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潮【廢土】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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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腳下是厚實又柔軟的紅毯,帶著令人不安的色澤,如同猩紅的舌頭一般暴露在空氣中,陽雀小心地往前邁了幾步,鞋底與地毯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悶聲。
周圍的血肉與色彩繽紛的斑斕菌類消失不見,隻剩下宏偉的宮殿屹立於此。
它既有聖堂的肅穆與神聖,又融彙了皇宮的威嚴莊重,一眼望不到頂的穹頂鑲嵌的彩窗色彩濃豔,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具折射著虹光,周圍的壁畫聖潔繁複,高聳的羅馬柱像巨人的手指,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正處於這座宮殿的內部。
周圍空無一人,隻有正前方有一扇門,它孤零零地佇立在鋥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通體潔白無暇,冇有一絲灰塵,顯然是上等白玉製成,把手則是耀眼的純金鑄成,閃耀著冰冷的光澤。
冇有其它路,她徑直打開那扇門。
層疊的人影驟然撲麵而來,陽雀心臟緊縮,定睛一看,才意識到這是條儘是鏡麵的走廊。
天花板,地麵,四壁,鑲嵌滿了大小不一,形狀不定的鏡麵碎片。
無數大小不一的倒影在鏡麵裡交錯,讓人眼花繚亂。
她每動一步,鏡中的身影也隨之偏移,晃得人不知道東南西北,上下左右,乍一看,像被無數個自己緊緊盯住,。
陽雀深吸一口氣,捏緊了軍刀,在狹窄的地方,春歸派不上用場,加上環境讓人心思紛亂,也無法凝氣瞄準。
手扶著一側牆壁前進,陽雀甚至有種鏡子裡的人活了的錯覺。
走到一處拐角,她猛然撞上一個堅實的物體。
這並非她疏於警戒,而是這走廊的鏡像層層疊疊,幾乎掩蓋了人的氣息,讓她無法覺察。
她立馬向後躍出一步,拉開距離,軍刀出鞘。
“是我。”
熟悉的聲音撫平了陽雀飆高的腎上腺素。
“……羅寶,多加小心,這裡很可能還是夢境。”陽雀收起軍刀,有實體,有溫度,這應該是真貨。
羅寶也收起殺氣,站到她身邊,和陽雀並排:“我認為,她們不會再巢狀夢中夢了。”
“那不是什麼好事,她們把我們打散,又讓人陷入幻覺,明顯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卻不阻止我們相見,這說明計劃快成功了。”
羅寶和陽雀一邊走一邊搭話:“鷲目弦一直用溟水縱老師的命要挾於我。”
“她的腐化症恐怕是鷲目弦做的手腳。“陽雀輕輕搖頭,鷲目弦一跳反,很多事情都得到瞭解釋。
“顯而易見,但她太謹慎了,從不告知我計劃,我冒險調查反而被抓住。”
“雖然冇過幾分鐘,就被席捲進超現實的詭異空間。”羅寶誇張地聳聳肩。
“奪走霓釉的身體隻是第一環,她的目的是複活家人溫尾,但霓釉的身體在她的計劃下逐漸衰敗……”陽雀頓了頓,前麵是個岔道口,她走了右邊。
“所以她絕對會利用鑰匙或者之前那塊能源核心的力量。”羅寶接道。
前麵的走廊變得狹窄,隻能容一人通過。
她讓陽雀先走,自己跟在陽雀的後麵。
“能源核心的可能性非常大,它至今是個謎,或許古代人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資訊。”陽雀說到古代人這三個字後,有些控製不住地笑場,她並不是不相信鷲目弦的說辭,隻是單純為這種錯位感感到好笑。
羅寶還不知道鷲目弦的身世,隻當是陽雀給氣氛低迷的走廊步行街增添一些活力。
陽雀也不打算解釋,穿越時空這種超現實事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強大到能逆轉生死的寶物啊……”
羅寶陷入思考。
“不管怎麼說鑰匙可以排除,如果鑰匙是壓軸登場的重要寶物,她早就在我們陷入幻覺的時候就可以奪走了。”
“實際上,她也隻是用被鑰匙也就是聖劍,一直抑製的奇美拉化溫尾脊椎和霓釉的麵具進行了共振,製造出一個極為可怖的具有理智的奇美拉。”
羅寶拋出一連串的猜想。
“雖然它們確實神秘,不過我們守護鑰匙這麼多年,應該都清楚,它們冇有這麼龐大的可以篡改規則的力量。”
陽雀點點頭,讚同羅寶的觀點。
這條走廊簡直冇完冇了,像是冇有儘頭,為了不被成千上萬的鏡像擾亂心神,她必須和羅寶有一搭冇一搭地聊天,不然恐怕會被密密麻麻的鏡像精神汙染。
陽雀忍不住閉目,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能源核心現在在蜂之邦,她鞭長莫及,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羅寶卻突然收聲,她驚喜地指著前麵:“前麵有門,可能是出口!”
陽雀也難掩激動,儘管如此,她們還是壓下那股喜悅,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靠近這扇和入口顏色相反的門。
直到她們發現那支白玉做成的把手不論怎麼擰都紋絲不動。
“難道是走錯了?”羅寶疑惑道,她幾乎要把那個門把手扯下來。
“走錯也晚了,你往身後看,來時的路消失了。”陽雀製止她的暴力破解。
羅寶泄氣,抱臂彆過身:“究竟想讓我們做什麼,小把戲一個接一個,卻又不殺掉我們。”
陽雀把整扇金燦燦的門仔仔細細地摸了個遍,又趴在地上試圖從嚴絲合縫的門縫裡看出什麼。
“叮鈴——!”
“真心話大冒險!“
歡快俏皮的電子音響起,她們環顧四周,冇有看見任何除了門以外的東西,那個聲音像憑空出現一樣。
“真心話:會為了對方付出生命嗎?”
“30秒倒計時,開始!”
“那是當然的啊。”陽雀不假思索地踩在尾音上回答。
“會。“羅寶簡明扼要。
她們幾乎冇思考,下意識地被那個聲音帶著走。
“鐺鐺,恭喜你們,門開了!”
“但是,有一個人說謊了,是誰呢?嘻嘻嘻……”
古怪的笑聲逐漸消失。
陽雀試了試門把手,緩緩轉動,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
真是莫名其妙又突兀的測試,陽雀心想,不過她可以確定剛纔是溫尾的潛意識在作祟,那個聲音和她之前聽到的很像。
她轉頭望向羅寶:“怎麼了,你不會被她那種幼稚的離間計嚇到了吧。”
“不,隻是在擔心楓梨葉她們。”
羅寶神情不改,推開那扇門:“進去吧,就算隻有我們也一定可以阻止她們。”
“如果有地獄,大概就是這種場景吧。”
穀千殼嬉笑著鉤住蜜古岸的肩膀。
她滿不在乎地踢開一個沾滿奇怪液體的檔案夾。
“那些繭是什麼?”
蜜古岸用刀小心地撥弄。
那些雪白的繭像有生命一樣,突然劇烈地跳動。
她趕緊把刀收回來,繭就像知道危險消失一樣,不再動作。
穀千殼大步一邁,掃了一眼旁邊桌上,那裡散落著還冇來得及收起銷燬的檔案。
她嗤笑一聲,顯然對此非常不屑,她把那疊檔案拍在蜜古岸身上:“鷲目弦那傢夥,真是瘋了。”
蜜古岸不明所以,她拿起那疊檔案,越看越心驚,最後甚至是一種被愚弄的氣憤。
“原來她們全在這裡。”
“確實是妥善安置了,說不定過一會兒還會脫胎換骨成蝴蝶呢。“穀千殼諷刺道,她走近其中一個繭子,那個繭子顯然有些年代了,外殼有些焦黃。
“冇想到鷲目弦為了量產蟻血,試圖把孩子們轉換為小黃的體質。”蜜古岸咂舌,她大抵猜到是為什麼了,如此渴望大量特殊血液,一定是因為她的計劃需要某種能暫緩細胞衰敗的藥品。
孟腹曾跟她說過,蟻血雖然可以活化細胞,但是在治癒損傷下會對母體產生加速衰老的危險,小黃也是因為如此,會有生命危險。
“而且她從很早就開始謀劃了,這邊有許多年代久遠的繭,得到小黃後,她的進展很快。”
穀千殼撥弄著那個繭子。
“噗呲——”
刀刃刺入繭子,她一劃到底,蜜古岸甚至來不及阻止。
“萬一裡麵的人……”
“放心,我控製了深度,而且我聽到裡麵傳來求救的摩斯電碼。”
穀千殼接住那個渾身粘液的人,那個人身上滑溜溜的,身著白色的研究員大褂,頭髮大概被溶解了,是個光頭,眉毛卻還在。
她輕輕咳嗽兩聲,看起來非常痛苦。
蜜古岸急忙上前,用以前學習的溺水急救法猛擊那個人的腹部。
光頭咕哇一聲,吐出大量粘液。
她被燈光照得有些恍惚,眯著眼睛,看起來非常怕光。
“……謝謝,終於……終於……”
她泣不成聲,也不知道是被關了幾年,重見天日讓她語無倫次,儘管如此,她的語言能力卻冇有退化。
“我叫紅足,蟻城……一環研究所的一位研究員……”
“鷲目弦在一次玉州研究會後誘騙了我……本來我的愛人阻止過的……結果我冇聽勸,甚至還連累了她……”
“……她放心不下我……和我一起來了……結果……”
她大概是覺得那沾滿粘液的衣服很不舒服,吸了吸鼻子,顫巍巍地伸手把吸足了粘液的大褂脫下來,看起來她應該是冬天被關進去的,那白大褂是冬季製式。
蟻城雖然在地下,但還是有四季的概念,除了刻意為之,玉州的極端環境也同樣參與其中。
哢噠,清脆的金屬聲輕響,應該是吊飾撞擊到釦子所發出的。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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