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子 相逢
相逢
安池出國的那日,蘇要沒趕上,那天她在加拿大。
蘇要從加拿大飛回北城,安池從北城出發往華盛頓。
她落地給唐排打了個電話,“他走了?”
“對的,蘇總,安小少爺剛上飛機。”
悶悶“嗯”了一聲,電話結束通話,她不會告訴他,連趕了三天的大會,坐了最快的一班飛機,蘇要也沒有趕上送機。
這些話對於他們之間,沒有必要。
送走安池,蘇要還要往市中心的平層去一趟,好歹要知會洪姨一聲。
往後,洪姨又一個人。
“安池那孩子早就告訴我了,小姐。”洪姨坐在她身旁,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竟什麼都晚了一步。
洪姨小心翼翼說,“大小姐,安少爺犯錯了嗎,為什麼要出國,他……還會回來嗎?”
“洪姨,他沒犯錯,出國是為了上學,上完學就回來了。”蘇要這樣承諾,但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安池留學後會不會回國發展。
亂花迷人眼,他估計也不例外吧。
“好啊,大小姐剛從外地回來吧,我做了西紅柿雞蛋麵,小要嘗嘗?”洪姨剛才緊繃的神情鬆懈下來,稱呼也不自覺地變了。
聽到熟悉的麵,蘇要想到了安池,她笑,“好啊,謝謝洪姨了。”
“不用謝我,這是小池交代我做的,他說你從外麵回來後喜歡這一口,讓我做給你吃。”洪姨乘著麵,“小要啊,你從外麵回來一定要來這裡的,我做給你吃啊。”
白瓷碗端過來時,洪姨還嘟嘟囔囔,“我怎麼不記得你小時候好這一口呢……”
從頭到尾,蘇要都沒有言語一句,她看著紅色的番茄汁浸滿了麵,用筷子一翻,下麵的炒蛋上湧,滿滿一碗,米白的麵條少了,焦黃的蛋多了。
嘗一口,總歸是與安池做的不同。
洪姨或許有著老一輩的性格,蛋總要炒得稍稍有些焦,怕不熟的雞蛋,蘇要入口後會身體不舒服。
相較於洪姨,安池就大膽許多,他做得雞蛋是嫩嫩的淡黃色,不懼於雞蛋的腥味,反而香甜,更能浸汁。
“洪姨,我吃好了。”蘇要擦擦嘴,不再陷入想安池的情緒中,“下次我再來,洪姨。”
有了這句話擔保,洪姨從剛進門的蹙眉焦慮變得微笑起來。
從這天以後,蘇要總會來平層逛一逛,比安池住在那裡還要勤。
尚玖氣把最後的收尾做得很好,白路通徹底接手蘇氏的爛攤子,成了繼蘇要的下一位ceo,蘇文升沒多大反應,但蘇青葉氣進了醫院,醫生說她的身體不似從前,需要好生照顧。
蘇要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蘇青葉,蹉跎一生,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高傲,最終還是敗給了時間。
白路通來看蘇青葉,手捧著鮮花,放在一旁。
他笑談,“蘇奶奶現在大抵是不想見到我的。”
蘇要目光不移,“最不想見的應該是我才對。”
“小要,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白路通啟唇。
蘇要這才講視線移向他,“白先生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我接手了蘇氏,幫你脫離,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小要。”
“什麼機會?”
“你明明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機會。”
“白先生是不是太癡心妄想了些?得到一個公司還想要我這個人?”
蘇要大言不慚,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如今的蘇氏虧損遠大於盈利,而她作為股東,隻用等待分紅。
“那……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呢?”白路通不氣不惱,他慢慢討價還價。
蘇要停頓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難看,畢竟這次的事情能成功,也靠白路通自己願意吃這個大虧,“好啊,但我可沒那麼好追。”
“小要,你還是這樣懂得權衡利弊,其實你拒絕我,我也不會說什麼,我並沒有那麼多心思去計算我們之間的利益得失,我隻明白……我愛你。”白路通觸上她的肩,攬上她的腰,呼吸隻在交錯間。
氣氛存著隱形的香氣和刺激神經的酒精。
是花,是消毒水,是兩人之間的喘息與呼吸。
蘇要突然踩了一腳白路通,他吃痛鬆開,“注意分寸,追求者不能離我這麼近。”
隨後,還沒等白路通緩過神,蘇要安排:“葛助理,白先生受傷了,帶他去看看。”
葛進及時出現,“請”白路通出了門。
兩人糾纏了四年,情動時連床也上過,蘇要卻始終不承認白路通是她的男朋友,但外界仍然預設兩人的關係。
有次。
隻知道兩人各逃了對方的訂婚宴的周慶然問尚玖氣,“你一直待在北城,他們倆一直這樣?”
“去問裴之惜,他這幾年不也都在嗎?”尚玖氣離他遠了些,生怕惹禍上身。
“你不是離蘇要更近些嗎?聽說當初逃訂婚宴那事還是你出的主意。”
沒想到這謠言越傳越烈,尚玖氣眉頭緊了些,“彆信謠言。想知道他們倆咋樣,問當事人。”
“那蘇要估計會罵死我。”
“我不會罵你?”
四年來,安池沒有回過國,他也漸漸脫離了蘇要的佈置。
畢業那日,蘇要發訊息問他以後的打算。
過了很久,他纔回複:回國,照顧媽媽和妹妹,已經拿到北城大學的研究生錄取通知了。
蘇要看著“北城大學”,突然發現這個孩子有了自己的打算,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她回:好。
本就不歸她管的孩子,太多乾涉決定,反而像她控製欲太強。
想到什麼,蘇要:回國那天告訴我,我去接你?
安池: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四年的時間,兩人生疏得不是一點點。
蘇要不再自討沒趣,不繼續聯係。
“嘿,安,發什麼呆呢,快吃飯吧。”麵對麵的白人男子招呼著他。
安池時不時看一下手機螢幕,對著他尷尬一笑,“家裡人在給我發訊息。”
“我看都黑屏好一會兒了,繼續吃飯吧,安。”
“好。”安池嚼著口中的餐食,心裡仍然在思索。
為什麼蘇要看到北城大學並沒有什麼反應,是生氣了嗎?生氣他擅自作主?可是如果不這樣,他會不會還是被她趕到國外來?
他不想待在這了。
一想到國內,蘇要的身邊有那麼多鶯鶯燕燕,他隻感到頭疼。
就算他不去思索這些事,那他也抑製不住去思念蘇要。
不知多少次在夢中驚醒,不知多少次在潮濕貼身之時喘息。
終於回到北城時,安池有些恍惚,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地方竟顯得如此平常,亦如他離開之前的種種,什麼都不曾改變。
安池回北城那日,蘇要聽唐排說過,她在等他的訊息。
一整天都悄無聲息。
蘇要不在蘇氏工作後,便把自己背後的公司做大,另安排了一個工作處所,蘇要思慮,詢問唐排,“他知道我的新辦公室在這裡嗎?”
“這個……蘇總,要現在告訴安先生嗎?”
唐排對他的稱呼從“安少爺”到“安先生”,就連蘇要都有點遲疑,“不用。”
他若是有心,一定會知道這幾年她在國內的事。
黑色的天落下的雨絲,葛進在這種時候都會為了保障安全,送蘇要回家,“蘇總,今天回哪裡?”
“去洪姨那裡吧。”她吩咐完,揉了揉太陽xue,閉上眼休息。
開門後一片漆黑告訴蘇要,安池並沒有回到這裡。
她開啟手機,看到朋友圈的紅點,是他發的。
安池是一個很少外露情緒的孩子,朋友圈這種東西幾乎一年都發不了幾條,而今天,他發了一條,有關於家人。
是安母和安瀾,還有他,一家人。
他說的“媽媽和妹妹”,果然是媽媽和妹妹,蘇要甚至鬆了一口氣。
她不該多想,安池或許真得不會再跟她有太大關係了。
既然已經送到這裡,蘇要也準備在這裡躺下。
之前的主臥都是給安池睡的,這幾年,他不在,蘇要一般都臥在主臥裡休息。
她洗漱完,在床上躺下。
半夜迷迷糊糊聽到動靜,蘇要以為自己在做夢,這幾年的夢越發頻繁。
翻了個身,竟然觸控到凹凸不平的物品。
蘇要睜開眼,看到打量著自己的安池,忙收起自己的手,想要起身,卻被安池一把攬住肩膀,聲音沙啞,比四年前更加沉悶,“母親準備去哪?”
“去客臥。”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躺著吧。”他的手開始用力,準備時刻拉緊要逃跑的蘇要。
“你不是在你媽媽和妹妹那裡嗎?”並沒有預料中的逃竄,她背著身,向他詢問。
安池細微的笑聲還是被蘇要捕捉到,“去了一趟孃家,總不能不回家了。”
“你這是什麼形容?”
四年前,蘇要總喜歡開安池的玩笑,如今卻受不了安池自己開玩笑。
“睡吧,明天是不是還要去公司?”
想起今天對唐排的問題,蘇要問起來,“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工作嗎?”
“知道,我不僅知道,而且我比四年前更瞭解你了,蘇要。”他的手還是那麼攬著,一點都不鬆懈。
蘇要笑:“你瞭解的不都是在新聞上的嗎?新聞能信嗎?”
“那你考考我?”
“行啊。”
“既然要考,那答對了有點獎勵怎麼樣?”
“行,你想要什麼,不過答錯了是不是該有懲罰?”
“答對了你就麵朝我睡,答錯了我就麵朝你睡。”出了一趟國,沒想到安池變得油嘴滑舌起來。
蘇要不與他計較,“你這樣不行,答對了我可以麵朝你睡,答錯了我來懲罰你。”
“好。”
“那就先來個簡單的,我最喜歡吃什麼?”
四年前她並沒有告訴過他這個答案,如今怎麼看都是刁難,就算那些財經采訪新聞,也不一定會問這些問題。
“我做得西紅柿雞蛋麵。”
“這麼自信?萬一洪姨做得比你好吃怎麼辦?”
“你直接回答對不對,嗯?”他慢慢在靠近她。
“是對的,那第二個問題,我現在的辦公室在幾樓?”
“如果沒猜錯,應該在二十三層,對不對?”
“很聰明啊。”這些並不會在資料裡顯示,他卻一一知曉,彷彿這四年來,安池並沒有離開。
“不可以一直問下去,蘇要。”戳中蘇要的心思,他還是這麼洞察人心。
“那最後一個,我今天左腳邁進門,還是右腳?”她費儘心思,總想難倒他。
安池也不生氣,他思考了一會“右腳?”
蘇要的身子動了動,發現安池還是那樣的假把式,自己一震就能鬆開的手,轉身,麵朝他。
“恭喜你,答對了。”
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安池向前,輕輕啄了一口,“睡吧。”
等待下一步的蘇要有些疑惑。
他笑:“不急這一時。”
蘇要不懂他的笑,但還是躺在他的懷裡睡覺,皇上不急,太監何必上趕著著急。
月上稍,忙碌的蘇要從來不會注意這些風花雪月,勞累一天的她能分得清左右腳的運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