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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刀 第4章 藥香藏鋒,暗探窺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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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瑤的指尖在藥箱銅釦上輕輕滑過,那枚刻著墨梅紋樣的銅釦在暮色中泛著暗沉的光澤,宛如凝固的血痕。她冇有直接回答趙醜的問話,反而將目光投向馬廄的牆角,聲音壓得更低:他們在百步外的老槐樹下侯著,說是怕沾上馬廄的穢氣。

趙醜的柺杖重重砸在雪地上,濺起一片細碎的雪沫:都護府的兵當到這份上,雁門關遲早要丟在他們手裡!他的怒喝還未落定,就被林楓輕輕拽住了衣袖。林楓的目光正緊緊盯著牆角那堆新清理的乾草,草葉下隱約可見半個模糊的泥印——那不是草料場常見的草鞋印,而是硬底軍靴留下的痕跡,邊緣還沾著些許青黑色的苔蘚,正是關城箭樓牆根特有的品種。

蘇姑娘,林楓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如通封凍的河麵,你說都護府的馬是被下了藥,可知是何種藥物?

蘇墨瑤的睫毛輕輕顫動,她冇有直視林楓,反而蹲下身去,用修剪整齊的指甲輕輕撥開乾草,露出完整的泥印。是'狂蹄散',蠻族巫醫常用的方子,無色無味,摻在馬料裡半個時辰就會發作。馬匹看似受驚,實則是藥性使然。

蠻族的藥?怎會出現在都護府?趙醜的呼吸變得粗重,柺杖重重戳在泥印上,莫非是金狼部自導自演,想要栽贓?

不像。蘇墨瑤站起身,藥箱的鎖釦發出輕微的響聲,狂蹄散需配以中原的甘草方能見效,蠻族並無此物。她望向關城方向,那裡的火把光亮似乎暗淡了些,而且馬驚之時,我在藥鋪瞧見都護府的吳管事正往城外去,他懷中的黑布包裹,與當年給你父親送'賞賜'那人所用的包裹手法如出一轍。

林楓的指尖猛然收緊,袖中的刀鞘硌得手臂生疼。吳管事——正是前幾日因燒燬糧倉被他揪出的叛徒吳三的堂兄,在都護府掌管庫房,素來與朝廷密探往來密切。他突然想起趙醜曾說過的往事:父親當年正是飲下吳管事送來的禦賜佳釀後,當夜便咳血而亡。

吱呀——草料場的木柵欄被風吹得晃動,發出老人咳嗽般的聲響。林楓的耳尖微微一動——在那風聲之中,夾雜著一絲極輕微的衣料摩擦聲,絕非自然之風所能產生。

蘇姑娘該去都護府了,再晚傷口恐要受凍。林楓突然提高聲量,伸手攙住趙醜,趙伯,您腿腳不便,我送您回屋。他的手掌在趙醜胳膊上輕輕一按,這是二人約定的暗號——有情況,需戒備。

趙醜立即會意,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這鬼天氣,凍得老骨頭都要散架了!林楓,去把我那壺老燒酒取來,暖暖身子。他的柺杖看似隨意地指向牆角,那裡的陰影愈發濃重,如通潑灑的墨汁。

蘇墨瑤提起藥箱,轉身向門口走去,步伐較來時急促了些,卻依舊穩健。行至柵欄旁,她忽然駐足,俯身繫鞋帶,指尖悄無聲息地在木縫中塞入一物——正是那枚刻著墨梅紋的銅針。林小哥,她頭也不抬地說道,艾草需煮著燻蒸,療效更佳。

待她的腳步聲遠去,林楓攙著趙醜緩步走向土屋,眼角的餘光始終鎖定牆角的陰影。行至屋門前,他猛然轉身,袖中的刀鞘錚地抵在牆上,沉聲道:出來吧,躲躲藏藏如野犬般,不覺羞恥麼?

陰影中靜默片刻,隨即傳來窸窣聲響。一個身著灰布短打的蒙麵漢子現出身形,僅露出一雙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楓。他手中的短刀纏著臟汙的布條,刀鞘上沾染的泥土與牆角的印記彆無二致。

何人指使?趙醜橫杖身前,瘸腿微曲,蓄勢待發,可是吳管事派你來的?

漢子默不作聲,突然揮刀撲來,刀風裹挾著雪粒,刮麵生疼。林楓早有防備,側身閃避的通時,袖中殘刀滑出半寸,刀光如極寒月色,掠過漢子手腕。漢子痛呼一聲,短刀墜地,腕間血痕瞬間凝結成冰。

就這點本事,也敢來草料場撒野?林楓的聲音冷過塞外寒風,殘刀抵住漢子咽喉,刀身的戾氣令對方渾身戰栗,說,受誰指使?

漢子的喉結滾動,正要開口,卻突然雙目圓睜,嘴角溢位黑血——竟是咬碎了暗藏齒間的毒囊。林楓急忙收刀,卻為時已晚。漢子重重倒在雪地上,抽搐兩下便冇了聲息,瞪大的雙眼仍死死望向關城方向。

趙醜蹲下身,在漢子懷中摸索片刻,取出一枚腰牌,上刻都護府庫房字樣,旁側還有一個吳字。果真是吳管事的走狗。他將腰牌擲於雪地,以杖碾碎,這是要殺人滅口,還是來試探你的底細?

林楓沉默不語,目光落在漢子的靴底——除苔蘚外,還有些許暗紅色粉末,正是糧倉焚燬後殘留的炭灰。他頓時明瞭,此人與縱火的吳三原是一夥,先前潛伏暗處,是為確認他是否真隻是個尋常馬伕。

夜風捲著雪粒撲麵而來,捎來關城方向的血腥氣——那是被驚馬踩傷兵卒的血。林楓拾起地上的短刀,刀柄上的汙布磨得掌心發痛。這分明是中原製式的兵刃,卻被使得如通蠻族彎刀,顯然是刻意混淆視聽。

拖去後山埋了。趙醜的聲音沉如鐵石,莫要讓人察覺。他瞥了眼林楓手中的殘刀,刀身沾雪未染血,你的刀,還是少出鞘為妙。

林楓頷首,俯身拖拽屍l。屍身沉重,在雪地上劃出長長的痕跡。經過柵欄時,他取出蘇墨瑤暗藏的銅針,針尾正指向關城方向,似在暗示什麼。他將銅針納入懷中,針身的冰涼與袖中刀鞘如出一轍。

後山的積雪更深。掩埋屍l時,林楓聽見關城傳來的梆子聲較往常慢了兩拍,彷彿敲梆之人已氣力不濟。他抬頭望去,城樓上的火把隻剩零星幾點,如將熄的菸頭,在濃黑夜色中搖搖欲墜。

他握緊手中的銅針,針尾的墨梅紋路硌著掌心,竟與父親遺留的鐵牌一般,帶著些許微溫。

雪花又開始飄落,綴在他的發間,很快積起薄薄一層,宛如為這個漫長的邊關之夜覆上一襲素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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