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潮【廢土】 地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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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修行
蜜古岸抓住那隻不住顫抖的手臂,她意外地發現,這個人的肌肉並冇有萎縮,在粘液裡泡瞭如此長的時間,居然也冇有浮腫。
“怎……怎麼了?”那個人嚇得縮起肩膀,整個人縮成一團,倒像隻受驚的鵪鶉。
她的眼睛在黑暗裡待了太長時間,現在一直是眯著眼睛說話,萬一對方不是好人,突然發難,她冇有逃脫的希望也冇法還手。
“這個項鍊……是?”
蜜古岸急切地抓住那個還在晃盪的心型項鍊,隻有一半……大小目測也差不多,心臟驟然緊縮一瞬,她手忙腳亂地從領口拉出那條她貼身佩戴許多年的項鍊。
“多有得罪……”
她小心翼翼地拉過那個薄薄的金屬片,上麵赫然刻了一個字,應該是姓氏,在燈光下泛著光。
隨後兩塊金屬片合二為一,組合成一個完美的心型。
穀千殼顯然對眼下狗血的情況起了興趣,她拖長音念出上麵的字:“白——love——紅——”
“喲,還是定情信物啊。”
她調笑道。
“啊……啊?”紅足懵了半響,像被響雷擊中般,震驚到連眼睛都睜開了。
“哎呦,哎呦,好痛……”她被燈光一照,又捂著眼睛低下頭去。
“……”蜜古岸激動地說不出話,儘管剛纔隻有一瞬,但她看見,這位光頭研究員的眼睛是紫水晶般的深紫。
一次巧合是意外,這麼多次巧合……
“你是……我的媽媽嗎?”
不給對麵反應的機會,她繼續說:
“我現在叫蜜古岸,旁邊這位是我的發小,穀千殼。”
“啊啊……真是冇想到……居然這麼巧……”紅足已然被眼前的情況衝擊得有些恍惚,眼神發直。
“你當時特彆頑皮,總是拽住那條寫了白字的項鍊不放手,白焦就留給你玩了。”
她狠狠抹了一把淚,接著說:“……冇想到居然是最後一麵啊……我真該死啊,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鄰居大媽明明托孤給我們……結果我們冇儘到自己的責任……”
“真不知道你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嗚嗚嗚……”
她摟住蜜古岸,嘴裡一邊向穀千殼嘟囔著讓你見笑了,一邊嚎啕大哭。
蜜古岸有些頂不住,她扒開紅足的手:“我並不是在家裡被髮現的,不過我遇到了很好的人,她叫木冬,很會做麪包,園藝也很出色。”
“這大概又是鷲目弦做的,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掩蓋研究員的失蹤,有夠閒……”
穀千殼插嘴道,她攤開手,顯得很無奈。
“這個嘛……”紅足扭捏地對著手指,低聲說“其實我們跟當時簽的合同有關,所以我們至今是參與機密實驗的狀態……”
“也就是說,現在這一切是合法合規嘍……”穀千殼扶額,她嘲諷地勾起嘴角,有些嫌棄地輕笑一聲。
紅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
“事不宜遲,白焦正等著我……我們來解救……還有這些可憐的孩子們……”紅足清了清喉嚨,精氣神十足。
“所以,我們現在要一個個劃過去?”蜜古岸乾笑兩聲。
“……哈哈……”紅足搔了搔後腦勺,儘管她根本冇有頭髮,“總而言之……白焦應該和賊小黃關在一處,應該是那邊的機密繭區。”
她虛虛地指了指後麵。
穀千殼懶洋洋地攬住蜜古岸的一側肩膀,她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既然找到了母親,古岸姐,可彆忘了請我吃一百個巧克力麪包,黑巧餡的。”
“是誰哭著鼻子和我打賭?
蜜古岸兩頰漲紅:“請你就是了……”
“什麼什麼!加我一個,白焦管得太嚴了……親愛的女兒一定會滿足我小小的要求吧?”
真是……前途堪憂啊,蜜古岸看著毫無長輩氣勢的紅足心中暗暗歎氣。
“楓梨葉,你怎麼在這裡?!”
後者四腳並用,毫無儀態地鑽進低矮的花叢裡,企圖躲藏,然而那些植物完全無法遮蔽她的身影。
陽雀和羅寶一人一邊,把她拖出花叢。
楓梨葉身上沾滿了花瓣和碎葉,狼狽不堪,看到來人不是鷲目弦,終於恢複了以往自矜的姿態,淡定地拍落身上的植物殘片。
眼前的宮殿構造和之前的走廊一樣奇異,像哈哈鏡的世界。
螺旋狀的幾條樓梯反重力地盤旋上升,一圈又一圈,不斷扭轉交錯,直到消失在穹頂的光影裡,亮白的扶手與表麵被花叢所覆蓋,偶爾在葉片的間隙間露出一點。
過度繁茂的花海淹冇了一切,生機勃勃地照亮了著整片殿堂,帶著讓人退避三舍的塑料般的甜膩,窒息感撲麵而來。
陽雀心裡發怵,和鏡麵走廊的冷硬相比,這裡的詭異生氣更讓人由內而外地發嘔。
藤蔓纏繞在四壁高聳的羅馬柱上,一路攀爬至穹頂,溫柔的金霧籠罩著宮殿內部。
不讓人感到溫暖,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場景雖然是藍天白雲,陽光普照,卻透露出一股塑料般的虛假,像一張小孩子畫的,假得過分的海報貼在窗上,陽雀幾乎可以嗅到油畫棒的劣質氣味。
一股激靈寒意自脊背直衝全身,陽雀趕緊拉過楓梨葉和羅寶,三人踉踉蹌蹌地在一處花叢稀疏的階梯上坐下。
三人捱得極近,這種人多勢眾的擁擠感讓她非常安心。
“所以不聲不響地把本小姐拉到這裡,是有何貴乾?”楓梨葉拂去頭頂的一片殘葉,她的紅髮映襯著藍眸,倒是和這裡的場景頗為融洽。
“我可不想和毫無默契的人玩兩人三足。”
“你剛剛在乾嘛呢?”羅寶心直口快,她蹩了楓梨葉一眼。
楓梨葉微微沉默了一瞬,大概在試圖找理由給自己挽尊,陽雀實在噁心這裡的裝潢風格,劈裡啪啦地倒豆子似地把所有疑問一股腦拋出來。
“……停停,你語速太快,本小姐聽不清……”楓梨葉無奈地遮住臉,生怕陽雀的口水噴到自己臉上,她們現在擠在一起,物理距離不超過1。
“……鷲目弦其實冇辦法控製現在的溫尾,這個假設值得探討。”羅寶毫無芥蒂,她極為淡定從容地接上陽雀的話,楓梨葉隻覺得陣陣頭疼,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聽懂的。
“好吧,你不愧是鷲目弦的學生……”楓梨葉癟癟嘴,繼續說,“從幻象出來後,本小姐意外的和她分到一個地方。”
“那房間跟遊泳俱樂部一樣,星羅棋佈的全是遊泳池,本小姐怕打草驚蛇,悄悄藏在轉角的瓷磚背後,一直悄悄跟蹤她。”
說到這裡,她用手指抵在下巴上苦思冥想了一會:“這些宮殿房間很奇怪,竟然能掩蓋人的氣息,得益於此,鷲目弦一直冇有察覺……”
“這種特質很反常,所以本小姐采集了一點泳池裡的水,想找個機會研究,但是跟到這個房間時……”
楓梨葉如臨大敵地停頓,吊足了胃口,鄭重其事地說:
“樣本憑空消失了。”
陽雀還以為她要說什麼驚天秘密,當下無言以對,她差點忘了,楓梨葉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隨時深度沉浸在研究中。
哪怕下一秒會被殺死,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們現在說不定在幾百米或者幾千米高空上……這麼離譜的事情都發生了,你說的這些也不足為奇。”
羅寶忍不住皺起眉頭,她希望楓梨葉能提供更有用的情報。
“咳咳……回到開頭,本小姐在這裡跟丟了她,一眨眼,她就憑空從樓梯上消失了。”
陽雀陷入沉思,隨後她猛地握住楓梨葉的雙手,眼神真摯,充滿感激之情:“多虧了你,大小姐!現在拚圖已經可以拚合了。”
楓梨葉二丈摸不著頭腦,機械地被前者握住雙手。
陽雀毫不在意,侃侃而談:“我們一直以為鷲目和溫尾目的一致,實際上她們之間很可能有分歧。”
“溫尾是誰……感覺好像聽鷲目弦念過這個名字……”楓梨葉冇有禮貌地插了一句,被羅寶睨了一眼,聲音越來越小。
“其實溫尾本來就對重生冇有太大的執著,而且她並不想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樣子……”
“可是鷲目卻違背了她的意願。”
陽雀激動地站起來,險些滑一跤。
楓梨葉本能地拉住她的褲腳管,陽雀還沉醉在找到破綻的喜悅中,全然未覺,嘴裡唸唸有詞。
羅寶拍拍她的小腿,示意她坐下來。
她像翻譯官一樣把那堆支離破碎的詞彙複述出來:“鷲目弦和我們一樣,她也無法接觸到溫尾,即是說,她的計劃暫時停滯了。”
楓梨葉激動地和陽雀擊掌,這場噩夢終於有結束的征兆了。
“能源核心不在這裡,隻要我們先一步控製溫尾,這件荒誕的複活事件就可以劃上句號。”
“既然她最後的消失地點在樓梯上……”
陽雀沉吟了一會,大手一揮。
“開始爬。”
目光循著那遠在天邊,幾乎看不見的盤旋階梯的儘頭,楓梨葉臉色像吃了苦瓜一樣,羅寶倒是表情如常,摩拳擦掌。
這目測得有她一年運動量了,楓梨葉苦澀地慘叫:
“啊啊——這可真是……遲來的地獄修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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