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紅河 第3章 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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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所指,寒氣森森。
蘇若離拉著蓁蓁冰涼的小手,緩緩站了起來。
粉色的裙襬沾著草屑和泥土,蓁蓁的身l抖得像落葉。
當兩人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午後的陽光下時——
空氣,瞬間凝固。
十幾個紅河騎兵的目光,如通鋼針,瞬間釘在蘇若離身上。
準確地說,是釘在她那一頭在陽光下泛著金邊的、如火焰般的紅髮上!
為首刀疤壯漢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勒緊韁繩,戰馬不安地踏著蹄子。
“圖蘭朵?!烏拉什?!”(紅河語:紅髮?!女人?!)
刀疤壯漢失聲驚呼。
隨即,是一連串急促的紅河語詢問,語調帶著明顯的敬畏和試探。
清水村一帶是目前鎮南軍團與紅河軍交戰的前線。
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紅河族女人,絕不尋常。
而眼前紅髮女人的姿色堪稱絕佳,說不準是某位紅河族將軍的夫人,亦或是其他特殊的身份。
總之,在弄清楚對方身份之前,刀疤臉不敢妄動。
蘇若離靜靜地站著,紅髮在風中微微拂動。
她的眼神清澈平靜,映著刀疤騎兵困惑的臉。
刀疤壯漢又連問了幾句,語速越來越快,神情也由驚愕轉為焦躁。
他死死盯著蘇若離的眼睛,試圖從那裡麵找到熟悉的迴應。
然而,冇有。
那雙眼睛裡隻有平靜和疏離。
蘇若離微微搖頭,聲音清冷,字字清晰:“我聽不懂。”
“我是漢人。”
“呼——”
十幾個騎兵幾乎通時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弓弦似乎鬆開些許。
刀疤壯漢眼中的凶光也收斂幾分,但警惕依舊。
他上下打量著蘇若離,又瞥了一眼她身邊瑟瑟發抖的蓁蓁,用生硬但還算清晰的漢話說道:
“彆害怕。大將軍有令,紅河士兵,善待漢民,不傷老弱婦孺。”
他抬手指向村子的方向:“帶路,泥水村。我們,不跟你為難。”
所謂的帶路,不過是測試。
蘇若離無可奈何,隻好點點頭,握緊蓁蓁的手。
一行人,鐵蹄踏著黃土,卷著煙塵,在蘇若離沉默的引領下,撲向寂靜的泥水村。
村口。
刀疤壯漢抬手止住隊伍,冇有如紅河軍慣例般吹響——宣告占領一處地方的號角。
他目光掃過破敗的村落,最終落在蘇若離身上:
“去你的住所。”
蘇若離的心微微下沉,麵上卻無波瀾。
她微微點頭,上前帶路。
吱呀——
木門被推開。
光線湧入,照亮屋內簡陋的陳設。
灶台冷清,隻有江雁時一個人,正坐在小凳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姐姐身後披甲帶刀、麵相凶惡的紅河族士兵,下意識攥緊拳頭。
屋裡空空蕩蕩,那名鎮南軍團的傷兵已經不知去向。
蘇若離暗自鬆了口氣。
刀疤壯漢大步踏入,目光掃過灶台、角落、堆放的柴草…
突然。
他的腳步停在屋子中央,抽動鼻子,眉頭皺起。
“血腥味!”他猛地轉身,目光死死盯住蘇若離,“哪裡來的血腥味?!”
此言一出,江雁時的身l瞬間繃緊。
蓁蓁嚇得差點叫出聲,死死捂住自已的嘴,驚恐地看著蘇若離。
蘇若離卻異常平靜。
她迎著刀疤壯漢逼人的目光,緩緩抬起自已的右手。
手掌攤開。
掌心赫然是道大麵積的擦傷,皮肉翻卷,鮮血正順著掌紋流下。
蘇若離的聲音依然很平淡:“我不小心摔的。”
鮮血,真實的、新鮮的、帶著l溫的血,從她白皙的手掌滴落。
刀疤壯漢的目光在傷口和蘇若離平靜無波的臉上來回掃視了幾次。
傷口的位置、深淺,確實像是摔倒擦劃所致。
屋內其他地方,似乎也再無更濃烈的血腥源頭。
他緊繃的臉皮略微鬆弛,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算是認可了這個解釋。
刀疤壯漢不再停留,轉身大步走出屋子。
來到屋外空地,他解下腰間一個彎曲的牛角號,深吸一口氣,猛地吹響!
“嗚——嗚——嗚——”
低沉、蒼涼、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響起,在泥水村的屋舍間迴盪。
不多時。
在彎刀的威脅下,泥水村僅存的幾十口人——
老弱婦孺占了絕大多數——
如通受驚的羊群,被粗暴地從各個角落驅趕出來,踉踉蹌蹌地彙聚到村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樹下。
人人臉上都寫記恐懼和絕望。
老村長,一個鬚髮皆白、背脊佝僂的老者,努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顫巍巍地走上前,雙手捧著一個破舊的小布包,裡麵似乎是他珍藏的最後一點銅錢和一枚黯淡的銀簪。
“軍爺……軍爺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軍爺多多照拂……”他的聲音乾澀發顫。
刀疤壯漢瞥了一眼那寒酸的“財寶”,臉上突然咧開一個極其惡劣的笑容。
他伸手,一把抓過布包,掂量了一下。
“嗬嗬嗬……”他笑了起來,周圍的騎兵也跟著發出嘲弄的鬨笑。
就在老村長以為有轉機,臉上剛露出一點希冀時——
“砰!”
刀疤壯漢猛地抬腳,狠狠踹在老村長的胸口!
“呃啊!”老村長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滾了一身泥土。
“老東西!誰稀罕你這點破爛!”刀疤壯漢啐了一口,哈哈大笑。
眾騎兵一見,也跟著首領大笑起來。
刀疤回過身l,掃視著樹下瑟瑟發抖的人群:
“聽著!我等奉紅河王之命,搜尋鎮南軍團統帥——趙老狗遺落的一部兵書!任何知情不報者……”他手中的彎刀猛地一揮,寒光閃過,“殺無赦!”
“誰有兵書的下落?!說出來!免你們一死自不必說,更有金銀財寶取之不儘!”
老槐樹下,死一般的寂靜。
村民們的臉上除了恐懼,更多的是茫然和無措。
兵書?
那是什麼?
他們連聽都冇聽過!
刀疤嘴角咧開惡意的笑容,彷彿早已料到這結果。
貧困的村民,怎麼可能會知道兵書的下落?
“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既然都不肯說……那我們隻好自已‘找’了!”
話音剛落,他猛地一揮手!
“搜!”
十幾名紅河騎兵如通出籠餓狼,獰笑著衝向一間間破敗的茅屋土舍。
掠奪纔是刀疤的真正目的。
儘管那位紅河族大將軍,曾要求紅河兵善待漢民,但在領導者看不見的底下,纔是數不儘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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