下，他開啟看一眼，“爸，我有事先出去下。”
“嗯，彆耽誤太久。”他還想和秦晏過遍媒體問答。
秦晏出來後，走進另一間休息室。
門剛推開，一個身影就輕輕撞進他懷裡。
“我先過來了，爸爸還在開會。”鐘卿卿抬頭看他。
秦晏反手關上門，手臂自然圈住她，“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嗯嗯還可以，”她語氣慢了半拍，“不過，我有點緊張誒，你說怎麼辦？”
“緊張什麼？”秦晏低聲笑了下，抬手捏捏她的臉，“放心，到時候有什麼問題，我來應對。”
他忍不住低頭，想要親她，但視線落在精緻漂亮的妝容上，想想算了。
然而鐘卿卿勾住他脖子，拉了下來。
秦晏順勢吻上去，動作由輕到熾熱。他承認，最近自製力是變差了。呼吸交纏間，伸手去拉她裙子拉鏈——
有人敲門。
又敲。
秦晏鬆開她。兩人稍作整理。
他開門，門外站著工作人員。女孩朝裡看向鐘卿卿，語氣禮貌輕快：“鐘小姐，攝影組那邊在調燈光，請您先去試下造型和走位。”
“好啊，稍等就去。”鐘卿卿點點頭。
她拎起包，拉著秦晏，一起離開了休息室。
*
側後台。來往工作人員忙碌。秦晏倚一側，替她拿包和手機。
攝影組在對著主舞台試燈。鐘卿卿站在標注好的點位上，聽攝影師講燈光角度，時不時微調站姿。
她的手機螢幕忽然亮起。秦晏低頭瞥一眼，看見跳出一條資訊——
“你到會場了嗎？”
來自秦思鑒。
秦晏表情淡淡。他順手摁滅螢幕，不予理會。
幾秒後，螢幕又亮起來。“我來休息室找你吧，有話想聊。”
煩不煩。
接下來手機開始震動，秦思鑒打來了語音電話。
秦晏直接給他掛了。
他抬眼看看主舞台，把手機放進包，一並遞給旁邊助理，禮貌溫和說：“幫我拿一下。”然後轉身離開，往休息室走去。
*
聽見有人進來，秦思鑒抬頭。看見是秦晏，他愣了下，隨即恢複平靜。
“你找卿卿什麼事？”秦晏徑直走來，開門見山，“她在忙，和我說吧。”
既然如此，秦思鑒打算把話挑明。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向前幾步。“你這麼怕我和她聊？”
秦晏不爽。秦思鑒一副挑事樣子。他爸不是說已經安撫好了嗎。
“她是我女朋友。”秦晏語氣冷冷，提醒他搞清楚情況。
秦思鑒嗤笑一下，“是該恭喜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是，哥，我也沒那麼好欺負。”
空氣沉默幾秒，兩人盯著彼此。
門在這時被推開。
鐘卿卿走進來，表情蠻意外。她語氣輕快：“你們怎麼都在？”剛才下台前，她看見秦晏先走，還埋怨了幾句怎麼不等人。
此時，秦晏對秦思鑒產生了警惕。他對鐘卿卿說：“沒事，我們先出去。”
“卿卿——”秦思鑒開口叫住了她，“正好你來了，可千萬彆走。”
秦晏麵色一沉，握住鐘卿卿手腕，轉身朝外。她有點懵地跟上，卻聽見秦思鑒的聲音在身後拔高——
“你看，秦晏已經在怕被你聽見了。”
“你知道，他一直在利用你嗎？”
這話太刺耳了。
鐘卿卿停下腳步，掙開秦晏的手，回頭對秦思鑒說：“你不要亂講。”
是，她理解秦思鑒心裡不舒服，但說話也要有個度。
“我亂講？”秦思鑒一步步向她走近，冷笑道：“還記得安妮嗎？秦晏有沒有跟你說過，一開始，就是他讓安妮來找你？”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鐘卿卿睜大了眼睛。
“我們倆不和，他想回公司上位，所以搞砸我的訂婚，搶走度假村。就像現在，如他所願。這些，他跟你說過嗎？”秦思鑒走到鐘卿卿跟前，咄咄逼人，“他拿你當棋子，你以為，是真的喜歡你？”
“——夠了，秦思鑒。”秦晏上前，一把擋住他，冷聲警告，“你有怨氣衝我來。”
“……你有證據嗎？”鐘卿卿聲音有點顫，努力壓住情緒。
秦思鑒聽出了她的動搖。
“證據？他現在不反駁我，就是最好的證據。對了，還有他和安妮的聊天轉錢記錄，要不要我馬上發出來，給大家看看。兄弟爭權設局，今天的發布會更有看點。”秦思鑒做勢拿出手機。
“你瘋了——”秦晏伸手去奪。
兩人手臂相碰，氣氛瞬間炸開。秦思鑒壓抑多日的情緒爆發，他揪住秦晏衣領，“我說哪這麼巧，原來是你一直在背後整我！”
秦晏也被點燃，對上他視線，“怎麼，你訂婚出軌還有理了，你對得起卿卿？”
“你又好到哪去！”秦思鑒一拽一推，“你在北京故意接近她，拿她當跳板騙感情，裝什麼清白！”他們撞上桌沿，桌上幾個茶杯傾倒，瓷器碰撞，發出清脆聲音。
場麵失控，鐘卿卿下意識後退一步，抬手捂住了嘴。她看著秦晏，眼裡混著震驚和不安：“是真的嗎？”
秦晏聽見她聲音，眼神陡然沉下。
“鬆開。”他命令秦思鑒。
秦思鑒不動。
秦晏失去耐心，一把鉗住他手臂，狠狠推開。秦思鑒還要撲上來，秦晏快他一步，將他反按在桌上。
門“啪”地一聲被推開。
秦邦和劉娟聽到動靜，進來就被眼前場景震住。
劉娟當場就叫起來，“哎呀，怎麼回事！”她撲到兒子身邊，推開秦晏，拚命護住。
“這是在乾什麼！”秦邦厲聲嗬斥。他餘光瞥見鐘卿卿也在，估計是爭風吃醋，簡直不像話。
秦晏後退幾步，站直身體，強行調整呼吸。
劉娟拉著秦思鑒胳膊，忍不住哽咽：“我這些年，夠小心翼翼了……什麼都可以忍，什麼都可以不要，到底還有哪裡，做得不夠好……”
處處受秦晏欺負，這個家真的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秦邦擺擺手，試圖主持公道。畢竟吃虧的是秦思鑒，他對秦晏訓話，“你弟弟最近心情不好，你讓著他些，怎麼還動起手？”
秦晏沉默。看這眼前一切，覺得煩透了。
他抬眼望秦邦，語氣冷到極致：“你沒資格說我。”
秦邦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配當我爸。”
這話砸下來，所有人都嚇一跳。
“你娶我媽是為了外公的錢，你出軌劉娟對不起她，你從來沒有真的關心過我。”秦晏將壓在心底多年的話，一字一句說了出來。“我不認你，也不認這個家。”
鐘卿卿站在原地，怔怔看著秦晏，第一次聽他說這些。
秦邦臉色鐵青。他順手抄起一個小煙灰缸，往秦晏身上砸。“不認就滾出去！”
秦晏下意識擋，煙灰缸擦過他，砸到牆角，碎裂開來。
“啊——”劉娟瑟縮，驚叫出聲。
秦邦怒不可遏，掄起胳膊，要去打秦晏，被他抬手抵住。秦晏眼神一冷，用力，將他推開。秦邦連退幾步，踉蹌撞上沙發，頭一回感到無能為力。
“我看你是反了……”他氣得發抖，一手捂住胸口，呼吸紊亂，身體不受控製往後倒。
“爸！”秦思鑒一驚，連忙上前扶他。
劉娟也慌了神，她撲去秦邦身邊，著急說：“快、快想辦法！他今天沒吃藥，有高血壓！”
*
Amy是這次發布會的主持人。她本來狀態極佳，為了今天新買一雙RV，相信穿上它，隻走上坡路。卻在開場前被告知，流程要大改——職業生涯撞上黑天鵝。
首先取消了情侶亮相環節。聽說女方臨時缺席。Amy奇了怪了，剛才彩排時不還看見她在台上走位嗎？
其次媒體提問環節被砍掉。說原來準備好的公關稿被撤回，團隊還沒敲定新方案。這一part改為播放度假村宣傳片。
還有一項重要的，就是發言人更換，可彆念錯了。
台上，鐘總慷慨陳詞。
Amy捏著手裡的主持卡，掌心是汗，捋順台詞。鐘總下場後，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台，清清嗓子——
“感謝鐘總的精彩分享，相信各位和我一樣，對維斯塔度假村有了更多期待。它不僅是度假地，也是對未來生活方式的探索。”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有請一曜集團代表、集團執行副總裁——秦晏先生，上台致辭。”
Amy說完，暗鬆口氣，保持標致笑容，轉身退去。
秦晏走上台，燈光打在他身上。
台下響起一陣窸窣的交頭接耳。
秦晏神色平靜，站定後，對著話筒，開場問好。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好。”照著他爸那份發言稿，他語氣很穩，節奏清晰，彆無異樣。
“今天很榮幸能與蘭廷集團共同宣佈，我們將攜手合作，在華東核心區域打造全包式度假專案……”
沒人看得出來，他剛才經曆了一番兄弟打架、父子翻臉的修羅場。
——但如果非常仔細觀察，可以注意到：他的衣領有幾道淡淡抓痕，袖口一顆袖釦微鬆。
鐘總坐回台下，臉色難看。他上午就來試麥彩排，臨時折返公司開會。原本還擔心行程變動，影響發布會，想跟秦邦道個歉。結果來了才發現，自己纔是全場最穩定發揮的那個人——女兒突然離場，太太聯係不上她。秦家人更離譜，說突發高血壓，換發言人。
鐘總心緒不寧，想等發布會結束，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幾位政府代表和他打招呼，他隻能撿起精神，說些有的沒的。
台下同樣不安的，還有劉術。他下午投入工作，直接來的現場。按照流程，是雙方董事長發言。現在秦晏代替秦邦，宣佈這項重大合作，不免讓人猜測，是隱喻權力交接。細思極恐，劉術危機感上升。
這樣想的不止他一人。已經有人在網上發布話題：#度假村發布會現場#、#一曜集團高層更替#、#秦邦缺席長子繼位#
“……我們希望，在自然和人文交彙的環境中，打造出科技與情感並存的新型度假體驗，感謝蘭廷的信任，也感謝大家的見證。”
秦晏硬扛完發言，微微點頭致意，目光一掃全場，在掌聲中走下來。
燈光隨之暗下，眾人視線集中在大熒幕，度假村宣傳片開始播放。畫麵海天一色，配樂悠揚悅耳。
秦晏走到後台，許舟迎上來：“醫院來訊息，董事長已經沒有大礙。”
“車給我，我自己開。”
許舟忙說：“秦總，我來吧，我也去看看董事長……”
“我不去醫院。”秦晏打斷了他。
“哦，”許舟愣下回話，“好的。”不再跟著他。
秦晏沒心思參加接下來的社交晚宴。
他開車離開酒店，現在隻想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