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求生指南 第36章 老街迴圈（14）理智
腰肋的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下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穿，劇痛讓程墨眼前一黑，冷汗瞬間浸透後背。止痛藥的效力在深淵的侵蝕和身體的消耗下顯得杯水車薪。
“沒時間了！”程墨咬牙低吼，強忍著撕裂般的痛楚，左手閃電般從挎包側袋掏出一枚沉甸甸的自製炸彈，拇指粗暴地擦燃引信頂端的摩擦片，嗤嗤作響的火花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他看也不看，憑著感覺和身後腳步聲的方位，反手將炸彈朝著湧來聲音最密集的巷口猛力擲出。
“走。”
在炸彈脫手的瞬間，程墨的右手已經探出，一把抓住仍在地上痛苦掙紮、人性與獸性激烈搏鬥的李峰那冰冷粘膩的手臂，用儘全身力氣將他拽起。
“想想李曉梅！想想你的孩子！你想讓他們也變成外麵那些東西嗎？！”
程墨的吼聲如同驚雷，在李峰混亂的意識中炸響。同時，他攥著李峰手臂的手指如同鋼鉗般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冰冷的皮肉裡，傳遞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警告。
“曉…梅…孩子…”
李峰猛地甩頭，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嚎，彷彿要將侵入骨髓的饑餓感連同殘存的理智一起吼出來。
“走…快走！”
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腳步踉蹌地跟著程墨向前衝去。
就在他們衝出幾步的刹那。
身後震耳欲聾的爆炸和哀嚎幾乎一同傳來。
“跟我來。”李峰的脊背已經完全變形，整個人隻能靠著四肢在地上行走。
最後的區域迴圈似乎被擾亂了某種脆弱的平衡。
不再是按部就班的“街尾到街頭”，空間的銜接變得混亂而隨機。他們衝進一條彌漫著下水道惡臭的小巷，下一秒卻可能從一扇掛著“暫停營業”破牌的店鋪後門跌出，直接麵對那條猩紅招牌高懸的主街。
迴圈的“入口”如同壞掉的萬花筒碎片，毫無規律地閃爍切換。
在李峰的帶領下，兩個人通過這個特質不停穿梭著，外麵的街道上王浩然還是亡命狂奔著。
“應該是不會有人追上了。”李峰蜷縮在牆邊。
程墨也靠在牆上檢查起自己的傷口，當鮮血溢位傷口時，他迅速從急救包中翻出新的縫合針線和強力止血粉，動作快而穩，如同精密的外科手術。
當那帶著體溫的、新鮮血液的氣味更加濃鬱地彌漫開來時，李峰喉嚨裡的低吼驟然拔高，變形的身體猛地繃緊，前肢的利爪深深摳進地麵水泥裡，劃出刺耳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要撲過，僅靠意誌做著最後的支撐。
程墨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他隻是冷靜地將最後一點止血粉撒在崩裂的傷口上，白色的粉末瞬間被染成刺目的粉紅。然後，他伸手探向那個沾滿汙漬的打包袋，裡麵是用錫紙仔細包好的烤串。
“都…都給我嗎？”
嘶啞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卑微的感激，彷彿被賜予了無上的恩典。
但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大快朵頤起來。
片刻之後，等到程墨處理完傷口之後，李峰的雙眼已經恢複了清明。
“你老婆很安全，但我們沒時間了，我需要去毀掉那家店，這之後我就能帶你回家。”
“毀掉？怎麼毀？那裡不是一個正常的地方...隻要在裡麵，你不可能維持理智。”
“總有辦法，程墨開啟手機，計時器顯示的時間變成了2個小時。”想要估算時間幾乎不可能，明明離開時隻剩下二十分鐘就到三個小時了。
“沒有用的，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
“我注意到了。”程墨抓起剩下的烤串，看著斜對麵的鳳姐家常菜，“現在我們吃了東西，也不能進入迴圈了，可能會回到上麵幾層，有沒有什麼辦法去到那家店的後廚？”
“有，附近的下水道可以繞過街道直接去到他們後麵處理垃圾的地方。”他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恐懼，“但是…”
“我就在等這個但是呢。”程墨檢查起裝備，炸彈還剩五個，彈匣還剩三個，當時他沒有拿光所有武器，留給了他們一部分。
李峰用力點了點頭，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彷彿那恐怖的回憶正噬咬著他：“下麵…下麵有個更邪乎的東西！我們…我們餓瘋了的時候，也想過下去抓老鼠…結果…”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幾個人，剛下去，還沒看清…就像被黑暗裡的鉤子掛住！連叫都沒叫出來…就被拖走了！那水聲…那動靜…”
程墨扭頭，彷彿能透過厚重的土層，聽到外麵街道上遊蕩的怪物發出的、此起彼伏的饑餓嘶吼和沉重的拖拽聲。“至少，”他握緊了冰冷的槍柄，“下麵那玩意兒，聽起來比加入外麵這場‘萬人長跑’要稍微…可控一點。”
在李峰顫抖的手指指引下，下水道的入口就在他們藏身拐角幾米外。那是一個被坍塌的磚石和黏滑苔蘚半掩的、直徑不足一米的圓形孔洞，如同怪獸的咽喉。一股更加濃烈、混合著腐爛有機物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腐敗氣息的惡臭，從黑洞洞的入口裡洶湧噴出，幾乎令人窒息。
進入後才發現，下麵的空間遠比入口看起來更加狹窄壓抑。
惡臭的汙水僅僅沒過腳踝。頭頂是濕滑、布滿不明粘液和垂落菌絲的混凝土管道，高度僅容人半蹲著艱難挪動。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腐臭和黴菌孢子，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汙水攪動的嘩啦聲和腳下踩到不明軟物的惡心觸感。程墨必須時刻注意，不讓那汙穢冰冷的臟水潑濺到手臂剛剛包紮好的傷口上。
李峰在前方帶路，他那畸形的身體幾乎貼著汙濁的水麵，像一隻適應了黑暗的爬蟲，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警惕，每一次管道深處傳來的細微水流聲或氣泡破裂聲，都讓他身體猛地一僵。但程墨還要注意自己的傷口不被臟水潑濺到。
就在程墨全神貫注於頭頂低矮的管道和腳下惡心觸感時。
腳踝處黏滑冰冷的觸感蛇一樣纏上來，力量大得駭人。
他整個人被拽得後仰。他用匕首狠狠捅向水下，鋒刃穿透某種極具彈性卻毫無骨感的肉質。
黑暗中響起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更多蒼白觸手從暗流裡暴起，直撲向兩人。
程墨眼前一片模糊，汙水刺激得眼睛生疼。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也顧不上傷口的劇痛和汙水的冰冷，求生的本能驅動著他，手中的匕首化作一片淒冷的寒光，憑借著肌肉記憶，瘋狂地揮砍、劈刺、格擋。
“走！”李峰上來笨拙的用身體抱住一根眼前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