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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皮之下 第12章 告首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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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首狀

翌日

清晨

桑霧從床榻上緩緩坐起,昨夜的醉意仍在腦海中回蕩,記憶停留在自己爬上屋簷的片段。

她揉著有些發脹的額頭,走到水盆前,雙手捧起一捧清涼的水潑在臉上,冰意瞬間驅散了殘餘的迷糊,她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推門而出,她猛然一驚——門口正立著沈折舟。

打眼看去,沈折舟一襲月白長袍,銀絲繡竹紋隱隱泛光,烏發高束,青玉發冠點綴其間,整個人神采奕奕,顯然是特意打理過的模樣。

桑霧揉了揉腦袋,狐疑地盯著他:“咱們今天不是去查案嗎?”

沈折舟神色輕鬆,“對啊。”

桑霧忍不住挑眉:“那你怎麼打扮得像要去相親一樣?”

“噗——”六陶在一旁笑得直彎腰,調侃道:“頭兒,你一大早收拾得這麼齊整,還不如不收拾呢。”

沈折舟被調侃得有些尷尬,隻好擡手摸了摸鼻梁,轉移話題:“走吧,去貢院。”

樓下,阿福早已備好趕製的荷包,靜候他們同行。

幾人一同踏上前往貢院的青石街道,晨光映照,街市漸漸熱鬨起來。

行至途中,沈折舟似是隨口,卻暗暗帶著試探意味地問:“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桑霧點點頭:“記得啊。”

“記得就好。”沈折舟嘴角微翹,眼底閃過一絲期待,“那你是怎麼想的?”

桑霧一本正經地回答:“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爬屋頂了,太高。”

“然後呢?”

“然後我最好還是彆喝酒了。”

沈折舟耐心再問:“再然後呢?”

“再然後?”桑霧皺眉思索,“不就睡著了”

沈折舟忍不住擡手扶額,歎息:“你怎麼就不記得最重要的事了。”

桑霧眨眼追問:“什麼最重要的事?”

沈折舟唇角輕抿,眉梢一挑,似欲言又止:“就……算了,下次你就知道了。”

桑霧不依不饒:“為什麼要等下次,現在不可以嗎?”

沈折舟目光掃過周圍熙攘的人群,低聲道:“現在人太多,不合適。”

“”

說話間,幾人就到了貢院,晉南府尹封永正立在門口,神情端肅,等著他們到來。

雙方互相點頭行禮。

桑霧與沈折舟並肩而行,步入門檻之時,後頭的於灝竟愣住了,在人群中擠著往前,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封永見人到齊,便朗聲介紹:“這位是緝妖司司使,沈折舟,沈大人。”

於灝的目光在沈折舟與六陶之間來回打量,眼中滿是不解。他帶著質疑開口問:“你是沈折舟,那他是誰?”手指直指六陶。

沈折舟神色沉穩,不急不緩地答道:“這位是我的同僚六陶,這位是桑霧。”

言辭簡潔,卻不失威嚴。

於灝的眼神卻牢牢落在桑霧身上,彷彿要將她看透。

“在下有一禮物送給各位。”沈折舟吩咐阿福和六陶將荷包送了上來,“此荷包有驅邪保平安之效,一人一個,都戴上吧。”

荷包簡單,其上符咒隱隱閃爍,確有辟邪之能。更妙的是,一旦妖物臨近,荷包便會生出反應。

考生們聽罷,紛紛自覺係在腰間,神色間透出幾分安定。

唯獨於灝遲遲不動,他目光灼灼,落在桑霧身上,帶著幾分挑釁:“這荷包我不會係,不如桑娘子來幫幫我。”

話音一出,氣氛微微一滯。

桑霧遲疑一秒,還是擡步走上前。

就在她伸手之際,沈折舟大步上前,攔在她身前,動作乾脆利落,替於灝將荷包係好。

隨即,他一把將於灝拉到一旁,麵色冷峻,眼神如刀。

“怎麼,想用你表哥的名頭訓我?”於灝低聲挑釁,語氣中帶著不屑。

沈折舟冷笑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鐵:“我從未承認你是我表弟。今日,我以司使的身份警告你,離桑霧遠一點。”

於灝心頭一震,眼底閃過試探之色,“你喜歡她?”

沈折舟卻不再理會,轉身大步而去。

麵對這個氣宇不凡的表哥,於灝更加不悅。

桑霧在人群中忽然捕捉到一個身影。

模樣似個小郎君,眉眼間卻讓她一眼認出,正是當初在芳華閣中遇見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她快步穿過人群,走到那人身邊,卻驚訝地發現女子身上原本若隱若現的妖息已然消散。

桑霧低聲探究:“我們是不是見過?”

女子低著頭,聲音發顫:“您認錯人了吧?”她不敢與桑霧對視,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桑霧篤定地說道:“芳華閣裡,我們打過照麵的。”在女子身上察覺到迷蹤香的氣息,更加確信。

女子神色肉眼可見的慌張,唇齒間支支吾吾,終究沒能說出完整的話語,猛地轉身,快步朝廊下走去。

桑霧提步緊追,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後,女子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越走越急。

忽然,一個人影橫在兩人之間。

那人正是假扮監考官的金九,他攔住女子,語氣帶著責備:“羅雁,你彆在這兒晃悠了,快去後院書房,把書籍整理好。”

“原來她就是羅雁”桑霧無意間得知了女子的名字。

金九轉過身來,麵上掛著客氣的笑容,拱手問道:“這位姑娘是?”

“緝妖司,桑霧。”

“原來是緝妖司的大人。”金九神色一正,恭敬回禮,“是在下眼拙,失禮了。”

桑霧也回了一禮,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他身上異樣的氣息。她手中正拿著一個荷包,心生試探,便順勢遞給他。

金九接過的瞬間,荷包閃過一絲異光,刺痛從指尖直竄全身,他麵色一僵,手不由自主一抖,荷包掉落在地。

這一幕,被桑霧敏銳地捕捉到,俯身將荷包重新拾起,眼神微斂。

金九忙笑著掩飾:“在下素來不喜這些配飾,就不辜負好意了。”

桑霧順勢點頭:“無妨,那我便自己收著。”

她心中已有決斷,不再耽擱,立刻轉身徑直去尋沈折舟,將方纔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而在後院的角落。

金九和羅雁碰麵了。

兩人十分熟稔。

金九麵色凝重,眉宇間寫滿憂慮,“你為何還沒走?”

羅雁迎著他的目光,神情倔強,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走?”

金九心中焦灼,語氣不自覺地重了幾分:“你不要淌這趟渾水,趕緊離開。”

羅雁一步逼近,“我離開,那你呢?你是不是還要繼續完成你的計劃?”

“這件事我必須做。”

羅雁明顯也急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和青岩攪和在一起。他眼裡隻有殺戮,根本沒有退路。我們還有彆的路可以走。”

可金九的眼神已被恨意點燃,他咬牙切齒:“除了這條路,其他的都不足以解開我心中的恨!”

可他看向羅雁,眼底的狠意卻被柔情衝散。

他聲音放緩,幾乎帶著哀求:“你是他唯一的妹妹,你不能出事,快離開這裡。”

“既然你不肯聽我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羅雁眼眶泛紅,淚意氤氳,“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你當真要如此嗎?”金九怔住,心中湧起不捨與痛苦。

“我一定會阻止你的。”羅雁眼神堅定。

兩人的身影僵持著,預示著一場無法避免的分離與對抗。

前院

府尹封永向沈折舟低聲提起一事,語氣中帶著幾分鄭重:“沈司使,那些空白的答卷,我已收在府中。今夜若你得空,可否前來一觀?”

沈折舟頷首應道:“自然。”

封永拱手:“如此,本官先行回府,夜裡設宴相待。”

“好,有勞。”

戌時

桑霧等人準時前往封永宅邸,她心裡始終對周卓的身份帶著懷疑,他身上的妖息很明顯就是那晚墨妖的。

“你在想什麼?”沈折舟見桑霧表情凝滯,便發問。

桑霧擡眸:“我在想周卓,他似乎很不尋常。”

“符咒對他有所反應,這已足夠說明,他與妖絕非無關。”

桑霧點頭,“沒錯,或許就是那隻墨妖。”

說到這裡,沈折舟忽然提起另一個名字:“那羅雁呢?你真確定,她就是你在芳華閣見到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我確定,索然她身上沒有妖息,但我記得她的樣貌。”桑霧強調,“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迷蹤香的味道。”

“或許你的迷蹤香也沒有那麼準呢?”

桑霧聽到這話,轉頭盯住他,“不可能。”她拿出足以證明的迷蹤香不會出錯的依據,“那夜在雪硯齋持刀襲擊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沈折舟的臉色驟然一變,心底暗驚,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

桑霧繼續說道:“你身上的迷蹤香,無論用多少脂粉香膏都遮不住。我早已認出你。”

“你你都知道了”沈折舟一時語塞,眼神閃爍地看她臉色,“你不生氣嗎?”

“雖然我摔了,有點疼,但我沒生氣。”桑霧語氣平淡,“你對我有些不信任也很正常,畢竟我們認識的也不久。”

“抱歉。”沈折舟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桑霧情緒依舊平靜。

正是這份始終如一的冷靜,讓沈折舟心底泛起一絲涼意。他忽然意識到,似乎沒有什麼能真正動搖桑霧,而他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她牽動了心緒。

——

戌時。

桑霧一行人準時前往封府。

府邸燈火通明,封府管家在門口恭候多時,見到沈折舟的身影,立馬躬身迎了上去。

“沈司使,大人讓小的在此處等您。”管家將幾人引到正廳準備好的宴席上。

卻沒見封永的身影。

“封大人不在府上嗎?”

管家連忙答道:“回沈司使,大人在書房,與周卓大人商討貢院之事,很快便來。請您稍候。”說罷,命人奉上香茗。

沈折舟抿了一口茶,“封大人還真是勤勉。”

管家陪笑道:“周卓大人也是方纔趕來,說有急事相商。”

三人靜坐等待,時間在茶盞的清響中一點點流逝。杯中茶水一換再換,桌上的佳肴卻逐漸冷透,熱氣早已散儘。

可直到此時,封永仍未現身。

沈折舟終於起身,“我們此番前來,並非為了一頓飯。而是有事同封大人商議,還請管家直接帶我們去書房吧。”

管家麵露遲疑,躊躇片刻,終究還是點頭應允。

幾人隨他穿過曲折遊廊,臨近書房時,六陶忽然停下腳步,鼻翼微動,低聲在沈折舟耳邊提醒:“頭兒,有血腥味。”

管家已上前敲門,一聲又一聲,書房內卻毫無回應。他試著推門,卻發現門從裡麵閂上。

沈折舟神色一沉,快步上前,將管家推到一旁,擡腳猛然踹開房門。

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門扇猛地洞開,一股漆黑的妖氣翻湧而出,化作墨妖撲向夜空。

“六陶!追!”沈折舟厲聲喝令。

六陶應聲而動,身形瞬間化為獒犬,騰躍上屋脊,疾追墨妖而去。

突如其來的異象嚇得管家兩眼一翻,軟倒在地,當場昏厥。

沈折舟沉聲吩咐:“桑霧,你留在這裡。”

桑霧點頭應下:“好。”

她走進書房,封永橫陳在書案前,麵容因痛苦而扭曲,慘死的樣子在跳動的火光中顯得格外駭人。

桑霧蹲下身仔細檢視,隻見封永的胸口深深插著一柄匕首,血液從傷口汩汩而出。他的口鼻耳目皆被墨汁糊死,五官被堵得嚴嚴實實。

她緩緩起身,目光轉向書桌。

案上淩亂的紙卷與筆墨間,擺著一個半開的木匣。她伸手拉開,裡麵整齊堆放著厚厚一疊信件,封皮上赫然寫著【告首狀】三字。

這麼多都是舉報信。

抽出其中一封,字跡清晰,內容卻觸目驚心,大靖二十一年,鄉試解元羅京的成績被人冒名頂替,科舉舞弊之事赫然在目。

信上沒有署名,她翻閱更多信件,發現內容如出一轍。

原本該遞交上朝廷的信,卻被攔截在封永手中。

燭火下,厚厚一疊信件靜靜躺在匣中,彷彿在無聲訴說著背後盤根錯節的秘密。

桑霧還來不及細細思索,她發覺沒有風,門卻輕輕晃動,隻見一個白影快速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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