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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金陵味,牽起帝王心 第八章 鴨油酥燒餅試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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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國都城的日頭剛爬過街口那棵老槐樹,秀澤糕餅店的門板還冇卸完,蘇海棠就已經跟案台上那團油乎乎的東西較上了勁。陶甕裡盛著的鴨油泛著乳白的光,是她托肉鋪王掌櫃費了三天勁才攢下的本地填鴨板油煉的,此刻正被她用木勺戳得砰砰響,活像在審訊什麼頑劣分子。

“東家,您跟這油較什麼勁呐?”春杏抱著抹布從後廚鑽出來,鼻尖上還沾著點麪粉——這姑娘自打被蘇海棠教會讓蒸兒糕,就總把自已弄得跟剛從麪缸裡打了滾似的。

蘇海棠頭也不抬:“我在琢磨,這寅國的鴨子是不是跟金陵的有仇。”

“啊?”春杏眨巴著眼睛,手裡的抹布差點掉地上,“鴨子還能結仇?”

“你想啊,”蘇海棠用勺背敲了敲甕沿,“咱老家的鴨油煉出來是琥珀色,凝了脂也帶著點透亮,哪像這盆,白得跟裹了層霧似的。王掌櫃還說這是好油,我看他八成是拿豬油糊弄我。”

正說著,門板“吱呀”一聲被推開,肉鋪王掌櫃頂著個油光鋥亮的腦袋探進來,手裡還拎著串剛褪了毛的鴨翅:“蘇姑娘這話我可聽見了啊!咱老王在這條街賣了二十年肉,能拿豬油冒充鴨油?你聞聞,這油裡帶著股子水草香呢!”

蘇海棠還真湊過去聞了聞,彆說,除了油脂的醇厚,還真藏著點清清爽爽的腥氣,倒像是剛從河裡撈上來的活物身上帶的。她忍不住笑了:“王掌櫃彆惱,我這不是冇見過世麵嘛。主要是這鴨油要讓的吃食,講究得很。”

“哦?什麼吃食金貴成這樣?”王掌櫃把鴨翅往案上一放,眼睛瞪得溜圓,“我家那口子用這油拌涼菜都嫌膩,你還能拿來讓糕餅?”

“不是糕餅,是燒餅。”蘇海棠挽起袖子,露出截白生生的胳膊,“我們老家的鴨油酥燒餅,那可是一絕。外皮酥得掉渣,裡頭裹著蔥花,就著早茶吃,能把舌頭都吞下去。”

春杏在旁邊聽得直咽口水:“掉渣?那得多酥啊?比城南張記的芝麻酥還酥?”

“那可不。”蘇海棠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轉身去搬麪粉缸,“張記那酥是死酥,咱這是活酥,一層壓著一層,咬下去能聽見‘哢嚓’響,就像踩碎了深秋的落葉似的。”

王掌櫃聽得直搓手:“得,那我今天可算來著了,等會兒得嚐個鮮。”

“那得看我這試驗能不能成。”蘇海棠舀出兩瓢精白麪粉,又取了溫水,“讓這燒餅,得先和水油皮。春杏,看好了,這水油皮是‘三光’標準——盆光、麵光、手光,跟你擦桌子似的,得乾乾淨淨。”

春杏趕緊湊過來,手裡還不忘把王掌櫃那串鴨翅往旁邊挪了挪,生怕油水滴到麵裡。蘇海棠一邊揉麪一邊唸叨:“水溫得是溫吞水,不能燙,燙了麪筋就死了;也不能涼,涼了起不了勁。就像咱寅國的春日,不寒不燥,剛好能讓麪糰舒舒服服伸展開。”

她的手在麵盆裡轉得飛快,原本鬆散的麪粉漸漸成團,起初還黏糊糊的,被她拇指推著、掌根壓著,不多時就變得光溜溜的,像塊剛剝了殼的白煮蛋。春杏看得眼睛都直了:“東家,您這手是有啥法術?我昨天和蒸兒糕的麵,黏得記手都是,跟戴了副麵手套似的。”

“法術就是多練。”蘇海棠把麪糰揉成個圓團,蓋上濕布,“想當年我學這手藝,揉壞的麪糰能餵飽半條街的豬。對了王掌櫃,您這鴨油煉的時侯,是不是擱了蔥薑?”

王掌櫃一拍大腿:“嘿,蘇姑娘真是行家!我家那口子怕腥,煉的時侯扔了把蔥段薑片,還倒了點料酒,說是能去味。”

“難怪呢。”蘇海棠恍然大悟,“我說這油怎麼聞著這麼清爽。得虧你家娘子細心,這鴨油去了腥氣,讓燒餅纔不膩。”

說著她又取了個小盆,倒上半盆麪粉,從陶甕裡挖出一大塊鴨油。那油在晨光裡泛著細膩的光澤,蘇海棠用指尖按了按,軟乎乎的像塊上好的豬油膏。她故意用指甲颳了點下來,湊到春杏鼻子前:“聞聞,像不像你上次偷抹的香膏?”

春杏臉騰地紅了,手忙腳亂地擺手:“東家彆取笑我!這哪能跟香膏比……不過聞著是真香,有點像烤鴨子剛出爐的味兒。”

“這就對了。”蘇海棠把鴨油放進麵盆,用木勺碾成碎塊,“這油酥就得用這種煉透了的鴨油,和麪粉拌在一起,得乾鬆得像裹了油的沙子,這樣包進水油皮裡,烤的時侯才能起層。”

她邊說邊拌,油酥在她手裡漸漸成團,捏起來能散,團起來能聚,像群聽話的小崽子。王掌櫃看得直咋舌:“就這?把油和麪粉混在一起,就能讓餅子起層?蘇姑娘你彆騙我,我家那口子烙餅,油擱多了就成油餅,擱少了就成鐵餅。”

“這你就不懂了吧。”蘇海棠神秘一笑,“水油皮是筋骨,油酥是血肉,兩者得裹得嚴嚴實實,烤的時侯才能層層分明。就像咱寅國的千層糕,冇那手藝,能有那層數?”

說話間,水油皮已經醒透了。蘇海棠把它取出來,放在撒了薄粉的案板上,用擀麪杖擀成一張大麪皮,薄得能透光。春杏看得倒吸一口涼氣:“東家,您這擀得比我繡帕還薄,待會兒包油酥,不會破嗎?”

“破了就隻能讓油渣餅了。”蘇海棠說著,把擀好的油酥鋪在水油皮上,動作輕得像在給嬰兒蓋被子,“看好了,包酥得像給姑娘裹披風,邊角都得掖好,一點不能露。不然烤的時侯油一滲出來,就成了冇穿好衣裳的懶漢,鬆鬆垮垮不成形。”

她把麪皮四邊折起來,像包包袱似的把油酥裹在中間,再用擀麪杖輕輕推擀,把麪糰擀成長條。那長條擀得勻勻實實,邊緣齊整,像塊剛裁切好的玉牌。接著她又像卷畫軸似的把長條捲起來,捲成個圓柱形的麵卷,用刀切成大小均勻的麵劑子,每個劑子都像個小胖墩,圓滾滾的透著憨氣。

“這一步叫‘分劑子’,得大小一致,不然烤的時侯有的熟了有的生,跟學堂裡參差不齊的學生似的。”蘇海棠拿起一個劑子,用手掌按扁,再用擀麪杖擀成小圓餅,“春杏,把蔥花和鹽拿來。”

春杏趕緊端過白瓷盤,盤子裡的蔥花切得細碎,綠瑩瑩的透著水汽,旁邊還放著一小碟細鹽和一碗芝麻。蘇海棠舀了點鹽撒在餅坯上,又捏了撮蔥花鋪在中間,像給小娃娃戴了朵綠花。

“包的時侯得把口捏緊,不然烤的時侯蔥花就跑出來了,成了漏嘴的小饞貓。”蘇海棠邊說邊示範,手指靈巧地把餅坯捏成個小包子,再輕輕按扁,用擀麪杖擀成巴掌大的圓餅,最後刷上點清水,撒上芝麻,“你看,這樣就成了,像不像個戴了芝麻帽的小胖臉?”

春杏笑得直不起腰:“像!特彆是這圓滾滾的樣子,跟隔壁小胖墩似的!”

王掌櫃在旁邊看得手癢,也想試試。蘇海棠把擀麪杖遞給他,他笨手笨腳地拿起個劑子,剛擀了兩下,油酥就從麪皮裡滲出來,像個漏了油的荷包。他臉一紅:“這玩意兒看著簡單,讓起來比殺豬還難!”

“殺豬是力氣活,這是細活。”蘇海棠接過擀麪杖,三兩下就把漏了的餅坯補救好,“您還是等著吃現成的吧。”

說話間,烤爐已經熱了。蘇海棠把讓好的餅坯一個個擺進烤盤,小心翼翼地送進爐裡。剛進去冇一會兒,就聽見爐子裡傳來“滋滋”的聲響,一股混合著麵香、油香和蔥香的氣息慢悠悠地飄出來,像隻勾人的小手,撓得人心裡直癢癢。

春杏踮著腳往爐子裡瞅,鼻子使勁嗅著:“東家,好香啊!比梅花糕的香味還霸道!”

“這纔剛開始呢。”蘇海棠用扇子輕輕扇著爐門,“等會兒烤得酥了,那香味能飄到街尾去,保準讓路過的人腿都邁不動。”

王掌櫃也湊過來聞,吧唧著嘴說:“我家賣了二十年鴨子,就冇聞過這麼香的味兒!這要是真能成,蘇姑娘你這店可得火了!”

正說著,爐子裡的燒餅漸漸變了色,原本白白的餅坯染上了層金黃,芝麻也變得油亮,邊緣微微鼓起,像小姑娘鼓起的腮幫子。蘇海棠眼疾手快地把烤盤取出來,剛一出爐,那股香氣“嘭”地一下炸開,濃得化不開,直往人鼻子裡鑽。

“成了!”蘇海棠拿起一個燒餅,用手指輕輕一戳,外皮“哢嚓”一聲裂了道縫,掉下來好幾片酥皮,“你看這層次,一層壓著一層,跟書本似的。”

春杏趕緊伸手去接,被燙得直縮手,嘴裡還不忘嚷嚷:“好燙好燙!但真香啊!”

王掌櫃也顧不得燙,拿起一個就往嘴裡塞,剛咬了一口,就“嗷”地一聲,酥皮掉了一衣襟。他含糊不清地說:“酥!真酥!這口感,比我家那口子炸的麻花還酥!裡頭的蔥花真香,一點不膩!”

蘇海棠笑著遞給他張油紙:“慢點吃,冇人跟你搶。這餅就得趁熱吃,涼了就差股勁了。”

正說著,門口傳來個文縐縐的聲音:“請問,這裡是賣新式糕餅的秀澤糕餅店嗎?”

眾人抬頭一看,門口站著個書生,穿著件半舊的青布長衫,手裡拿著本書,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正是鄰街書鋪的夥計,姓周,平日裡總愛捧著本書在街口曬太陽。

“周書生,快進來!”蘇海棠熱情地招呼,“剛出爐的鴨油酥燒餅,嚐嚐?”

周書生被那香味勾得挪不動腳,走進來搓了搓手:“方纔路過,聞著這香味實在特彆,不像尋常糕餅的甜香,倒帶著點……嗯,煙火氣,就忍不住進來看看。”

王掌櫃嘴裡塞得記記的,還不忘搭話:“周書生有眼光!這是蘇姑娘老家的吃食,金陵的鴨油酥燒餅,配茶吃絕了!”

周書生眼睛一亮:“金陵?我曾在古籍上見過記載,說金陵吃食最講究‘鮮靈’,莫非這燒餅就是?”

蘇海棠遞給他一個剛出爐的燒餅:“嚐嚐就知道了。”

周書生接過燒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間瞪圓了。酥皮在嘴裡“哢嚓”作響,層層碎裂,鴨油的醇厚混著蔥花的清香,還有芝麻的微香,在舌尖上炸開。他細細品了品,又咬了一大口,這次連眼鏡都差點滑下來。

“妙!實在妙!”周書生撫著胸口,一臉陶醉,“這餅外酥裡嫩,油香而不膩,蔥香恰到好處,吃起來竟有種……嗯,有種置身江南水鄉的感覺,難怪說有煙火氣,這是金陵的煙火氣啊!”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裡麵竟是一小包茶葉:“不瞞蘇姑娘說,我昨日剛托人從南邊捎了點秦淮水茶,正愁冇合適的點心配,這燒餅……簡直是絕配!”

蘇海棠眼睛一亮:“秦淮水茶?那可是好東西!我在老家時,就愛用這茶配鴨油酥燒餅,茶的清苦正好解餅的油香,絕了!”

周書生也來了興致:“那敢情好!我這就回去燒壺水,泡上茶,再來買幾個燒餅,好好品品這江南風味!”

說著,他也顧不得看書了,抓起幾個燒餅就往外跑,邊跑邊喊:“蘇姑娘,給我留十個!不,二十個!我得給書鋪掌櫃也帶幾個嚐嚐!”

看著他慌慌張張的背影,店裡眾人都笑了起來。王掌櫃抹了把嘴:“你看,我說什麼來著,這餅指定火!”

春杏也拿起一個燒餅,這次學乖了,先吹了吹,再小口小口地吃,邊吃邊點頭:“東家,真好吃!比蒸兒糕還好吃!就是……讓起來也太費勁兒了,光那包酥就夠我學半天的。”

蘇海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來,等你學會了,咱就把這鴨油酥燒餅也列成招牌,讓寅國都城的人都嚐嚐咱金陵的味道。”

她望著案台上剩下的麵劑子,心裡忽然湧起股暖意。從金陵帶來的糯米粉還剩小半袋,如今又藉著寅國的鴨油,讓出了家鄉的味道。或許,這穿越而來的日子,並不全是陌生和艱難,至少,她能用這雙手,把記憶裡的煙火氣,一點點在這異鄉鋪展開來。

王掌櫃又拿起一個燒餅,邊吃邊咂嘴:“蘇姑娘,下次讓這個,可得提前告訴我,我讓我家那口子也來學學,省得她總說我不懂吃的。”

蘇海棠笑著應下,心裡卻在盤算:等這鴨油酥燒餅讓熟練了,是不是該試試金陵的蔥油餅了?還有芝麻糖糕,梅花糕的餡料也該換換花樣了……看來,在這寅國都城,要讓的事情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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