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定山河 第101章 蕭靖遭遇埋伏
隆興府衙的晨霧還未散儘,書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信鴿哨聲——是與鄱陽湖義軍約定的「緊急聯絡訊號」。周羽剛鋪開北伐糧草排程圖,便起身快步走到院中,親兵已從信鴿腿上解下油紙信,信紙上的字跡潦草卻有力,正是蕭靖的手筆,墨跡還帶著水汽,顯然是連夜寫就。
「主公,蕭統領傳信,說有緊急軍情!」親兵將信遞上,語氣帶著幾分急色。周羽展開信紙,林文軒也湊了過來,兩人目光掃過,神色瞬間凝重——信中說,蕭靖的哨探探得,秦相有一批搜刮來的銀兩,約五十萬兩,近日將從長江轉入鄱陽湖,經贛江運往金軍腹地,護送隊伍僅三百人,蕭靖欲率義軍劫下銀兩,充作抗金軍需,已定下在湖口淺灘設伏的計劃。
「五十萬兩白銀,護送僅三百人?」林文軒摺扇「啪」地合起,指尖輕敲信紙邊緣,「秦相此人素來狡詐,搜刮的贓銀怎會用這麼少的人護送?且路線特意選在鄱陽湖,分明是知道蕭統領在此抗金,這怕是個圈套。」
周羽點頭,眉頭緊鎖:「蕭靖剛聚起兩千弟兄,急缺軍需,怕是被『五十萬兩』衝昏了頭,沒多想其中的破綻。秦相若想除掉蕭靖這支水路義軍,定會在伏兵處設下埋伏,說不定還勾結了金軍水師,等蕭靖一動手,就前後夾擊。」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王猛扛著狼牙棒闖了進來,顯然也聽到了信鴿的動靜:「主公!是不是蕭統領那邊有情況?俺剛聽親兵說要劫秦相的銀兩,這可是好事啊!五十萬兩,夠咱們步兵營換兩批新甲冑了!」
「好事?怕是陷阱!」林文軒搖頭,將信紙遞給王猛,「你看,秦相何等惜命,贓銀護送怎會隻派三百人?且路線故意經過蕭統領的勢力範圍,明擺著是誘敵深入。若蕭靖真去設伏,怕是要中了秦相的奸計,連義軍都要折進去。」
王猛接過信紙,粗粗掃了幾眼,也撓了撓頭:「這麼說還真是不對勁!那咋辦?蕭統領定是鐵了心要去,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吧?」
周羽走到院中的輿圖旁,指尖落在湖口淺灘的位置——正是蕭靖計劃設伏的地方,此處水淺灘多,易設伏卻也易被包圍:「必須立刻派人去攔!吳遠熟悉鄱陽湖地形,又與蕭靖打過交道,讓他帶二十名親兵,快馬趕往湖口,勸他暫緩行動;另外,劉星的弓箭手營擅長遠端支援,讓他帶五百弓箭手,乘船從贛江轉入鄱陽湖,在湖口外圍隱蔽待命,若蕭靖已中埋伏,便從側翼突襲,掩護義軍撤退。」
「主公考慮周全!」林文軒點頭附和,「劉星的弓箭手,需多帶『火箭』和『破甲箭』,若遇金軍戰船,可先用火箭燒船,破甲箭對付重甲士兵,確保支援有效。」
「劉星,你帶五百弓箭手,乘十艘快船,從贛江轉入鄱陽湖,在湖口西側的蘆葦蕩隱蔽,不可暴露行蹤。」周羽轉向劉星,語氣鄭重,「你的任務是支援,不是主攻,若蕭靖未中圈套,便原地待命;若中了埋伏,便用火箭攻擊敵軍戰船,掩護義軍撤退,切記不可戀戰,以保蕭靖和義軍為主。」
劉星躬身接令:「末將明白!已讓弟兄們備好火箭和破甲箭,快船也做了偽裝,船身塗成蘆葦色,保證不被敵軍發現。」他頓了頓,又道,「末將與吳遠約定,以三聲箭哨為號,配合訊號煙花行動,確保萬無一失。」
吳遠和劉星不敢耽擱,立刻分頭行動——吳遠帶著二十名親兵,快馬往湖口趕,馬蹄踏過晨霧,揚起陣陣塵土;劉星則率五百弓箭手,登上十艘偽裝好的快船,從贛江碼頭出發,船槳輕劃,悄無聲息地往鄱陽湖方向駛去。
書房內,周羽和林文軒站在輿圖前,目光落在湖口的位置,神色依舊凝重。「希望吳遠能趕得及。」林文軒輕聲道,「蕭靖若真中了圈套,鄱陽湖的水路防禦怕是要出大問題,北伐的糧草運輸也會受影響。」
「吳遠靈活,劉星善戰,定能化解危機。」周羽語氣堅定,指尖在湖口旁畫了個圈,「蕭靖是條漢子,卻缺了點防人之心,經此一事,他也該明白,抗金不僅要靠勇,還要靠謀。等此事過後,咱們再與他細談水路聯防,讓鄱陽湖真正成為北伐的『水上屏障』。」
而此刻的鄱陽湖義軍大營,蕭靖正召集弟兄們準備設伏——五十艘「掠波船」已裝滿火油彈,精銳弟兄握著新磨的鐵叉,校場上的呼喝聲震天。蕭靖拿著地圖,在湖口淺灘的位置畫著圈,全然沒注意到,哨探傳回的「護送隊伍動向」裡,藏著秦相精心佈置的陷阱;更沒料到,周羽已派吳遠和劉星,正快馬加鞭趕來,要在危難之際,為他撐起一道防護。
湖口的風漸漸大了,吹得蘆葦蕩沙沙作響,像是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惡戰,也像是在等待著救援的腳步。秦相的贓銀船還未出現,圈套已悄然張開,而吳遠的馬蹄聲,正越來越近,劉星的快船,也已駛入鄱陽湖的水域——一場「破圈套、護義軍」的較量,即將在鄱陽湖上展開。
湖口淺灘的晨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蘆葦蕩在風裡簌簌作響,卻掩不住空氣中越來越近的船槳聲。蕭靖伏在「鎮湖船」的甲板上,手按腰間鐵叉,目光緊緊盯著霧色深處——按哨探回報,秦相的贓銀船該在此時出現,三百名精銳弟兄已分成三隊,五十艘「掠波船」藏在蘆葦蕩裡,十艘「鎮湖船」守在淺灘出口,隻待贓銀船進入包圍圈,便點火油彈、射床弩,一舉拿下。
「統領,您看!那是不是贓銀船?」身邊的石勇突然低聲喊道,手指向霧中隱約出現的黑影。蕭靖眯眼望去,果然見三艘大船緩緩駛來,船身吃水深,顯然載著重物,船頭的護衛穿著黑衣,人數不多,看著竟真如哨探所說,隻有三百人左右。
「好!按計劃來!」蕭靖壓低聲音,抬手發出訊號——蘆葦蕩裡的「掠波船」立刻悄悄劃動,船槳裹著麻布,幾乎聽不到聲響;「鎮湖船」上的弟兄也握緊床弩,弩箭對準了贓銀船的船身。
就在贓銀船駛入淺灘中央時,蕭靖猛地起身,鐵叉指向天空:「動手!」
刹那間,五十艘「掠波船」從蘆葦蕩裡竄出,火油彈「呼」地飛向贓銀船,床弩「咻咻」作響,弩箭穿透船板,濺起木屑。黑衣護衛們頓時亂了陣腳,有的往水裡跳,有的舉刀抵抗,看起來不堪一擊。
「兄弟們,衝啊!拿下贓銀!」蕭靖一馬當先,「鎮湖船」直衝最前麵的贓銀船,鐵叉一揮,就挑翻了兩個黑衣護衛。弟兄們士氣大振,喊殺聲震天,紛紛跳上贓銀船,準備搬運銀兩。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轟隆!」淺灘兩側的水麵突然炸開,二十艘金軍戰船衝破晨霧,船舷兩側綁著厚重的鐵板,船頭的金軍士兵穿著重甲,手裡握著長刀,高聲喊著「殺!」;更要命的是,淺灘後方的陸路傳來馬蹄聲,秦相的私兵竟從陸路包抄過來,人數足有兩千,手裡拿著弓箭,對著義軍的戰船射箭,箭雨密集得像烏雲。
「不好!是圈套!」蕭靖臉色驟變,這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所謂的「三百護衛」根本是誘餌,秦相不僅勾結了金軍水師,還派了私兵從陸路合圍,就是要將義軍一網打儘!
「統領,金軍戰船太快,咱們被包圍了!」石勇渾身是血,跑過來喊道,「後麵的『掠波船』被火箭燒了,弟兄們好多都落水了!」
蕭靖轉頭望去,隻見淺灘兩側的金軍戰船正不斷逼近,火箭「嗖嗖」射向義軍的船隻,好幾艘「掠波船」已經燃起大火,船上的弟兄要麼被燒死,要麼跳進水裡,卻被金軍的長槍刺穿身體,湖水瞬間被染紅。陸路的箭雨更密,「鎮湖船」的鐵板雖然能擋一部分箭,卻擋不住密集的射擊,不少弟兄中箭倒地,慘叫聲、喊殺聲、船隻燃燒的劈啪聲混在一起,成了人間煉獄。
「俺日你們的祖宗!」蕭靖目眥欲裂,鐵叉狠狠插在船板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看到自己最信任的老弟兄王大叔,被金軍的長刀砍中胸口,卻還死死抱著一個金軍士兵,一起跳進水裡;看到負責操控床弩的小李,被陸路射來的箭穿透喉嚨,倒在床弩旁,鮮血染紅了弩箭;看到石勇為了保護他,替他擋了一箭,箭尖從後背穿出,石勇笑著說「統領,俺沒給您丟臉」,然後重重倒在他懷裡,身體漸漸變冷。
「石勇!石勇!」蕭靖抱著石勇的屍體,聲音嘶啞,眼淚混著臉上的血往下流。他聚起的兩千弟兄,是鄱陽湖周邊的漁民、船工,是為了抗金纔跟著他的,有的是剛成年的小夥子,有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漢子,可現在,這些鮮活的生命,正一個個倒在他麵前,倒在秦相和金軍的陰謀裡。
金軍戰船越來越近,一艘「鎮湖船」被金軍的投石機砸中,船身斷裂,弟兄們紛紛落水,卻被金軍的士兵用長槍瘋狂刺殺,水麵上漂浮著屍體和斷裂的船板,連湖水都變得粘稠。蕭靖的「鎮湖船」也被火箭射中,船尾燃起大火,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身邊的弟兄越來越少,隻剩下不到五十人,還都帶著傷。
「統領,咱們衝不出去了,您快走吧!」一個年輕的弟兄喊道,手裡握著斷刀,擋在蕭靖麵前,「俺們掩護您,您出去了,才能為弟兄們報仇!」
「俺不走!要走一起走!」蕭靖紅著眼,鐵叉一揮,挑翻一個跳上船的金軍士兵,「俺蕭靖對不起弟兄們,沒能識破圈套,俺要跟弟兄們一起,跟金狗拚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是三聲箭哨,急促而有力!
蕭靖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湖口西側的蘆葦蕩裡,突然射出成片的火箭,像流星一樣飛向金軍的戰船,火箭落在船板上,瞬間燃起大火,金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是援軍!是周將軍的援軍!」一個弟兄驚喜地喊道,指著蘆葦蕩的方向。
蕭靖抬頭望去,隻見十艘偽裝成蘆葦色的快船從蘆葦蕩裡衝出來,船上的弓箭手動作整齊,一箭接著一箭,箭無虛發,不僅射向金軍的戰船,還精準地射向陸路的秦相私兵,壓製住了箭雨。快船最前麵的那艘,船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吳遠!
「蕭統領!快往這邊突圍!」吳遠高聲喊道,手裡拿著青銅訊號盒,按下機關,紅色的煙火「咻」地衝向天空,在晨霧中炸開,格外醒目。
原來,吳遠快馬趕到湖口時,就看到遠處的火光和喊殺聲,知道蕭靖已經中了埋伏。他立刻用信鴿通知劉星,讓他提前發動攻擊,自己則帶著二十名親兵,登上劉星早已準備好的快船,直衝戰場。
「弟兄們,跟俺衝!」蕭靖看到援軍,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雖然悲痛欲絕,卻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他要帶著剩下的弟兄衝出去,才能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吳遠的快船很快靠近蕭靖的「鎮湖船」,親兵們搭起木橋,吳遠跳上蕭靖的船,一把拉住他:「蕭統領,彆戀戰!劉星的弓箭手隻能壓製一會兒,金軍的援軍很快會到,咱們先突圍,再圖報仇!」
蕭靖看著吳遠,又看了看身邊剩下的弟兄,咬了咬牙:「好!聽你的!弟兄們,跟著援軍,衝出去!」
劉星的弓箭手依舊在瘋狂射擊,火箭不斷落在金軍的戰船上,有的金軍戰船已經開始下沉,陸路的秦相私兵也被箭雨壓製,不敢輕易靠近。吳遠指揮快船在前開路,用床弩射斷金軍戰船的纜繩,蕭靖則帶著剩下的弟兄,駕駛著受損的「鎮湖船」,跟在後麵。
「殺!彆讓他們跑了!」金軍將領見狀,怒吼著指揮戰船追趕,卻被劉星的火箭攔住,好幾艘金軍戰船的船槳被箭射斷,隻能在原地打轉。秦相的私兵也想從陸路追擊,卻被吳遠留下的親兵擋住,親兵們拿著長刀,雖然人少,卻個個勇猛,拖延了追擊的時間。
突圍的過程依舊慘烈——一艘義軍的「掠波船」為了掩護蕭靖的「鎮湖船」,故意撞向金軍的戰船,船上的弟兄點燃了船上的火油彈,與金軍戰船同歸於儘,爆炸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蕭靖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恨意更濃——秦相的狡詐,金軍的殘忍,像兩把刀,插在他的心上。他暗暗發誓,隻要能活著出去,一定要讓秦相和金軍付出代價,要為死去的兩千弟兄報仇雪恨!
終於,在吳遠和劉星的掩護下,蕭靖帶著剩下的四十多名弟兄,衝出了金軍和秦相私兵的包圍,駛入了鄱陽湖深處的蘆葦蕩。金軍和秦相的私兵不敢深入蘆葦蕩——這裡水淺灘多,暗礁密佈,是義軍的地盤,他們怕再中埋伏,隻能眼睜睜看著蕭靖等人離開。
當戰船駛入安全區域時,所有人都癱倒在甲板上,渾身是血,疲憊不堪。蕭靖靠在船舷上,看著遠處漸漸消失的火光,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他清點人數,原本兩千三百人的義軍,現在隻剩下四十四人,五十艘「掠波船」隻剩下三艘,十艘「鎮湖船」隻剩下兩艘,物資庫的糧草和藥品,也大多在戰鬥中被燒毀或搶走。
「弟兄們俺對不起你們」蕭靖聲音哽咽,對著湖麵跪下,磕了三個頭,「俺蕭靖在此立誓,此生若不殺秦相、滅金狗,為你們報仇,俺就跳進鄱陽湖,喂魚!」
吳遠和劉星也走過來,對著湖麵深深鞠躬——他們知道,這場伏擊,讓義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讓他們更加清楚,秦相和金軍的狡詐與殘忍,抗金之路,遠比想象中更艱難。
「蕭統領,節哀。」吳遠扶起蕭靖,語氣沉重,「死去的弟兄不會白死,咱們一定會為他們報仇。周將軍已經在製定計劃,要收拾秦相和金軍,咱們現在要做的,是養好傷,重新聚集力量,等待時機。」
劉星也點頭:「蕭統領,我的弓箭手可以留下一部分,幫你們警戒;周將軍還讓我帶來了一些糧草和藥品,雖然不多,卻能解燃眉之急。隻要咱們團結一心,定能東山再起。」
蕭靖看著吳遠和劉星,又看了看身邊倖存的弟兄,眼中的悲痛漸漸轉化為堅定的恨意。他握緊腰間的鐵叉,鐵叉上還沾著金軍的血:「好!俺聽周將軍的!俺們先養傷,再招兵買馬,總有一天,俺要帶著弟兄們,殺回湖口,讓秦相和金狗,血債血償!」
鄱陽湖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平靜的湖麵上,卻照不進蕭靖和倖存義軍心中的悲痛與恨意。遠處的湖口,金軍和秦相的私兵還在清理戰場,卻不知道,一場更大的複仇風暴,正在悄然醞釀。吳遠看著蕭靖堅定的眼神,知道這場伏擊,雖然讓義軍損失慘重,卻也讓他們更加團結,更加堅定了抗金的決心——鄱陽湖水路的屏障,不會就此倒下,反而會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變得更加堅固。
而此刻的隆興府衙,周羽和林文軒收到了吳遠傳回的訊息,得知蕭靖中伏、損失慘重,兩人神色凝重。周羽一拳砸在輿圖上,「秦相!金軍!竟敢如此囂張!咱們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林文軒也收起了摺扇,語氣冰冷:「主公,看來咱們不能再等了,得提前動手,先收拾秦相,再對付金軍,為蕭統領和死去的義軍弟兄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