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做台北的遠方 豔光四射的仗義
豔光四射的仗義
飛馬獎頒獎典禮的喧囂,正逐漸退潮。
女洗手間內,雲石光潔,燈火通明,巨大的化妝鏡映照著歐米娜的身影。
她身著一襲量身訂製的墨綠絲絨長禮服,肩頸線條優美如天鵝,在燈光下流淌著懾人的光澤,每一個角度都完美無瑕。
她從精緻的手包裡拿出粉盒,姿態嫻熟地用粉撲輕按麵頰,輕柔而熟練地為自己補妝,動作間是身經百戰的從容與自信。
鏡中的容顏,豔光四射,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也是她闖蕩時尚圈的利器。
「哼,」她五官明豔,眼神帶著一絲野性的嫵媚,對著鏡中完美的自己勾起唇角,眼底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姐跟妳賭一個…明天,最少五家媒體的版麵,紅毯最美
3,絕對有妳歐米娜的名字。」
語畢,她輕輕「啪」地合上精緻的粉盒,對著鏡子隨意擺了個pose,肩頭微斜,眼神流轉間,風情萬種,足以顛倒眾生。
「老孃為了這身戰袍,啃了一星期的草,」她低聲咕噥,帶著一絲小女孩般的得意,對著鏡子擺了個模特兒的標準姿勢,顧盼生輝,「看來是值得了,嘻。」
她轉身,裙擺劃出優雅的弧線,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悅耳,正準備走出這片刻的寧靜,重回觥籌交錯的名利場。
恰在此時,會場司儀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帶著功德圓滿的語氣傳來:「…今晚的頒獎典禮到此全部圓滿結束,恭喜得獎者,感謝頒獎人,電影飛馬獎,我們明年見!」
掌聲與散場的音樂響起。
歐米娜提步欲走向禮堂,耳畔卻敏銳地捕捉到不遠處走道儘頭,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驚懼的低呼。
「王董…你…你不要這樣…」那聲音很年輕,像受驚的小白兔。
歐米娜腳步一頓,循聲望去。
隻見在通往大樓出口的其中一條走道上,燈光較為昏暗,人影稀疏。
一個身形高大、體態臃腫的中年男人,正伸出肥厚的胳膊,半摟半挾持著一個穿著露肩禮服的年輕女孩,試圖將她往外帶。
女孩看著眼熟,是公司裡剛冒頭的小模特兒段宛露。
此刻她臉色蒼白,在他懷中無助地掙紮,眼神驚惶,卻又不敢大聲呼救,顯然顧忌著什麼。
「妳們老闆娘尹太還得叫我一聲哥呢,」那被稱作王董的男人,聲音油膩,帶著不容置疑的財大氣粗,「小妹妹,今天妳碰到我就是緣分!想出唱片?想演戲?王哥一句話,全給妳包了!」他的眼神像黏膩的蟲子,在女孩裸露的肩頭爬行。
段宛露的身體抖得更厲害。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墨綠色的豔光閃過,一隻保養得宜、指甲塗著亮麗蔻丹的手,猛地抓住了段宛露的手腕,用力一拉,巧勁一帶,竟硬生生將她從王董的箝製中拽了出來!
「原來妳在這?」
歐米娜看也不看王董,語氣帶著刻意的責備,拉著段宛露就往前快步走,「尹太她們都到了,等妳半天了!纔去過米蘭一兩次,就學會耍大牌了是不是?讓大家等妳一個!」
王董肥胖的身軀僵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欸?什麼情況?喂!妳是誰啊?哪裡冒出來的?」
段宛露驚魂未定,擡頭看到是歐米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米娜姐?」
「彆怕,」歐米娜壓低聲音,腳下不停,「彆回頭,配合我演。出了前麵那道門就沒事了!」
出口就在前方約莫二十公尺處,眼看就要脫困。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廊柱後閃出,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是另一個衣冠楚楚,腦滿腸肥,眼神同樣不懷好意的中年男人,牛董。
「我就說王董一個人搞不定吧,」牛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們,「是帶妳們去見識上流社會,怎麼搞得跟綁票似的?哎呀,這不是首席超模歐米娜嗎?正好,一起去吧,幾位大老闆都到了,點名要見見妳們呢。」
牛董說著,便要伸手來拉扯。
歐米娜身體微側,將仍在微微發抖的段宛露護在身後,避開了他的觸碰。
「哎呀,怎麼會是牛董跟王董,」歐米娜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語氣卻帶著疏離,「太巧啦!啊,不對,是太不巧啦…紐約時裝周下禮拜就要出發了,我家尹太正等我們回公司開會,進行精神講話呢。這局,真是太可惜了,去不了呀。」
牛董瞇起眼睛,顯然不吃她這一套:「尹太?尹太這兩個禮拜可沒少追著我約飯局,說什麼天朝經紀的一姐歐米娜,今年想跨界拍電影,正找我要資源呢。」他語氣帶著施捨般的傲慢,「今天晚上,來的可全是資源,妳這位大名模,真的不去?」
歐米娜笑容不變,聲音卻冷了幾分:「不瞞您說,尹太那份投資案,可是到處跟大老闆們談呢,不是隻找您一位。」她這話,點到即止,卻暗藏機鋒。
牛董被戳中了痛處,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也帶上了威脅:「歐米娜,妳現在是紅了,是上天了,可彆忘了自己是什麼出身!信不信,妳手上那些代言的品牌,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把妳全拉黑?我們這種人,妳得罪不起,十個妳都得罪不起!」
「您這是在威脅我?」歐米娜挑眉,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然的傲氣,「老孃出身怎麼了?宜蘭來的就礙著您了?拉黑又怎麼了?老孃好手好腳,走到哪裡都餓不死,還怕得罪你這種人?」
她的聲音清亮,擲地有聲,帶著泰雅族女子骨子裡的悍勇。
旁邊的王董見狀,想打圓場,卻更是暴露了目的:「算了算了,牛董,彆跟她計較。
那邊林董還在等呢,他在米蘭時裝周見過這位段小姐,特彆點名要她過去喝杯酒…歐米娜是大明星,我們惹不起,就彆惹她了。」
王董說話間,肥胖的手又一次伸向段宛露。段宛露低呼一聲,本能地往歐米娜身後縮得更緊。
「還有沒有王法了!」歐米娜忍無可忍,猛地擡手,「啪」地一聲拍掉王董的手,「你們兩位年紀四捨五入都能當人家爺爺了,做這種事,不覺得丟人嗎?」
「歐米娜!」牛董徹底被激怒了,「這裡沒妳的事,識相點就趕緊滾開!」
話音未落,牛董和王董兩人對視一眼,竟一起動手,不再顧忌,目標明確地要將段宛露強行帶走。
歐米娜挺身擋在中間,寸步不讓。
拉扯間,牛、王二人拉不到段宛露,索性借著混亂,有意無意地在歐米娜身上揩油、推搡。
歐米娜為了護住身後的女孩,硬生生承受著這些騷擾,眼神卻愈發冰冷銳利。
就在這混亂的拉扯推擠之際…
二樓,男洗手間外。
杜墨整理好領帶,剛從洗手間出來。典禮結束後的會場,人聲漸稀,但他仍感覺與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座城市,總有辦法在他以為心如止水時,再次掀起波瀾。
就像此刻,他明明隻是來履行一個客套的義務,卻感覺自己像個闖入者,與周遭的熱絡像在平行時空。
樓下隱約傳來的嘈雜爭執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到走廊的雕花扶欄邊,低頭望去。
恰巧,他目睹了走道上那一幕拉扯的全過程。
兩個油膩的中年男人,一個豔光四射卻挺身護著弱小的名模,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孩。
杜墨眉頭微蹙,下意識地就想下樓阻止。這種仗勢欺人的場麵,他向來不齒。
然而,就在他擡步欲下的瞬間,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劃破了混亂…
「啪!」
是耳光的聲音!響亮,決絕。
杜墨腳步一頓,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望著樓下那片刻的暗潮洶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