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皮之下 第3章 神秘遊方術士
神秘遊方術士
雪硯齋
門口
宋止眼力極好,即便在這昏暗的環境下,他一眼就發現了門口陰影裡坐著的一個人。
他輕輕碰了碰身邊的桑霧,詢問:“桑娘子,門口那人你認識嗎?”
桑霧聞言,加快腳步走近,低頭看去。
“司馬豐宇?”
原本正打著瞌睡的司馬豐宇,聽到桑霧的聲音,立馬清醒。
他猛地擡頭,臉上瞬間露出欣喜的神情,連忙站起身來說:“桑娘子,你終於回來了。”
“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等你啊,一連好幾日你都不在家。”司馬豐宇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露出懷裡抱著的匣子,“我來給你送東西。”
夜鴞給他出的主意“烈女怕纏郎”,他可是聽進去了。
桑霧雖然不太理解司馬豐宇的行為,卻還是邀請進了院子。
她不想駁了司馬豐宇的麵子,便小聲說:“你不用給我送東西,那些金銀珠寶,我都用不上。”
司馬豐宇一聽,眼睛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說:“這些你肯定用的上。”說著,他開啟了匣子,裡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傷膏、藥丸。
接著解釋道:“緝妖司辦差容易受傷,這些你留
桑霧看了一眼受傷的宋止,還真是派上用場了,“那就多謝你了。”
桑霧看著還站在那裡的司馬豐宇,又問道:“你還有事嗎?”
司馬豐宇被問得有些尷尬:“沒事啊,沒事了。那我先走”
門邊,沈折舟和宋止一人守在一邊,目光灼灼看著司馬豐宇,場麵倒有些滑稽。
一隻狐妖,一位捉妖師,卻同一時間盯著一個凡人看。
等司馬豐宇離開後,宋止狡黠地一笑,一把將沈折舟也推了出去,然後迅速關上大門,朝門外喊道:“沈司使,好走不送!”
沈折舟無語,好在他就住在隔壁。
桑霧抱著一床被子遞給宋止:“你就住在東邊的屋子吧。”
“好,有勞桑娘子了。”宋止抱過被子,老老實實回了房間。
桑霧也躺下休息。
這一夜,總算是結束了。
——
清晨。
一縷風不斷吹進桑霧的耳朵,攪得她不厭其煩,勉為其難的睜開眼。
崇魅那張臉湊得極近,正眼巴巴地貼著她。
“崇魅,有什麼事啊?”
崇魅一聽,立馬來了精神:“你不是答應我,放我出去玩玩兒。”
“我是答應了,但不是現在。”她耐心地解釋:“等案子破了,就放你出來玩。”
崇魅有些不情願,嘟囔著:“好吧好吧,若你騙我,我可要生氣的。”
“放心吧,我不會騙你。”桑霧望著從門縫裡透進來的陽光,又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崇魅陰陽怪氣地回了句:“午時啊,那麼刺眼的陽光看不出來嗎?”
“午時?!”桑霧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竟睡了這麼久。
她瞬間清醒過來,以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跳下來,手忙腳亂地換上衣服。
崇魅則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說:“入夢很耗費體力的,你多休息會兒有什麼不好。”
桑霧此時哪有時間回話,猛地推開門。
隻見沈折舟和宋止兩人正站在院子裡。
他們身姿挺拔,麵容冷峻而俊美,在陽光下仿若謫仙下凡。
“嘖,這場麵還是很養眼的。”崇魅在桑霧耳邊竊笑出聲。
桑霧無心理會,趕忙上前,“沈司使,我起晚了。”
“沒事,時辰還早。”沈折舟貼心問,“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出發?”
桑霧搖了搖頭,“不用了,現在就去吧。”
兩人急忙出了門,走在熱鬨的街道上,沈折舟還是抽空去給桑霧買了糖餅。
城東,長豐巷
賈合敬私宅
桑霧擡頭看去,這座宅子中規中矩,雖然大,但並不精緻,倒是也符合賈合敬文人墨客的身份。
六陶聞聲忽地從角落裡跑出來,站到他身旁。
沈折舟率先叩門。
許久,宅子裡才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
大門緩緩開啟,門裡站著一位白發雞皮的老人,他佝僂著身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擡起頭。
當他看清站在門口來人是沈折舟時,雙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用那蒼老且顫抖的聲音哭喊道:“沈司使,你可來了。”
沈折舟微微一怔,問道:“你認識我?”
“哎呀!”老人慌亂地撥開自己臉上雜亂的白發白須,儘力露出自己的臉,急切地說道:“是我呀,國子監祭酒,賈合敬。”
“祭酒?”沈折舟不可置信,“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一定是沒有及時服用續陽丹被反噬了。”桑霧說出猜測,“以妖血為引,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沈折舟把賈合敬從地上扶起來,他身體虛弱至極,走兩步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勉強能坐下與他們談話。
沈折舟嚴肅地問道:“你和陳行簡之間到底隱瞞了什麼?”
聽到陳行簡的名字,賈合敬那張原本就憂愁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那神情,彷彿寫了一個大大的“悔”字。
“都怪我自己,被長生的噱頭迷了心智。”賈合敬手肘撐在桌麵,努力坐穩身子,“幾年前,陳行簡憑借詩詞名聲大噪,我亦十分欣賞。便前往文人雅士彙聚之地,風雅居。就此與他有了往來,關係也越走越近。後來,他跟我提及陳家秘方的續陽丹,聲稱有延年益壽之效,還表示想把這續陽丹獻於我,但前提是讓他進入國子監。我想著如此有才華之人進入國子監也沒什麼損失,而我又能享用這續陽丹,就答應了他。”
他的臉上有了一絲光彩,彷彿又回到了服用續陽丹的那段日子,“起初服用續陽丹時,效果確實顯著,一月一服,我感覺自己精神奕奕,連白發都漸漸變黑了。”
人啊,總是對長生有著一種難以磨滅的執念,就像飛蛾撲火,明知危險,卻還是忍不住靠近。
桑霧看著賈合敬,問道:“你可知道這續陽丹是如何來的?”
賈合敬頓時支支吾吾起來,眼神閃躲,臉上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神情。
這副模樣,無疑證實了他其實心裡明白。
桑霧又說:“所以你在風雅居,也見過淨心。”
“淨心?”賈合敬茫然,“是見過一個女人,但不知道她叫什麼。”
桑霧想起夢裡賓客的汙言穢語,看著賈合敬直搖頭,冷冷地說:“你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是咎由自取。”
賈合敬一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求沈司使救救我,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妻離子散,家中就隻剩下我一人了,我不想死”
沈折舟麵對他的祈求,並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桑霧,似乎在等待她的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到賈合敬微弱的抽泣聲。
就在賈合敬以為自己沒了希望時,霧終於開口了:“你去通知和你情況一樣的人,酉時到雪硯齋找我。”
賈合敬一聽,不停地道謝:“是!多謝!多謝!”
此刻的欣喜感激,是因為還不知道他將麵對什麼。
桑霧和沈折舟先行回到了雪硯齋做準備。
剛一邁進雪硯齋的門,一直等待的宋止“謔”地一下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去,連珠炮似的問道:“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找到淨心的線索了嗎?她現在在哪兒?”
“暫時還不清楚。”桑霧輕輕搖頭。
她轉頭看向沈折舟,“有沒有辦法讓那些服用續陽丹的人活下去?”
“有。”沈折舟心中已有答案,“利用淨化符,便可除去體內妖氣,恢複正常。”
她又緊接著丟擲一個問題:“能讓他們活下去,但要保持他們現在的樣子,可行嗎?”
沈折舟沉默之際,宋止開口,“可行,給他們注入一絲妖力就可以。”他繼續解釋,“這樣淨化符在人體內就會與妖力相互博弈,人既能活下去,又能維持現狀。”
沈折舟明白了桑霧的意圖:“你是想讓他們自食惡果,每天醒來看到自己的樣子,就想起自己做過的惡事,永遠活在懺悔之中。”
桑霧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如果罪惡被輕易放過,誰還會渴求正義。”
她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
隨後,四人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按照桑霧的要求,在院子裡擺放了幾張桌椅,桌上都放置了筆墨紙硯。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那些人來了。
還未到酉時,雪硯齋的門就被敲響了。
沒想到他們來得這般急切。
沈折舟不緊不慢地起身,開啟了門。
六位看起來白發蒼蒼的老人踏入了院子。他們走的顫顫巍巍,眼中卻都是對生的渴望。
桑霧仔細一看,這人數和她夢中見到的那些看不清人臉的賓客正好對上。
其中除了賈合敬,剩下的幾位也都是有錢有勢之人。
這些人表麵光鮮亮麗,內裡卻爛得徹底。
賈合敬作為領頭之人,率先開口:“還請沈司使出手相救!”
沈折舟緩緩站到桑霧身側,朗聲道:“諸位,我們答應的一定會做到,隻不過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先完成。”
“什麼事?沈司使請說。”幾人急切問道。
沈折舟示意幾人在桌前坐下,“完成這份罪己詔,把你們所犯的錯全部寫下來。”
“什麼?”
“這”
“可不能寫”
幾人一聽,頓時炸開了鍋,紛紛交頭接耳。
他們平日裡高高在上,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要把自己的罪行一一寫下來,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桑霧冷著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威嚴,說道:“若不想寫,就離開吧。”
六陶十分有眼力見,立刻作勢上前,擺出一副要趕人的架勢。
這一舉動讓幾位心中一緊,在生與死的抉擇麵前,求生欲最終戰勝了一切。
他們紛紛低下頭,拿起筆,埋頭苦寫。
那密密麻麻的字跡,就是他們罪惡的見證,讓人看了不禁心生厭惡。
最終,沈折舟和宋止同時出手,將淨化符和一縷妖力注入幾人身體。
幾人的身體恢複了正常,但樣貌卻沒有絲毫改變。
他們心中雖有不甘,也隻能無奈地接受這個結果。
可偏偏有一人,對此不滿,突然站起身來,雙手用力一掀,將桌子掀翻在地。
這一行為徹底激怒了宋止。
他一腳將那人踹飛了出去。緊接著,宋止露出了狐貍本相,毛發豎起,眼神凶狠,嘶吼著說:“再不滾,我就吃了你!”
那人嚇得臉色蒼白,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雪硯齋。
“得寸進尺。”宋止幻回人形,“這種人不配活著。”
此話一出,沈折舟提醒,“不要殺人,不然我會抓你。”
桑霧看向宋止,“不用你出手,他們也逃脫不了。”她將那一遝紙遞給六陶,“六陶麻煩你把這些罪己詔,在天都最顯眼的地方貼上。”
六陶興奮接過,立馬行動。
他熟知天都哪裡是最熱鬨、最顯眼的地方。
隨著罪己詔的張貼,旁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六人也算是身敗名裂了。
人群中,有一位戴著鬥笠微微遮臉的男子,他站在那裡,比其他人看得都認真,周圍的看客們不時低語調侃,而他卻一聲不吭。
六陶也發現了他,隻見他腰間掛著葫蘆,背後背著劍,模樣像是個遊方術士。
完成任務後,六陶便準備離開。
可當他剛一轉身,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那遊方術士竟然跟在了他的身後。
六陶心中警覺起來,加快了腳步,利用周圍的人群作遮擋,然後拐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
待那遊方術士跟進來後,他立馬出手,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襟,“你究竟是誰?為何跟著我?”
那遊方術士不緊不慢地摘下鬥笠,露出一張精明乾練的臉,他抱拳說道:“在下朱盛,如你所見,是個散修。”接著,他又一本正經地說:“我看小兄弟你印堂發黑,似有妖氣纏身。”
六陶聽了,差點沒罵出聲來,他心裡暗自想著,自己本身就是妖,哪能沒有妖氣。
不過,他有匿靈符,一般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妖,由此看來,這朱盛分明是在胡謅。
六陶懶得再搭理他,轉身就要走。
“小兄弟!”朱盛快步上前攔住了他,“你最近是否見過一團黑影?”
黑影?
這讓他想起了殺死陳行簡一行人的那隻妖。
他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
朱盛故作神秘地說:“在下掐指一算!就算到了。”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遞向六陶,“這東西你帶回去,可以助你抓住黑影!”
六陶雖然覺得他十分可疑,卻又怕耽誤正事,他接過荷包,撒腿就往雪硯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