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少女的獨語 ☆、十七話 禁獵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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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話
禁獵區
調到忙碌的部門後,感覺時間過得特彆快。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蟬聲唧唧不停歇的季節。
貓貓除了平素的公務之外,還得和其他醫官接受相同的培訓。當初確定將銜命西行時,還以為一應學業皆已修畢──
「醫師是一輩子的誌業,我要看看大家的技術有無退步。西行人員今後必須與新進醫官一同研習學問。」
被眾醫官的長官劉醫官這麼說,貓貓隻能應一聲「是」。
說到研習的內容──
「今日又不知是要去哪個牧場了。」
貓貓被馬車搖來晃去。貓貓麵前坐著李醫官與天佑。
從前作為解剖的前一階段練習,他們肢解過家畜或獵得的動物。這回接到的命令是要他們再去複習一遍。
貓貓出來做過幾次肢解,也跟天佑來過,但李醫官也跟來就稀奇了。
「據說今日不是牧場,是去獵場。」
「這個時期的話,這附近一帶不是正值禁獵期間嗎──?」
「……」
李醫官沉默了。禁獵,亦即禁止捕殺禽獸。
貓貓並非獵師因此知之不詳,隻聽說會避開禽獸的繁殖期。
「在華央州,有些地區在春夏兩季會禁止狩獵吧?這附近地區今年照理說是規定禁獵的啊──」
「你怎麼這麼清楚?」
李醫官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對此事莫名敏銳的天佑。
「因為我老家就在這兒啊。」
貓貓一聽,忍不住站了起來。
「小心點!」
李醫官說得對,馬車一個晃動險些讓貓貓摔倒。她急忙坐回座位上。
「咪咪,你乾嘛啊?」
「你說這兒是你老家?」
「是啊,我就住這兒。這下怎麼辦好咧?阿爹要是逮到我,八成會把我做成肉乾。」
(劉醫官哪裡不好挑,怎麼會挑在這兒?)
天佑是劉醫官帶進醫界的,不可能連這事都不知道。
「不過嘛──這下就能猜到為什麼正值禁獵期間,卻能在這兒打獵了。」
李醫官瞥開目光。
「隻有獵師禁止狩獵,那些富貴人家不算吧?」
「……」
看來李醫官很不善撒謊,不說話就表示承認了。
「然後呢,這次還不隻是尋常的富貴人家,我看是達官貴人,而且是世家子弟吧?」
「你怎麼能猜到這麼多?」
「哈哈哈,因為這一帶的獵場是我家阿爹在管的啊。阿爹本來就不喜歡營生跟宮廷扯上關係,自從我離家之後大概統統都回絕了吧?」
「……」
李醫官又不說話了。天佑雖然吊兒郎當又酷愛肢解動物,但天資聰穎。
「達官貴人想把打到的獵物煮來吃,但肢解是件難事。所以他們偶爾會雇用住在附近的獵師代勞嘍。」
「於是這次被挑上代為肢解的,就是我們了?」
「冇錯冇錯。」
論肢解動物,的確怕是無人能出天佑之右。
「我猜劉醫官會做這決定也是情非得已吧?畢竟一般來說是不可能讓醫官去做屠夫的。」
人體解剖自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肢解動物也同樣受人蔑視。
「我以為照平常的話,劉醫官應該會拒絕纔對啊──」
貓貓也覺得這不像是劉醫官的作風。
「不,地方不是劉醫官指定的。何況劉醫官根本就不會同意讓醫官去做這種無聊事。」
「也就是說上頭是瞞著劉醫官,把我們叫來的了?」
「天啊──要是穿幫,劉醫官可能會發脾氣喔。」
「彆說了,上頭有上頭的難言之隱。」
李醫官也冇輕鬆到哪裡去。
「就冇有其他人能來嗎?坦白講,天佑兄也在讓我心裡很不踏實。」
「我也是,咪咪也在讓我心裡很不踏實。」
「關於這件事,醫官是上頭指名的。說必須是『遇事鎮定如常』的人選。」
「感覺是一定會出事了。」
貓貓不禁思考自己中選算不算是一件榮幸的事。
「肢解會在專用的小屋避人耳目地進行,而且要更衣蒙麵。」
「什麼,那樣很熱耶──」
「那得注意著彆中暑了。」
貓貓回想起幾年前發生過的避暑山莊事件。當時壬氏中了暑邪,又遭刺客追殺,屋漏偏逢連夜雨。
(害
得我認識了青蛙。)
貓貓一麵目光飄遠,一麵說出疑問:
「可是,既然還有其他圍場,為何會選在這兒?」
「是這樣的,聽說這兒出現了鴆──」
「鴆!」
貓貓兩眼發亮。鴆是一種身懷劇毒之鳥,根據記載,曆史上遭人以鴆毒暗害者不計其數,但實際是否真有此鳥則依然存疑。
假如不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貓貓一定要瞧它一瞧。
「不可以在咪咪麵前講到毒藥啦──」
「唔!說溜嘴了。」
李醫官後悔地說。
「要獵捕此鳥嗎?最好能活捉。唉,要是事前能跟小女子說一聲,小女子就能做足準備來承受鴆毒了。」
「咪咪講得像是傳說中的鳥真實存在呢──」
「很遺憾,貓貓你不會參與肢解過程。」
「咦?」
貓貓驚得張大了嘴巴。
「這、這是為何?我承受得了酷熱,不然內臟也讓我來洗好了!」
腸子裡塞有排泄物,冇人愛做這肮臟差事。但她這次自告奮勇。
「另有事情讓你做。這事你最拿手了吧?你得去試毒。」
李醫官把話講明瞭。
(啊!)
貓貓這才終於聽出來,整件事是某人設下的局。
抵達獵場後,貓貓必須與李醫官他們分頭行動。
「久候小姐多時了。」
平常這種時候總是雀出來相迎,但今天換了一個人。
「虎狼?」
「是,能得到小姐親昵地直呼名字,小人不勝感激。」
不滿弱冠之年的青年笑容可掬地說,但不能被他柔和的笑容與謙恭的態度給騙了。貓貓當初就是被這傢夥害得在戌西州四處逃命,還險些死於一群盜賊之手。
(誰跟你親昵了!)
此人表麵上是西都之長鴟梟的弟弟,也是玉袁之孫。目前在壬氏底下用命,但一半等於是被逐出了西都。這男的不知道腦袋裡在想什麼,竟然覺得壬氏比親哥哥更適合領導西都而圖謀殺害親兄,是個危險人物。
「我奉月君之命前來迎接小姐的。」
「是是是。」
貓貓懶洋洋地回答。除非有旁人在場,否則她不覺得有必要跟虎狼客氣什麼。
也就是說某人為了把貓貓叫來,特地挑上了醫官負責屠宰。也許人家隻指名要貓貓,其餘二人是無端受累,但天佑竟也一道過來了,真是意外奇緣。
「哦?還以為小姐會大吃一驚,不想竟如此冷靜。是不是已有人向小姐解釋過了?」
「我自己猜到的。」
貓貓之所以不高興,一方麵是因為對方是虎狼,但還有另一原因。
「該不會跟我說有鴆出現,也是假話……」
「貓貓小姐,您這副表情比家姊還要青麵獠牙呢。小姐請放心,關於傳說中的毒鳥,是此次邀請大家遊獵之人提供的訊息。」
「此話當真?」
「太近了,請彆逼得這麼近。」
貓貓逼近追問虎狼。
「總之我們先過去吧。」
貓貓跟著虎狼走。
虎狼領著貓貓,來到一處搭滿帳篷的廣場。帳篷有一頂大的,以及三頂較小的。就是在戌西州經常看到的,那種可作為居所的帳篷。
除了帳篷之外,附近還能看到一幢華屋。
「月君可是在那兒?」
「非也,雖然山莊給月君備好了房間,但我回絕了。」
「為何?」
帳篷是很豪華冇錯,但不可能比山莊豪華吧。
「這個帳篷隻有一個入口,一隻害人蟲也彆想鑽進來。月君也說比起龍蛇雜處的房屋,不如睡帳篷來得好。」
「害人蟲……喔──」
貓貓想起壬氏以前蒙麵的時期。就連那時都有人在膳食裡下壯陽藥,實在是鬆懈不得。
「回絕山莊的邀約想必很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不過我告訴對方月君除了狩獵,也喜愛享受野營之趣。中央人氏也真是難為,家中連一個帳篷也冇有。」
貓貓環顧四周,發現遠處有一群人搭起幾個像是帳篷的東西,又把它弄壞。要說那些人在做什麼,原來是頂頭上司露宿野外讓部下無法放寬心睡山莊,於是也有樣學樣地搭起了帳篷。
「這次又是哪個高官的邀約?」
「此次是賜字各家的青年才俊聚眾遊獵。皇族也需要休養生息,況且也得和往後的權宦候補認識認識。可是月君為人太過認真,若是一直拒絕這些邀約,小姐猜會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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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
「漸漸變得難以推拒了?」
「正是,畢竟為政不能疏於打通人脈嘛。再來就是這次的聚會,讓人多少有些存疑之處。」
(存疑之處是吧?)
虎狼掀開帳篷入口的簾子。
「月君,屬下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
壬氏嚇了一大跳。
「小女子來做試毒人了。」
貓貓必恭必敬地低頭行禮。
除了吃驚的壬氏之外,表情顯得心知肚明的水蓮與桃美也在帳內。馬閃也作為侍衛在場,不過與母親在同一個職場效力似乎讓他感到萬分尷尬。
密閉的帳篷內部意外地涼爽。帳內各處置有用大盆盛裝的冰柱,讓侍衛用團扇搧風。天窗有助於讓內部空氣流通。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壬氏驚慌失措。馬閃也睜圓了眼,兩位侍女卻笑咪咪的。
「不是月君命我來的嗎?」
貓貓看向水蓮。
「我覺得小貓是最合適的人才,就把她找來了。」
合適不合適不知道,不過倒是嗅出了可疑的氣氛。
(以前明明一有麻煩事就立刻叫我……)
貓貓感覺自己愈是接受壬氏的情意,壬氏似乎就愈想與她保持距離。
壬氏為人真誠,貓貓時常覺得這性情讓他吃大虧。
「水蓮,我怎麼都冇聽說?」
「失禮了,看來是老奴好管閒事了?」
水蓮輕聲笑著,一個老奶奶看起來竟如此可愛。
(她就是壬氏的親外祖母啊……)
在這帳篷當中,不知還有幾人知情此事?唯一能確定的是馬閃必然不知。
「總之你先坐下吧。」
被壬氏這麼說,貓貓找把空椅子坐下。水蓮一如平素地備茶。
「難得月君有興致與年輕人一同出遊狩獵。」
當著桃美的麵前,她不用壬總管這個稱呼。
「算是吧,一言難儘。」
「是什麼樣的麻煩事?」
壬氏不高興地噘嘴。感覺他似乎遲疑了一瞬間,但最後認為還是告訴貓貓比較好。他坐正姿勢,交疊雙手。
「最近武官們時有衝突糾紛,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給我造成了很大困擾。」
害得貓貓得多做一堆差事。
「兩派雖被稱為皇後派與皇太後派,實際上滋事的多為年輕小夥子。看來是想高喊著些大義名分儘情鬨事。」
(你不也是年輕小夥子嗎?)
貓貓默默聽他說下去。
「其中最常惹是生非的一幫人,也參加了此次遊獵。他們屬於皇太後派,在賜字家族盛會上彼此意氣相合,便提議一同出遊狩獵,但我總覺得事有蹊蹺。」
「月君是為了查探他們的意圖才參加此次遊獵?」
「正是如此。我想趁事情發生之前,先撲滅火種。」
貓貓一聽頓時釋懷,但同時也沉吟著說:
「不會有危險嗎?」
「那幫人好歹也是皇太後派的,不至於加害於我吧。就算有此意圖,頂多也隻是被人拉去參與奇怪的計劃罷了。」
先不論壬氏本人的心思,從旁人來看,壬氏自然是皇太後派的了。那些年輕人做夢也不會想到,被他們當成自己人的人物居然反過來查探他們。
(雖然還有其他危險就是了。)
「說不定還會從親眷中挑個美女送給您呢。」
「……」
壬氏瞪著貓貓。
「請放心,這世上冇有人能比月亮更美。」
「休得胡說。」
壬氏苦笑起來。以前貓貓要是敢講這種話,壬氏不是生氣就是傻眼,但今天似乎兩者皆非。而貓貓必須向壬氏問清楚本次的正題。
「話說回來,請問狩獵何時開始?」
「半個時辰後開始打獵。中間冇有安排午膳,貓貓你就在這帳篷歇息著等我吧。」
「能否準許小女子也去參加?」
「什麼?這是去狩獵啊,你會射箭嗎?」
「自然是不會了,但若是哪位大人中毒了豈不是很危險嗎?」
貓貓兩眼晶亮。壬氏對貓貓投以懷疑的目光。
「你不會是相信傳說中的毒鳥之事吧?」
「無論是誰,活著都需要點夢想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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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
貓貓委婉地告訴他「對,我信」。
「平常倒從冇聽你這張嘴說過什麼夢想或詩意。」
壬氏一副敗給她的表情吃水果涼點。吃的似乎是糖煮桃子,搭配碎冰食用。不同於上回的避暑山莊,這次有水蓮與桃美兩位傑出的侍女隨行,看來吃方麵是不用愁了。
(有這兩位在,也不用怕奇怪的女人來夜襲。)
況且彆看虎狼不起眼,感覺他也很擅長這種不為人知的暗鬥。
「傳說中的毒鳥不過是謠傳罷了,純屬謠傳。冇找到你也彆沮喪啊。」
「縱然隻有一根羽毛也好,我要看個明白。」
貓貓打定了主意,就算要滿眼血絲匍匐於地也絕不錯過。
「貓貓你真是的,這麼不肯死心。」
水蓮也端了一份糖煮桃子給貓貓。壬氏示意叫她吃,她心懷感激地拿湯匙舀。柔嫩的果肉香甜可口。
「上回你請我調查的事情,我查到了。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所以才花了這麼多時間。」
「結果怎麼樣?」
貓貓擱下了湯匙。壬氏略往周圍看了一眼。
大概是看出他視線的意思了,水蓮推著虎狼出去,桃美則是推著馬閃走。
「咦,我不能留下嗎?」
虎狼露出撒嬌的表情,但就連貓貓也想把他攆走。裝可愛的嘴臉看了更討厭。
「在下也得離開嗎?」
「馬閃你得負責把虎狼抓緊。」
「……明白了。」
馬閃一臉的不服氣,但母親桃美的命令還是會聽。
兩人離開後,壬氏才終於開口:
「本名冇留下,不過東西很可能曾經屬於一個名喚『華佗』的皇族。」
「華佗……」
這名字讓貓貓相當耳熟。
「看來你也聽過,據說醫官大多都聽過這名字。」
「是傳說中一個醫者的名字。」
「正是。但在皇族之中,這名字則是以另一個理由為人所知。據聞此人曾為皇族,但因觸犯禁忌而身受極刑。這你也知道吧?」
貓貓明白壬氏的意思,她以前就聽人解釋過了。
「知道。」
「那麼你說說,此人是何許人物?」
貓貓撥出一口氣。
「據說此人雖為皇族,但也是個才華出眾的醫官。因其醫術妙手回春,被人以傳說中的醫聖名號稱之,且求知若渴。但也聽說此人做出了萬不該做的事,將當時皇帝最為疼愛的皇子的遺體做瞭解剖。」
壬氏一言不發地頷首。
「據說縱然同為皇族,此人依然被視為罪無可赦而遭到處死,名字也被刪除。我也聽說這就是醫官至今仍將解剖視為禁忌的理由。」
「你說得冇錯。」
「您的意思是,翡翠牌曾為這『華佗』所有嗎?」
「正是。」
貓貓緊緊閉起雙眼。
作為翡翠牌被削去表麵的理由也夠充分了。醫官之所以隻能偷偷進行解剖,而且單挑罪人動刀,是因為世人相信遺體一旦受損,死者便永世不得超生。
(死了就隻是塊肉。)
但當時的皇帝不可能看破生死到能夠這麼想。
「既然華佗的翡翠牌擺在這裡,那必定是他生前把它送人了。」
「……小女子也如此認為。」
「會想送這種東西的對象──」
「定是有了身孕的女子吧。」
貓貓抓抓頭。
「貓貓。」
「是。」
「華佗是數代以前的皇族血胤,我不認為皇上會現在纔來處罰他的子孫。」
「小女子也如此相信。」
「但問題是,有人想把這翡翠牌弄到手。」
女華因為有人企圖盜走翡翠牌,為了愛惜自身性命而找貓貓商量此事。
「持有人已經不要這翡翠牌了。」
貓貓明確地說了。隻有這件事非得說清楚講明白不可。
「持有人是個女子吧?」
貓貓從未說過那人是個女子。果然即使不說出名字,壬氏也查出來了。所以綠青館纔會多出那些新來的男仆。
「得到一塊上頭刻的名字已被刪除,又被掰成了兩段的玉牌能做什麼?」
「大義名分一向是後來才加上去的。」
「不至於吧?又不是在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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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戲般的荒唐理由有時足以喪邦,也能興邦。」
壬氏的眼神不茍言笑。
這種事絕不能讓虎狼或馬閃聽見。虎狼會擅自做出什麼事來無從預料,馬閃則是他本人過於缺乏隱瞞真相的天分。
「你不知道也曾經發生過皇太後的情夫企圖另立國家,或是宦官圖謀建國的事嗎?」
「既然說是企圖,那最後終歸隻是一場叛亂吧?」
「偶有成功之時。」
「這些曆史舊事聽了真教人憂鬱。」
壬氏目光飄遠,想必是許多史冊都記載了不少荒唐事吧。
「月君。」
「何事?」
可能是因為當著桃美的麵不便稱呼「壬總管」,壬氏的語氣聽起來不甚愉快。
「關於華佗的後裔……」
貓貓在考慮該怎麼做。
(我還認識另一個後裔呢。)
就是天佑。那小子會有什麼下場無所謂,但她不願因為說出此事而對劉醫官或楊醫官造成困擾。
(可是……)
在目前這種狀況下,是非說不可了。
「您可記得一個名叫天佑的醫官?」
「記得,就是那個給人感覺特立獨行的年輕醫官吧?」
壬氏還記得他。他用湯匙切下桃子肉送進嘴裡。
「那傢夥也是華佗的後裔。」
「噗!」
桃子碎渣黏到了貓貓的臉上。
「哎呀哎呀,真是的。」
水蓮即刻幫貓貓擦臉。被身分尊高的美貌貴人把食物碎屑噴在臉上,對於一部分人士來說或許堪稱賞賜。但貓貓隻有「臟死了」一句話可說。
「抱、抱歉。我冇料到你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請彆介意。這事我尚且無法抱持確信,本來不知該說不該說……」
貓貓說出天佑乃是獵師之子的事,並說祖宗當中有個女子曾與華佗同衾。
「這樣啊,那個叫天佑的……」
關於醫官們的解剖詳情,壬氏似乎也知其一二,表情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還有疑點,顯得十分複雜。
「既是如此,他應該知曉這翡翠牌的事吧?」
「這事小女子尚未向他本人確認。」
貓貓明確地說了。
「為何?」
「天佑這名男子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才成為醫官。他將解剖禽獸視為人生的最大樂趣,若不是劉醫官教導有方,現今恐怕已染手盜墓罪行……不,說不定都成了殺人魔王了。即使是現在,隻要讓他聽見他不該感興趣的訊息,他恐怕還是會將自身安全拋諸腦後,甚而殃及旁人,引發風波,給眾人惹來禍害。絕不能輕易將這些事說與他聽。」
壬氏與水蓮的視線悄悄朝向貓貓。不冷不熱的視線看得貓貓渾身發癢。
「兩位為何盯著我看?」
「冇有,冇什麼。」
「冇什麼啦──」
水蓮「嗬嗬嗬」地笑著再去準備茶水。
「上回那個遇害的王芳,我有想過那男人是否在查天佑的事。」
「你為何這麼想?」
壬氏問得貓貓很為難。這不過是她的臆測罷了。
貓貓感覺比起從前,她現在常常必須說出自己的臆測或觀感。
「王芳曾經想得到翡翠牌,但真正目的似乎不在東西,而是在打探皇族私生子的下落。因為他似乎也在打聽辰字一族傳家寶的事。」
「是啊。我把殺害王芳的那幾名女官之間的關係清查一遍,發現了與辰字一族的關聯。遺憾的是後來無法繼續追查下去,不過看來那人是刺探得太多了。」
比起殺害王芳一案,王芳的目的似乎更引起壬氏的注意。
「可是雀姊給您報的信?」
「不,是虎狼……喔,貓貓你似乎很討厭那傢夥?」
看到貓貓齜牙咧嘴的模樣,壬氏體察了她的心思。
「您寧可我喜歡他嗎?」
「也不是,我懂你的心情。不過呢,那傢夥也有他的可用之處。」
壬氏一麵這麼說,目光一麵飄遠。
「優秀歸優秀,卻是個有問題的部下吧?」
「自從那傢夥來了之後,就再也冇人把公事推給我了。我也少通宵了幾晚……」
「對耶,看您臉色比以前紅潤多了。」
貓貓也承認那傢夥有才乾。
「把他留在身邊不會出事嗎?」
「當成版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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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同的羅半就還過得去。」
「天啊,就是個讓人嫌棄又丟不掉的部下嘛。」
雖然能做事,但可能會對上司頻送秋波。
「作為副手堪稱優秀出眾,隻是偶爾似乎會掌握到其他衙署文官的把柄。」
「還真的是羅半的另一種版本呢。」
若是跟羅半說,他可能會否認,但貓貓纔不理他。
「應該說,話題愈扯愈遠了。」
貓貓從椅子上站起來,稍微往帳篷外頭看了看。隻瞧得見山莊與林子,冇看到民房。
「回來說到天佑,他的家鄉似乎就在這附近。」
「這能說是巧合嗎?」
壬氏的表情像是一時不知所措。
「我也希望隻是巧合。」
就貓貓的經驗而論,冇有什麼事比巧合同時發生更讓人不安了。
先是王芳的蹤跡、天佑與女華、華佗的兩個子孫、險些遭竊的翡翠牌,現在天佑的家鄉又被選為了獵場。
「嗯──我還是覺得心裡不舒坦。」
「哪裡令你不舒坦?」
壬氏不知為何在意起自己的儀容來,似乎誤以為貓貓在說他。
「不,我是說王芳的事。與其說他的事,倒不如說軍府的黨爭也是,總讓我感覺事情互相矛盾。」
「怎麼個矛盾法?」
對於壬氏的疑問,貓貓沉吟道:
「我也無法說個明確,隻是軍府不是分成了『皇太後派』、『皇後派』與『中立派』嗎?還聽說王芳從『中立派』轉投了『皇後派』。」
「正是。」
「可是,這豈不是很奇怪嗎?屬於『皇後派』的王芳有何必要另尋皇族?分明已有玉葉後的皇子這位名正言順的儲君了,何需特地另擁新君?」
貓貓雙臂抱胸。
「再說到黨爭造成武官之間鬥毆事件不斷,但每回都是起因於芝麻小事,從未本著什麼信念。當事人年紀也都還輕,在我看來隻像是湊熱鬨玩過頭了而已。」
「畢竟大多是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啊。不過我似乎能明白你的意思。」
聽壬氏這麼說,貓貓也覺得有理。隻是反過來說,貓貓一直以來都隻看到年輕人闖禍。
「我想請教一事,眾人都說這是朋黨之爭,但真是如此嗎?」
「你為何這麼想?」
「因為鬨事的都是年輕人,冇有大人物出麵。」
「經你這麼一說……」
看來壬氏心中也有疑惑。壬氏比貓貓更清楚整個情勢,所以看來貓貓想的並冇有錯。
「不過,有一件事讓我想不透。聽聞卯字一族在黨爭之中受到排擠。」
「我也有聽說。」
(還是家主本人跟我說的呢。)
『看來軍府裡的新黨已把我視作了眼中釘。』
他說過這句話。
冇錯,找門庭衰微的古老家族下手算是基本手段。但若要說成黨爭,又覺得好像還不到那個地步。
「我一時忘了,您說此番遊獵有哪幾家的子弟參加?」
「辰與醜,另外還有申。」
(又是辰啊。)
貓貓想起了情書公子,開始擔心那傢夥會跑來插手。
「該是做準備的時候了。」
桃美來通知時辰到了。
「得聚精會神,眼觀四處才行。」
「您說得對。」
貓貓握緊拳頭站了起來。
『……』
壬氏、水蓮與桃美都盯著貓貓瞧。
「怎麼了?」
「你不準去。」
「那、那毒鳥呢?」
「我若是找到就幫你捉來,你乖乖待著。」
貓貓想追上走出帳篷的壬氏,無奈被水蓮緊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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