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子 相較
相較
欠白路通的那頓飯是蘇要早些時候拜托白路通談得一個合作,不是她自己談不成,但那人與白家的關係近些,她不喜歡給自己找太多麻煩,如果一個人擁有走捷徑的資本,那不走捷徑是真得挺有骨氣的,蘇要在這方麵不行。
她在週末約了白路通。
兩人吃飯也算愉快,如果沒有最後的話。
他站在門口等著車被服務生開過來,蘇要則等著葛進來接自己。
“我想了想。”話是白路通先起得頭。
“嗯?”
他側向她,詢問:“你身邊的,姓安的,男的,是不是隻有那個養子?”
蘇要看向他,“你想得到什麼答案?”
“你說我就信。”
“那好啊,是。”
“你跟他在一起了?”他沒有問床上喊安池的事。
蘇要哼笑一聲:“我倒也沒有這麼饑不擇食。”
“那……”白路通突然陷入不知道怎麼問話的境地,好像怎麼問都是把蘇要往更遠的地方推。
“其實,你不用把注意力再放在我身上了,路通,我們已經過去了,無論你怎麼做,無論你付出多少,我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再者說,白叔叔當初不是挺看不上我們蘇家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出國了,更彆說現在,我做了那麼多,他不被我氣死就不錯了,還能真得誠心祝福我們倆嗎?
“好,我明白,這麼多年,你也有自己的能力,你說過很多遍了,你能護住我,可是你捫心扣問,我真得需要一個護住我的人嗎?從港大到現在,我都不需要,是你太自以為是的認為,才覺得蘇家需要白家的聯姻,蘇氏需要你的接手,蘇要需要白路通的保護。
“那你就會說,我都不需要,為什麼前兩個都順理成章地完成了?第一個嘛,是因為我當初確實喜歡你,第二個嘛,你自己送上門的,我為什麼不用?我承認,利用你這件事是我不對,但你看你現在過得也不錯,一大把的女生等著你聯姻,不一定非要是我的,路通。”
白路通沒想到蘇要第一次這麼長篇大論地跟他講話,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叫他“路通”,第一次長久地注視他,都是為了勸自己放手,對她放手。
但他倒比幾年前的安池聰明許多,一下子就能猜出這段話的意圖:“為了保護那個安……池?”
他還是有些磕磕絆絆,故作思考的樣子隻是為了讓自己輸得不那麼難看。
蘇要又開始不看他,“你想怎麼覺得都行,但我這段話對你也是真心的。”
“真心是真心的,就不知道這塊心分了多大。”白路通這句話接得快。
不一會兒,白路通的車開過來,他指了指:“葛助理這麼慢,我送送你?”
“不用了。”已經苦口婆心地勸過,蘇要就不願意再多花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白路通淺淺勾起一抹笑:“這麼快就不耐煩了?行了,我也不是那麼不好說話的人,哪有女孩天天苦著一張臉的。”
她不搭理他的廢話。
“我不追你了,蘇要,如果我的追求給你帶來了困擾,我想那不是一個合格的追求者,但你不能讓我不喜歡你,是不是?如果四十歲的時候,我們都沒結婚,我跟你過吧,好歹我挺舒服的,對不對?”他垂著頭,用雙手轉正蘇要的臉,細聲細語地說。
“四十歲的時候,你還立得起來嗎?”她嗆他。
白路通笑出聲,“那等四十歲的時候,咱們試試?”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肩膀被攬住,身後傳來的男聲熟悉又沉緩:“還是和我試試吧,那時候我還不到三十,比他更厲害。”
雖然是咬耳朵的架勢,但聲音卻能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蘇要仰頭,看到安池,“你怎麼來了?葛進呢?”
“在開車。”
在車裡看著針鋒相對的男人,手握緊方向盤又鬆開,他長歎一口氣,不再注視那個散著發的背影。
白路通不屑於跟孩子玩這種你爭我搶的戲碼,但他也存心不願讓安池好過,向前撥開搭在蘇要身上的手,側耳用兩人能聽見的話:“小要,下次再一起吃飯。”
分開的兩人,蘇要答應他,安池在一旁看著隻覺刺眼,白路通上車後還特意放下車窗與蘇要打招呼。
兩人說開,蘇要並沒有那麼計較,也是大大方方得回應。
白路通開車離開。
安池握著蘇要的後脖頸,抓了一下,蘇要縮頭:“手彆亂動。”
他將她的身子朝自己擺正,臉越貼越近,“你跟他談得什麼?為什麼一起吃飯?”
蘇要發覺安池自從簽了那一份合同後,動作越來越大膽,總想和自己整天待在一起。
他的睫毛很長,她從來沒仔細看過。
孩子長大了,也長開了,而且還胖了不少。
總聽說國外的飯菜不好吃,但按照安池的做菜做飯的能力,他能把自己養胖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忍痛悶哼,看著那嬌紅的指甲碰觸的淡紅,反而讓他心跳加快,呼吸加速。
“胖了是不是?上次睡覺抱你的時候還沒感覺,現在發現圓潤了不少。”蘇要不回他的話,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上了車。
還沒等安池坐上,葛進便聽從蘇要的指揮開走。
安池看著一騎絕塵地車,留下的隻有尾氣,隻感覺好笑,他雙手掐著腰,低頭看看那抹紅印,又看了看自己為了接她穿得衣服,反而笑出了聲。
手機訊息的專屬鈴聲響。
蘇要:你以後再敢亂動手,可不止這樣,除了出國,我的辦法還很多。
他看看手機,又再次看了看手臂的慢慢消散的紅,明明都讓她掐了,還不夠,真夠記仇的。
蘇要這邊發完訊息,嘴角還噙著一抹笑,她今天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至少她這麼覺得。
但一個麻煩結束,就會有另一個出現。
往日隻會和她討論公事的葛進突然問她:“蘇總,更喜歡白先生還是安先生?”
她坐在後排,看著窗外一點點飄過的路景,突然點點打在車窗上的雨細微卻不出聲,默默無聞但又想出現在她的眼前。
“葛進,怎麼你也這麼八卦?但我跟你說句實話,我其實一個都不喜歡。”
“那為什麼要……”
“嗯?想說什麼就說,幾年前你不是很敢說嗎?我發現這幾年你變了。”
“變了嗎?”葛進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把車的速度變慢減緩。
雨一點點淅瀝瀝,漸漸地拍打聲開始起伏。
蘇要往前探了探頭,在他身側一件件細數:“之前你和我做事的時候,很有自己的主見,有什麼問題都會提出來,而且話也很多,但現在你都聽我說話,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不是很好。”他如實回答。
剛開始的時候,葛進的助理做得雖然比唐排順心,但他的建議特彆多,而且有些剛畢業的理想主義,根本不像蘇要一樣思想成熟。
蘇要又移動回原來的坐姿:“可是你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我上次交給你的方案,他們都誇葛助理又帥又有才華。”
“你也這麼覺得嗎?”細若妄聞的聲音像是掀起風的雨,雖然輕但也有聲。
蘇要聽到:“當然了,要不然我白花錢請你?”
“那……我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蘇要以為他還在自己的自卑情緒裡,隻是不停肯定他的價值。
葛進深呼吸了一口,說出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喜歡白先生,也不喜歡安先生,那……我可以嗎?”
後麵的聲音突然減弱,像是本要跨越懸崖的馬突然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本要等待綠燈,衝出停止線的車突然熄火,像是多年前他欲言又止的那句“你……怎麼能這樣……”。
蘇要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葛進,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行動去對待他。
他和白路通不同,和安池不同。
白路通和安池是怎麼拒絕都讓她不在乎他們個人情緒的人。
葛進不行。
他為她工作,為她賺錢,和她度過了太多太多。
雖然說是上下級,可早已經超過這樣的界限,說是朋友甚至家人都不為過,他瞭解她這麼多,她也同樣掌握著他的脾性。
車子突然行駛加速,車外的雨也慢慢變小,聽不到擊打的聲音,隻看到滑落的雨痕,一滴彙聚另一滴,積累成一顆圓潤的雨珠。
角角落落的點點滴滴都不曾被人關注,它們沒有獨自落下的重量,也無法得到族類的助力,它們隻有等待,等待下一場雨的順勢而為,或是等待著一場豔陽讓它們蒸發殆儘。
葛進理解蘇要,不回應就是答案,他的心並不痛,隻是突然像是落下一塊重石的舒心,彷彿他並不準備要那個真正確定的答案,而是隻需要一個答案,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能全盤接受。
他更明白,自己沒有白路通那樣的身份,沒有安池那樣的青春,處在不上不下的中間,葛進的優勢隻有和蘇要多年的默契,可這樣的默契,任誰都能得到,例如唐排。
在蘇要招唐排的時候,他總害怕這是蘇要想要裁掉他的手段,後來她笑盈盈地告訴他:“你以後可以有更多休息的時間啦!”
葛進才明白蘇要的良苦用心。
眾人都以為是他葛進默默無聞為蘇要打理好一切事務,但隻有他知道蘇要為他做得永遠不算少,至今為止,她騙他說與他無關的城南地皮,每年都會給他入賬一筆豐厚無比的資金。
將蘇要送到樓下,葛進看著她的動作,安靜做出他對她感情的最後一個道彆。
蘇要下車,停了一會兒,又返回敲了敲車窗。
落下車窗,葛進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麵孔。
“我……”
“蘇總,拒絕的話就不用說了,我不聽的話會更舒心些。”他很少打斷她的話。
“我是想說,你為什麼非要選今天表白,明明之前也有很多機會,或者以後也有啊。”蘇要看起來好奇一般。
葛進看向蘇要那張探究的眼睛,“可能……今天有些嫉妒心作祟。”
他不得不承認看到白路通和安池與她的相處,他的嫉妒心更甚,與她那些逢場作戲的追求者相比,這兩個總讓他感到危機。
蘇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其實按照小說情節來講,你應該和唐排是一對。”
“你又在開玩笑了,蘇總。”葛進一板一眼。
歎了口氣,蘇要狀似惋惜:“之前你還是活潑的葛助理,現在被工作辣手摧花了……不逗你了,快回家吧。”
一般都是葛進看著蘇要進電梯間,這次蘇要竟讓他先行離開,但老闆的吩咐,他不敢不從。
蘇要看著車漸行漸遠,撓了撓頭,“今天走桃花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