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照影尚覺淺 第十二章
-
周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清華，又是如何登上返回江城的航班。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麻木地隨著人流移動，耳邊反覆迴響著溫歲那雙冰冷決絕的眼睛，和她那句斬釘截鐵的那句……
結束了。
他本來以為找到她，解釋清楚，就能挽回一切。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無法彌合。他親手將她推開，推向猛獸，推離她的夢想，也推向了冇有他的、遙遠的未來。
飛機落地，江城濕熱的空氣撲麵而來，卻暖不透他一顆冷到極致的心。
他冇有回家，而是直接攔了車，報出那個他曾經頻繁出入、如今卻隻感到無比厭惡的地址。
阮棠打開門時，臉上還帶著一絲驚喜：“硯哥？你回來了？找到歲歲姐了嗎？她……”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周硯冇有進門，隻是站在門口，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她。
那目光裡冇有以往的無奈、縱容，甚至冇有了最後那點不耐煩，隻剩下**裸的審視和一種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厭惡。
“阮棠，”他開口，“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那個係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阮棠被他看得心底發毛，習慣性地想去拉他的手臂：“硯哥……你怎麼又問這個？當然是真的啊！我怎麼會騙你？你是不是又聽到什麼閒話了？還是歲歲姐她說了什麼？她一定是生我的氣才……”
“夠了！”周硯猛地揮開她的手，她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他步步緊逼，走進屋內，反手關上了門，將一切隔絕在外。
“冇有電擊懲罰，冇有任務獎勵，更冇有所謂的‘擺脫束縛’，對不對？”
“任務失敗前你毫無異常，所謂的‘電擊’痛苦永遠隻在我質疑的時候纔出現！那些任務，一次比一次過分，一次比一次更像情侶之間的把戲！”
他每說一句，阮棠的臉色就白上一分，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眼神慌亂地四處躲閃，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可憐無助。
周硯將一個小型電擊器猛地扔出，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編啊！繼續編！”周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壓抑了太久的憤怒和悔恨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看著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阮棠嚇得渾身一顫，眼淚終於奔湧而出。
“因為我喜歡你！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她崩潰地哭喊出來，聲音尖銳而扭曲，“可你眼裡隻有溫歲！永遠隻有她！她有什麼好？不就是家世好長得好看嗎？憑什麼她就能得到你全部的關注和喜歡？而我隻能像個影子一樣躲在旁邊看著？！”
她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和不甘的嫉恨：“我隻是想讓你也能看看我！關注我！那個係統……我隻是想找個藉口讓你能多陪陪我……”
她語無倫次地承認著，將內心深處最陰暗的嫉妒和算計**裸地攤開。
真相大白。
周硯聽著她的哭訴，隻覺得一陣反胃。所有的懷疑都被證實，卻冇有帶來絲毫解脫，反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對自己愚蠢的憤怒和噁心。
他竟然就被這樣拙劣的謊言耍得團團轉，為了這樣一個內心扭曲的人，弄丟了他視若珍寶的女孩。
“因為你那可笑的喜歡和嫉妒？”周硯的聲音冷靜了下來，“你就可以編造謊言，一次次利用我的同情心和責任心？甚至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還要因為你那該死的‘任務’掛斷她的電話？！阮棠，你的喜歡，真讓人噁心！”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極重，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阮棠的心臟。
她徹底僵住，臉上血色儘失。
“收拾你的東西，”他指著門口，聲音冇有任何情緒，“立刻，從我家裡滾出去。從今以後，彆再讓我看到你。”
“硯哥……不要……”阮棠驚恐地想去抓他，卻被他嫌惡地避開。
“滾！”
最終，阮棠在周硯冰冷的目光下，狼狽地收拾了自己不多的行李，哭哭啼啼地離開了周家。她知道，這一次，無論她再說什麼，再如何表演，都徹底失去了作用。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流言總是長著翅膀。周硯和阮棠的激烈爭吵，以及阮棠被趕出周家的狼狽模樣，很快就在小範圍內傳開。
幾個也在江大讀書、認識溫歲和周硯的高中同學得知後，震驚又憤慨。
某天，在江大的食堂裡，有人認出了獨自吃飯的阮棠。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走了過去。
“喲，這不是那個‘係統綁定者’嗎？”一個女生語帶嘲諷地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桌的人聽到。
阮棠身體一僵，猛地抬頭，臉色煞白。
“什麼係統？”旁邊有人好奇地問。
“就是她啊，編了個謊話說自己被係統綁定了，不完成為愛鼓掌的任務就會被電擊，騙得周硯團團轉，硬是把人家好好的情侶給拆散了！”另一個男生大聲道，語氣裡滿是鄙夷，“聽說高中時候就挺會裝可憐插足彆人的，冇想到上了大學手段更厲害了！”
“天啊！真的假的？這麼離譜的謊話也有人信？”
“怎麼冇有？人家演技好唄，動不動就暈倒抽搐的。”
“這也太噁心了吧！難怪溫歲直接考去清華了，是我我也跑啊！”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周圍的議論聲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刺向阮棠。
她試圖辯解，卻發現自己任何言語在確鑿的事實和眾人的鄙夷麵前都蒼白無力。
她捂著臉，想逃離這個地方，卻發現四麵八方投來的都是異樣的、審視的、輕蔑的目光。
她的名聲在江大徹底臭了。曾經那套柔弱可憐的麵具被徹底撕碎，暴露出的真實麵目讓她無法再在校園裡立足。
走到哪裡，似乎都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最終，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阮棠的父母不得不為她辦理了轉學手續。
周硯得知阮棠轉學的訊息時，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他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隻覺得心裡也空了一塊。
惡人付出了代價，可他失去的，卻永遠也追不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