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50
表態（中）
訊息是許舟發來的。
現在的問題是資本要撤，以至於公司高層失去信心。
擒賊先擒王。如果能先穩住莊總——這位重量級LP，就有理由說服。
連結莊總第一步，是對他做360度無死角瞭解。
許舟如今做背調的能力可謂爐火純青，這幾天明線暗線都在追蹤，把莊總各路資訊蒐集好，發給了秦晏。
“莊總，父輩做建築起家，在長三角滾出第一桶金。2000年代初，他轉入能源和城建，積累龐大現金流，過去10年設立家族基金。社交上，莊總在上海、蘇州、寧波幾個地方聚會多，個人喜愛紅酒，常去武康路一家紅酒會所……”
等下，愈發熟悉。
之前，蘭廷在崇明島辦交流日，吳總不就說他是氛圍組，陪他朋友——“莊總”來的。
秦晏當時有點情緒，麵對吳總的介紹邀請，冷漠拒絕掉。
這下回想，草率了。
好在他和吳總聯係沒斷，後來答應了吳總請求，帶葉一銘去過一次會所。
秦晏找到和吳總的聊天對話方塊，送去了問候，表示想請教資訊。
發完後，他抱臂往背椅一靠。
不得不說，吳總這個樞紐總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
劉術被秦晏的操作噎一口。
他的草案以“請補充材料”，被退了回來。
秦晏給的理由是——關於退出的賠償機製暫未評估清楚，若貿然表決，可能給公司帶來嚴重損失。請附帶一份粗略測算報告，再做討論。
“嗬。”劉術冷哼下，這小子拖延時間罷了。
他把補材料的事交給秦思鑒去盯，自己另有算盤要打。秦晏在想怎麼拖，劉術則想怎麼推一把。
經過一番縝密修補，兩天之後，草案2.0版又被遞了進去。
秦思鑒這兩天和舅舅配合多。他發現，劉術對蘭廷的澄清會相當感興趣，時不時在打電話時提到相關詞。
實際上，澄清會之後有個媒體答謝宴。後來擴大了嘉賓範圍，不限媒體，收到邀請函的各界人士都歡迎去。
秦思鑒好奇：“舅舅，您要去蘭廷的宴會？”
“不去。”劉術在看手機，回答得漫不經心，“都要掰了還去什麼。”
秦思鑒覺得也是，聽說秦晏也避嫌不去。
那他舅舅在這裡關心什麼？
*
澄清會當天。
鐘卿卿罕見自然醒，天剛亮，就再也睡不著。
她有點理解為什麼秦晏睡眠不好了。心裡有事，身體會先給出反應。
麗思卡爾頓酒店門前車流不息，大堂裡，高跟鞋和行李箱輪聲交織。
鐘卿卿來之後，流程緊湊，一邊做造型，一邊順稿子。助理送來咖啡，她草草嘬兩口。
化妝師上遮瑕，小刷子輕輕撫過她眼下，開玩笑說：“哎呀小鐘總，您黑眼圈有點重呢。”
“可不是嗎。”鐘卿卿撇撇嘴，憐惜看看鏡子的自己。這幾天腦子裡一直繃緊根弦，隻求今天順利結束啊啊。
“沒事沒事～”化妝師嘴甜撫慰她，“不影響咱們小鐘總的高顏值！”說著，再以少量多次地手法，把那抹青色遮勻。
鐘總打來電話，一番加油鼓勵。鐘卿卿信誓旦旦說放心啦，沒問題。
*
會議廳佈置典雅。正前方是蘭廷的Logo背景板。
隨著時間臨近，媒體老師陸續入座。燈光灼熱，一個個鏡頭對準前方，今天還以直播形式傳遞現場情況。
鐘卿卿和公關部、法務部和工程負責人一並坐了下來，麵向眾人。悠揚背景音樂適時停下，人群窸窣交談聲也淡去。在妝造加持下，她看起來神采奕奕。
主持人來自蘭廷公關部，說了幾句暖場話。
提問環節開始，一個穿紅色外套的記者立刻高高伸手。主持人特地瞥了眼，一看就是充滿乾勁抓機會的新手妹妹。她的桌牌是《企業家View》。
不過，按公司內部定下的順序，主持人把話筒先給了《視界財經》。
記者：“小鐘總，請問這次事故，公司在培訓和監管環節是否存在疏漏？能否提供完整的安全管理記錄？”
“感謝您的問題。”鐘卿卿眼前攝像機“哢嚓哢嚓”，她有意識地放緩語速，顯得穩重些，“蘭廷有完整的培訓檔案與日常監管機製，本次事故已確認是工人違反操作規範所致。我們會在官網同步提供相關書麵材料，歡迎大家監督。”
還蠻流暢。
保持微笑，加油加油。
紅外套再次躍躍欲試，不過《視界財經》記者又提了關於賠償責任的問題。
鐘卿卿：“蘭廷一直很看重工人權益，和解是在第三方見證下自願達成的，賠償金額也完全符合勞動法規。”
她回答完，主持人終於將話筒遞給《企業家View》。
這位妹妹開口，氣場Aggressive：“小鐘總，您好，我是《企業家View》記者Jessie。”
主持人聽著，有點恍惚。她記得《企業家View》來的人不叫Jessie啊……台上，公關部負責人的表情也浮現一絲疑惑，據她所知，《企業家View》跟蘭廷常打交道的是位男記者。
果然，Jessie的問題不在原定提綱上。
她說：“是這樣，我們聽說，度假村的資金鏈已經出現問題。LP有轉讓份額意願，請問訊息是真的嗎？蘭廷對此有什麼應對措施？”
鐘卿卿臉上的笑容僵下。
原本規整的提問秩序被打亂。台下其他人興奮起來，紛紛眼睛一亮，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感謝您的關注，”她迅速組織語言，“度假村資金體量大，投資方都會定期評估……這是行業常態。”
“我們會持續向大家披露準確資訊，請各位放心。”
回答官方，沒有具體資訊也挑不出問題。場麵算被鎮住，嘀咕聲漸無。
好險，她有走鋼絲的感覺。
話筒裡，Jessie的聲音洪亮：“可是，如果LP真有退出意向，那合作方一曜集團，會不會因此考慮終止合作？小鐘總，你們有溝通過嗎？您能否正麵回應？”
鐘卿卿聽到“一曜”心裡咯噔下。空氣翻湧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是哪裡來的妖魔鬼怪，專攻軟肋。主持人向Jessie走去，打算收走她的話筒。
然而為時已晚，眾人看向鐘卿卿的目光灼灼，她隻能硬著頭皮，打算再說點場麵話。
“……蘭廷與一曜的合作一直——”
人群裡不知誰喊了聲：“秦晏來了。”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會議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