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定山河 第91章 發兵九江
隆興府的晨光剛刺破雲層,校場上已彙聚成一片甲冑的海洋。兩萬將士按營列陣,步兵方陣如墨浪鋪展,長槍斜指朝天,槍尖映著朝陽泛出冷光;騎兵營的戰馬噴著白氣,郝龍、郝虎兄弟勒著韁繩立在隊首,棗紅色的戰馬上掛著雪亮的馬刀;劉星率領的弓兵營則背著長弓、挎著箭囊,箭壺裡的白羽箭整齊排列,透著股蓄勢待發的銳利——這是周羽整合兵力後第一次大規模出征,每一處細節都透著嚴整與底氣。
周羽一身銀甲披身,腰間懸著佩劍,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掃過下方的將士,聲音透過校場四周的號角手傳遍全場:「今日點兵,隻為掃清九江金寇,還江南西路百姓太平!諸位弟兄可有信心?」
「有!有!有!」兩萬將士齊聲呐喊,聲浪震得高台兩側的「周」字大旗獵獵作響,連地麵都似微微震顫。王猛扛著狼牙棒站在步兵陣前,粗聲跟著喊,棕紅色的臉膛漲得通紅,恨不得立刻就殺到九江城下。
林文軒輕搖摺扇,走到周羽身邊低聲道:「主公,賀大人已將三個月的糧草囤在隆興府糧倉,運糧隊也按計劃準備了『空船』,隻待咱們行至半路,便上演『糧船被劫』的戲碼。」他指尖劃過輿圖上的萍鄉山道,眼底滿是成竹在胸的篤定——誘敵之計的每一步,都已安排妥當。
周羽點頭,抬手示意將士們安靜,開始點將分兵:「王猛!」
「末將在!」王猛往前踏出一步,狼牙棒往地上一頓,震起細小的塵土,「屬下率八千步兵為前軍,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定不耽誤大軍行程!」他嗓門洪亮,連後排的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臉上滿是悍不畏死的氣勢。
「趙虎!」周羽又喚道。
趙虎從步兵陣側走出,身姿挺拔如鬆:「末將帶斥候沿途偵查!」
「劉星!」
「末將在!」劉星弓弦輕拉,發出「嗡」的一聲輕響,「屬下率兩千弓兵為中軍,沿途若遇金寇斥候,定讓他們有來無回!」他眼神銳利如鷹,弓兵營經他操練數月,早已能做到「箭無虛發」,是大軍的眼睛與利箭。
周羽的目光落在陳三槍身上,語氣多了幾分期許:「陳三槍!」
陳三槍攥緊腰間的長槍,上前一步時鎧甲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這是周羽特意為他準備的新甲,甲片上還刻著「抗金」二字。「末將願率三千紅巾社弟兄為後軍,斷後警戒!若金人敢追,定讓他們嘗嘗紅巾社的厲害!」他剛歸順便領受斷後重任,眼中滿是感激與決心,要讓所有人看看,紅巾社絕非隻會打家劫舍的義軍,更是抗金的勁旅。
最後,周羽看向李岩:「李岩,軍械營交由你統領,十二門火炮、八十張連弩務必妥善運送,開戰之時,要讓金人嘗嘗咱們的火器威力!」
「請主公放心!」李岩捧著軍械賬冊躬身,「屬下已將火炮拆解分裝,用厚木車運送,連弩的箭矢也備足了三倍,保證開戰即能發力!」他身後的軍械營士兵正忙著檢查木車上的火炮零件,每一個螺栓都擰得緊實,透著工匠的細致與嚴謹。
點將完畢,林文軒上前補充:「諸位將軍,此次行軍需謹記『緩』字——每日行軍不超過二十裡,沿途多設營帳,營造『軍心鬆散、準備不足』的假象。待行至三分之一處,便按計劃放出『糧船被李飛虎劫走、糧草不足』的訊息,引誘九江金人追擊。」他特意看向陳三槍,「陳將軍後軍需留意金軍動向,若見敵軍,不必硬拚,隻需佯裝潰敗,將他們引至咱們預設的伏擊圈即可。」
「末將明白!」陳三槍沉聲應下,心中對林文軒的謀略更添敬佩——這誘敵之計環環相扣,既利用了李飛虎的貪婪,又抓住了金人的急功近利,可謂一舉兩得。
周羽走下高台,繞著陣前走了一圈,每經過一營,將士們都挺直了脊梁。走到騎兵營時,他抬手拍了拍郝虎的戰馬:「郝家兄弟,你們的騎兵是咱們的拳頭,待金人追進伏擊圈,便由你們從兩側包抄,斷他們的退路!」
「主公放心!」郝虎拍著胸脯,「俺們騎兵營早就練熟了『兩翼包抄』的戰術,到時候定把金狗圍得水泄不通,一個都跑不了!」
此時,婉兒與沈纖娘、李青禾、嚴勤勤站在府衙門口,遠遠望著校場的方向。婉兒手輕輕覆在小腹上,眼中雖有不捨,卻更多是期許——她知道,周羽此去不僅是為了抗金,更是為了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為了所有百姓的安穩。
周羽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望向府衙方向,隔空與婉兒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溫柔,隨即轉身,翻身上馬,銀甲在晨光中閃著耀眼的光芒。他拔出佩劍,劍尖指向九江的方向,聲音再次響徹校場:「出發!」
「出發!出發!出發!」將士們齊聲呐喊,王猛率先率領前軍開拔,長槍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踏出「咚咚」的聲響;騎兵營緊隨其後,馬蹄聲如雷,捲起陣陣塵土;劉星的弓兵營則散作小隊,沿著道路兩側偵查前進;陳三槍的後軍壓陣,紅巾社的弟兄們雖穿著新甲,卻仍在臂上係著紅綢,透著股獨特的銳氣。
大軍緩緩駛出隆興府城門,街道兩側站滿了百姓,有的捧著熱粥,有的遞上饅頭,還有孩童揮舞著小旗,喊著「將軍必勝」。周羽勒住馬,對著百姓們拱手,心中滿是感慨——這便是他要守護的土地與人民,有他們在,再苦再難的仗,也必須打贏!
林文軒策馬走在周羽身側,看著前方綿延數裡的隊伍,輕搖摺扇道:「主公,完顏拔離速若見咱們行軍緩慢、糧草『告急』,定會以為咱們是強弩之末,到時候必然傾巢而出。」
周羽點頭,目光銳利如劍:「他若不來,咱們便逼他來;他若來了,便讓他有來無回!此次不僅要拿下九江,讓江南西路再也無後顧之憂!」
夕陽把棋盤嶺的山脊染成金紅,周羽率領的兩萬大軍終於在嶺下開闊地停駐。按軍師林文軒「緩行誘敵」的計策,隊伍從隆興府出發後故意放慢腳步,走了近一日才挪出二十裡,此刻將士們雖無疲憊,卻也依著軍紀開始有序安營,連風裡都透著股嚴整的軍威。
王猛拎著狼牙棒走在最前,粗聲指揮步兵搭建營寨:「都給俺利索點!帳篷間距留三尺,營門朝東開,防備夜裡起風!」他麾下的士兵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手裡的鐵鍬、木樁舞得飛快,轉眼就立起十幾根丈高的營柱,麻繩拉得筆直,連營寨的邊角都透著股剛勁。趙虎則帶著斥候營繞著營地巡查,他手裡攥著張簡易地形圖,時不時蹲下身檢視地麵痕跡,眉頭擰得緊實——這棋盤嶺地形複雜,嶺上樹木密得像堵牆,容不得半分大意。
陳三槍站在高坡上眺望,灰布短褂被風掀起,他指著嶺深處對身邊的劉星道:「這地方看著太平,實則藏著險——你看那片林子,樹影裡似有霧氣,怕不是有瘴氣或野獸。」劉星搭著弓箭往林子裡瞄了瞄,點頭道:「陳兄說得是,我已讓弓箭手在營西側布了暗哨,夜裡若有動靜,箭雨先招呼過去。」兩人雖剛並肩作戰,卻已生出幾分默契,都想著護好大軍周全。
李岩則帶著軍械營的弟兄檢查投石機和弩箭,他捧著個木匣,裡麵裝著拆解的弩箭零件,手指在齒輪上輕輕摩挲:「營寨的防禦弩得架在高處,對準嶺口,要是金人或李飛虎的人來偷襲,正好給他們嘗嘗咱們的硬家夥。」他做事向來細致,連弩箭的弓弦鬆緊都要親自查驗,生怕出半分差錯。
約莫一個時辰後,營寨已初見規模——三百多頂帳篷沿坡而列,像整齊的蜂巢;營門處立著兩尊臨時搭建的木堡,上麵架著投石機;巡邏的士兵提著燈籠往來穿梭,燈籠光在暮色裡連成一串,倒像條守護營寨的火龍。周羽正與林文軒在中軍帳前檢視地圖,就見趙虎快步跑來,臉上帶著幾分急切:「主公!出怪事了!咱們派去嶺內偵查的三個斥候,都在東北邊那片林子外迷了路,明明看著林子就在眼前,卻怎麼也走不近,繞來繞去又回到原地,還有個斥候說,林子裡的樹影看著像會動!」
「哦?竟有這種事?」周羽眉頭一挑,林文軒也收起摺扇,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走,咱們去高處看看。」眾人跟著趙虎登上營寨旁的小山丘,往東北方向望去——隻見那片林子約莫有百畝大小,被一層淡青色的霧氣裹著,霧氣裡的樹木排列得極有規律,卻又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明明是夕陽西下,林子裡卻像蒙著層陰影,連光線都照不進去。
「這不是瘴氣,也不是野獸作祟。」李岩忽然開口,他從懷裡掏出個青銅羅盤,指標在盤裡瘋狂打轉,根本定不了方向,「你們看,羅盤失靈了,說明這地方有能乾擾方位的東西——這是墨家的機關陣!」
「墨家機關陣?」陳三槍愣了愣,他隻聽過墨家善造器械,卻不知還有這般玄妙的陣法,「李兄,這墨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岩指著林子裡的樹木,緩緩解釋:「墨家是前朝的學派,主張『非攻兼愛』,不僅懂兵法,更擅長造機關、設陣法。他們造的機關陣,不是靠蠻力,而是靠地形、樹木、霧氣和暗藏的機關,打亂人的方位感,讓人產生幻象,明明看著目標在眼前,卻始終走不到,就像被無形的牆擋住一樣。方纔斥候迷路,就是被陣法乾擾了方向。」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陣法裡的樹木,應該是按『八卦方位』排列的,霧氣是林中的水汽被地形困住形成的,還有可能藏著『轉木機關』,隻要有人踏入陣中,機關一動,樹木的影子就會變化,讓人更難分辨方向——要是不懂陣法的人硬闖,輕則迷路,重則會觸發陷阱,被暗箭或落石所傷。」
林文軒聞言,摺扇輕輕敲著手心:「這麼說來,這棋盤嶺的機關陣,倒像是前人留下的防禦工事,不是針對咱們的。不過也得小心,要是李飛虎或金人的人懂些門道,說不定會利用這陣法來偷襲咱們。」
周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霧氣繚繞的林子上:「李岩,你能破這陣嗎?咱們雖不用硬闖,但也得弄清楚陣裡的情況,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李岩握著羅盤,眼神裡透著自信:「主公放心,墨家機關陣雖玄妙,卻也有破解之法——隻要找到陣法的『生門』,也就是機關的中樞,就能讓陣法失效。明日我帶幾個軍械營的弟兄,去陣外探查,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李岩指尖摩挲著殘片上的雲紋,那是方纔從斥候迷路處撿來的,青銅表麵泛著暗啞的光澤,紋路間隱約嵌著極細的銀絲。「不是邪祟,是術數。」他抬眼望向棋盤嶺深處,那裡的霧氣比彆處更濃,連落日餘暉都穿不透,「你看那霧的流動,始終繞著三塊巨岩打轉,正是墨家『三環聚靈陣』的格局。」
話音未落,周羽按著腰間佩劍問道:「李岩,此陣凶險與否?能否繞開?」
「繞不開。」李岩斬釘截鐵,將青銅殘片遞過去,「這陣嵌在棋盤嶺咽喉處,此陣看似凶險,實則是墨家『非攻』之術,隻防不殺,若能破解,反能借陣中之力。」
林文軒搖著摺扇附和:「墨家機關陣素來護善懲惡,李岩既識得此陣,探查之事非你莫屬。隻是需得有人護衛,以防不測。」
「末將願往!」趙虎立刻單膝跪地,鐵甲碰撞聲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屬下帶十名暗衛斥候,定護李先生周全!」
周羽頷首,目光掃過趙虎與李岩:「趙虎,你聽李岩排程,不可魯莽;李岩,凡事以安全為重,若遇不可解之險,即刻退回。」
李岩躬身道:「主公放心,墨家機關雖巧,卻逃不過『兼愛』之本,晚輩自有分寸。」
半個時辰後,李岩一身青布短褂,腰掛百寶囊,囊內插著刻刀、量尺、青銅齒輪等墨家工具;趙虎披輕甲,腰間懸劍,身後跟著十名黑衣斥候——皆是能以一敵十的暗衛,麵覆黑巾,隻露雙眼,背負的箭囊裡插滿淬了迷藥的短箭。一行人踏著暮色,悄然往棋盤嶺深處走去。
越往嶺內走,霧氣越濃,濕冷的水汽沾在衣襟上,很快凝成細小的水珠。趙虎握緊腰間寶劍,隻覺眼前的樹木漸漸變得模糊,明明是直路,走幾步卻又繞回原地,身後的斥候早已結成防禦陣形,手中短弩蓄勢待發。
「停下。」李岩忽然抬手,指尖在空氣中虛劃,「這不是普通的霧,是『聚靈霧』。」他蹲下身,撥開地麵的腐葉,露出三塊嵌在土中的青石板,石板上刻著扭曲的符文,在霧氣中隱隱泛著淡青色光芒,「看這符文排列,是墨家『三環套月』陣,以聚靈法陣收集山間靈氣,扭曲光影方位,讓闖入者陷入『視錯覺迴圈』。」
趙虎皺眉:「那怎會有斥候說見著前朝兵卒?」
「是『憶影』。」李岩從百寶囊裡摸出一枚巴掌大的木鵲,木鵲翅膀由薄木片製成,關節處嵌著極小的青銅齒輪,「靈氣飽和時,會映出陣中曾有的影像,那些所謂的前朝兵卒,不過是百年前守陣墨者的殘影。」他指尖凝起一縷淡青色真氣,輕輕點在木鵲頭頂,「墨家『操控術』,啟動吧。」
木鵲突然振翅飛起,翅膀撲動的頻率竟與霧氣流動的節奏完全一致。它在前方盤旋三圈,突然朝左側飛去,留下一道淡青色的真氣軌跡。「跟著它走。」李岩起身,「這木鵲能感應聚靈陣的靈氣節點,軌跡所指,便是生門。」
一行人跟著木鵲穿行在霧氣中,趙虎隻覺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那些原本扭曲的樹木突然歸位,腳下的路徑也變得分明。走了約半柱香,前方出現三塊丈高的巨岩,呈品字形排列,岩縫中長滿青苔,表麵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李岩先前所說的「三環聚靈陣」核心。
「奇怪,這陣的靈氣比尋常聚靈陣濃十倍。」李岩伸手撫上岩上符文,指尖傳來一陣灼熱的觸感,「不對,這不是自然聚靈,是有人用『萬物同構』之術,將靈核嵌進了岩心。」
話音剛落,右側巨岩突然傳來「哢嗒」聲響,一道丈寬的石門緩緩開啟,門後漆黑一片,隱約傳來齒輪轉動的沉悶聲響。一名斥候正要上前探查,李岩立刻喝止:「彆動!墨家機關最忌貿然觸碰,門後必有『轉射機』。」
他從百寶囊裡摸出一根銅製長杆,杆頭纏著細鐵絲,輕輕探入門內。隻聽「咻」的一聲,三支帶著火焰的弩箭突然射出,精準地釘在銅杆上,箭尾的繩索還在微微顫動——正是墨家經典機關「連弩車」的改良版,箭身裹著浸油的麻布,射中即燃。
「還好是改良版,保留了箭尾係繩的設計。」李岩鬆了口氣,指尖真氣流轉,順著銅杆傳入箭身,「墨家『機巧真氣』可暫時乾擾機關運轉,趙虎,讓斥候用鉤索拉住箭繩,反向拽動,就能卡住連弩的發射齒輪。」
趙虎立刻示意兩名斥候上前,他們甩出帶鐵鉤的繩索,精準勾住箭尾的麻繩,兩人合力往後拽動。隻聽門內傳來「嘎吱」的齒輪卡澀聲,李岩趁機將木鵲擲入門內,木鵲在黑暗中飛了一圈,傳回清晰的真氣反饋:「門後是甬道,兩側各有三台轉射機,儘頭有一道水門。」
眾人踏入甬道,石壁上每隔三丈就嵌著一盞青銅燈,燈油燃著淡青色的火焰,照亮兩側牆壁上的機關槽。趙虎握緊長劍,警惕地盯著四周,忽然聽到頭頂傳來細微的聲響,正要提醒,李岩已拽著他往旁一躲——一塊磨盤大的巨石轟然落下,砸在兩人方纔站立的位置,地麵被砸出一個深坑。
「是『籍車』的衍生陷阱,通過踏板觸發。」李岩指著地麵不起眼的凸起,「墨家機關講究『順勢而為』,這陷阱的踏板與頭頂巨石的配重完全符合槓桿原理,踩中即落。」他從百寶囊裡摸出十枚銅錢,順著地麵的縫隙擺成一排,「銅錢能導電光,若有隱藏的踏板,會映出陰影。」
果然,銅錢排列的位置出現幾道細微的陰影,正是隱藏在石縫中的踏板。李岩示意斥候用長杆撬動踏板,每撬動一個,就有一道機關槽發出「哢嗒」的複位聲。走到甬道儘頭,一扇由整塊青石雕成的水門橫在麵前,門上刻著八卦圖案,乾、坤、坎、離四卦的位置各有一個凹槽。
「這是『五行水閘』,需按墨家『尚賢』理念排列信物。」李岩看著凹槽,「乾位屬金,需放金屬器物;坤位屬土,需放草木;坎位屬水,需放活水;離位屬火,需放燃物。」
趙虎立刻讓斥候取來隨身的青銅箭鏃、乾樹葉,又從水囊裡倒出清水,李岩則點燃了一小撮艾草。四人將信物一一嵌入凹槽,水門卻紋絲不動。「不對,少了『氣』的引導。」李岩皺眉,忽然想起腰間的墨玉令牌,「主公的令牌蘊含正氣,或許能當『引氣之物』。」
他將墨玉令牌按在水門中央的太極圖上,令牌突然發出金色光芒,與青銅燈的青色火焰交織在一起。隻聽「轟隆」一聲,水門緩緩升起,門後是一條丈寬的暗河,河麵上漂浮著數十塊露出水麵的石墩,石墩之間的距離忽遠忽近,隱約有金屬光澤在水中閃爍。
「水下有『機關魚』,觸碰到石墩外的水域就會觸發。」李岩指著水麵,「墨家『機巧獸』的一種,以青銅為骨,木片為鱗,能感應活物的氣息,觸發後會射出毒針。」他從百寶囊裡摸出十根細如發絲的青銅絲,「這是『墨線』,能傳導真氣,你們跟著我的墨線走,踏在石墩正中央。」
李岩縱身躍上第一塊石墩,將青銅絲一端係在石墩頂部的凸起上,另一端拋給趙虎。趙虎接住墨線,帶著斥候依次躍上石墩,青銅絲在眾人之間連成一道直線。走到暗河中央,最右側的斥候突然腳下一滑,半個腳掌落入水中——隻聽「嘩啦」一聲,一條青銅魚從水中躍出,嘴中射出一根毒針,直奔那名斥候的咽喉。
「小心!」趙虎揮劍斬斷毒針,卻見更多的青銅魚從水中冒出,密密麻麻的毒針如暴雨般射來。李岩立刻大喝:「聚靈法陣!」他指尖真氣暴漲,將墨線的另一端按在石墩上,十根墨線突然發出青色光芒,形成一個圓形的防護罩,毒針射中防護罩,瞬間化為齏粉。
「墨家『機關盾?禦』的進階版,以墨線為骨,真氣為盾。」李岩喘息著說,「快走,這防護罩撐不了多久!」
眾人加快腳步,終於踏上暗河對岸。剛站穩身形,身後就傳來「哢嚓」的機關複位聲,暗河中的石墩突然沉入水中,青銅魚也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
穿過暗河,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座巨大的山穀,山穀中央矗立著一座石製高台,台上插著一根丈高的青銅柱,柱頂鑲嵌著一顆拳頭大的青色晶石,正散發著濃鬱的靈氣。山穀四周的崖壁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穴,隱約有翅膀撲動的聲響從洞穴中傳來。
「那是『靈核』,整個機關陣的能量來源。」李岩指著青銅柱頂的晶石,「墨家『聚靈機巧』的核心,能吸收日月精華,轉化為驅動機關的能量。」他話音剛落,崖壁上的洞穴突然飛出數十隻木鳶,它們翅膀展開有丈寬,爪子由青銅製成,尖喙閃著寒光,正是墨家經典機關「木鳶」的玄幻版——翅膀上刻著聚靈符文,能藉助靈氣長時間飛行。
「是『巡天鳶』,負責警戒的機關獸。」李岩從百寶囊裡摸出一把刻刀,在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將鮮血抹在先前的木鵲上,「墨家機關認主,需以精血為引。」他將木鵲擲向空中,木鵲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鳥鳴,與巡天鳶的嘶鳴相和,那些原本撲來的巡天鳶竟緩緩停在半空,圍著木鵲盤旋。
「成了!」趙虎鬆了口氣,剛要上前,高台四周突然傳來「嘎吱」的機械轉動聲,八尊丈高的青銅傀儡從地下緩緩升起。傀儡身披殘破的墨色甲冑,右手持青銅戈,左手握著盾牌,胸口嵌著小型靈核,雙眼閃爍著紅光——正是墨家「萬兵傀儡陣」的先鋒衛。
「是『守陣傀儡』,以靈核驅動,力大無窮。」李岩臉色凝重,「尋常刀劍傷不了它們,隻能破壞胸口的靈核。」
一名傀儡率先揮戈襲來,戈刃帶著破風之聲,趙虎舉劍格擋,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臂發麻,連退三步。「好沉的力道!」他大喝一聲,揮刀砍向傀儡的膝蓋關節,卻隻留下一道白痕。
「攻擊關節沒用,它們的關節用『玄鐵膠』粘合,比鋼鐵還硬!」李岩喊道,他從百寶囊裡摸出十枚青銅齒輪,指尖真氣注入,齒輪突然高速旋轉起來,「墨家『神機巧手』,改造!」他將齒輪擲向傀儡,齒輪精準地卡在傀儡的肩甲縫隙中,旋轉的齒輪瞬間磨斷了連線肩甲的鎖鏈。
傀儡的右臂突然下垂,失去了力氣。趙虎見狀,立刻揮刀砍向傀儡胸口的靈核,「當」的一聲,靈核被砍出一道裂痕,傀儡眼中的紅光瞬間黯淡,轟然倒地。
「用這招!」李岩又丟擲數十枚青銅齒輪,「這些齒輪是『斷鏈齒』,專門破壞機關的連線部件!」
趙虎與斥候們立刻照做,青銅齒輪如雨點般飛向傀儡,很快就有四尊傀儡因關節斷裂而倒下。剩下的四尊傀儡突然改變陣型,兩兩一組,盾牌相抵,戈刃交叉,形成一道防禦牆,緩緩向眾人逼近。
「是『合陣』!」李岩眉頭一皺,「它們能通過靈核共享資訊,調整戰術。趙虎,帶我去高台,靈核是它們的中樞,隻要乾擾靈核的能量,就能破掉合陣!」
趙虎、李岩,縱身躍向高台,兩名斥候緊隨其後,用短弩牽製傀儡。李岩趴在趙虎背上,從百寶囊裡摸出一根青銅長針,針尖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墨家「控火術」的引火針。他瞄準青銅柱頂的靈核,將長針擲了出去,長針精準地刺入靈核側麵的符文槽中。
「轟!」靈核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青光,原本穩定的靈氣瞬間紊亂,那些正在合陣的傀儡動作突然變得僵硬,眼中的紅光忽明忽暗。「就是現在!」李岩大喊,趙虎揮劍砍向最近一尊傀儡的靈核,靈核應聲碎裂,傀儡轟然倒地。
剩下的三尊傀儡也在靈氣紊亂中失去動力,相繼倒下。趙虎喘著粗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這墨家機關也太邪門了,比打十個金兵還累!」
李岩卻盯著青銅柱頂的靈核,若有所思:「不對,這靈核的能量波動很奇怪,不像是自然聚靈,倒像是有人刻意注入了『機巧真氣』,難道這陣裡還有活的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