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長安終惘然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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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寒睡了很久。

醒來之時，季長安坐在一旁笑盈盈地望著他。

明明還未入秋，她卻披著白色的大裘，脖子被一圈狐狸毛圍著，露出一張雪白清麗的小臉。

“長安，真的是你！”

他“蹭~”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頭一回被這樣的欣喜撞入滿懷，思緒萬千，隻想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

可她卻搖搖頭，唇角笑漪輕柔。在他伸手的下一秒，迅速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觸碰。

她提起裙襬，發出銀鈴般動聽的笑聲推開門往外飛奔而去。

楚雲寒忙不迭緊跟著她的身影，可不管怎麼追就是無法捱到她的衣角。

突然間有風吹過，吹落了院中海棠樹枝頭堆積的簇簇白雪。

楚雲寒伸手握住其中一枚，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真奇怪！今年的雪怎來的如此早？”他皺著眉頭楠楠自語。

風呼嘯而過，細碎的雪驟然變成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來。他急忙伸手去拉長安。

她轉過身，抬起一張蒼白如紙的笑臉，杏眼中凝滿了淚珠，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因為有冤情，六月飛霜。”

“我季家為國鞠躬儘瘁卻遭奸人迫害致死，我父戎馬一生，死後還要揹負罵名，我兄長天之驕子，卻無端受過，還有我，我不無辜嗎”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語氣冰冷，字字泣血。

漫天的白雪化作血雨將天地沖刷成一片血海，慢慢將楚雲寒淹冇，窒息的感覺將他包裹，他從夢中驚醒，心跳忽然像被誰攥緊，快的不正常，甚至有些疼。

“大人！”門外傳來管家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在書房找到夫人給您留下的盒子。”

外麵已是天大亮，他睜著眼睛坐在床沿，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回放起夢中的場景。巨大的悲痛幾乎席捲了他，他開口詢問，聲音顫抖，囁嚅著拚不出完整的語句。

“夫人可有訊息？”

管家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回話：“還在找”

“盒子打開了，裡麵隻有一張您簽下的和離書。”

楚雲寒的腦中彷彿炸出一道驚雷，眼睛徒然睜大。

“你胡說什麼？”

他伸手接過那一頁手書，上麵明晃晃地的確是自己的親手簽字。

“怎麼會如此？怎麼會？

“這一定是偽造的，我何時說過要與長安和離？”

他嘴角勾起一絲嘲弄，可僵硬的麵部還是出賣了他的手足無措。

他可是掌管刑獄的大理寺少卿，證物是否偽造一眼就能看出。

正如此刻他已經明白，這份和離書上的字跡確實是自己親手所寫。

那次長安反常的讓他簽署府內的采買，哄他簽下的。當時他惦記著福安，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就簽了字。

“我冇有同意與長安和離，她永遠都是你們的楚夫人。”

他嘴角微微顫抖，卻輕裝鎮定，努力保持著冷靜。

“再去找！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要找到夫人。活要見人，死死也要找到她的屍身。”

管家逃也似的領命出了門。

而楚雲寒則把自己埋在大理寺的公務當中，吃飯睡覺就不曾回府。似乎這樣，他才能短暫忘卻長安離開的事實。

期間福安的侍女來請過幾次，找儘了各種藉口想見他。

不是腳崴了，就是冇胃口，要麼就是頭疼。

可是楚雲寒始終冇有給過好臉色，最後一次敲門之時還將手中的茶盞用力砸在門框上，讓她有病就找太醫，再煩他就拖出去亂棍打死。

可是整整五天過去了，一點訊息也冇有。亂葬崗屍體眾多，惡臭熏天，要想找到季長安的屍體無異於大海撈針。

楚雲寒在季長安的院子外站了許久，從天亮站到天黑。最終等到徹底入夜。

他的心如同一根緊繃的弦，彷彿下一秒就要斷裂。

最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冇有點燈，孤冷的月亮在薄雲中飛逝，把黯淡水似的光輝冷冷投射進來，塗抹著荒涼的空房。

可是越走，他就感覺越不對勁。

在福安搬進來之前，這曾是他們的婚房。之後他搬去客房，也隻是簡單拿走了幾件衣裳。

可如今裡頭除了一些常規的桌椅，擺件，屏風。還有他這些年給送給長安的物件都一股腦地隨意堆積在一個大箱子裡。

以前她最是寶貝他送的禮物，每一件都會用分門彆類保管好。

閒暇之時，他在桌上處理公務，她就躺在窗台旁的貴妃榻上最新的話本。

有時，她也會心血來潮鍛鍊一下自己的刺繡功夫，因為自己老說她繡的鴛鴦像鴨子，她不服輸，特意命人在屋內擺了個繡架。福安回來之前，他曾看過一兩眼她的繡品，是一株西海的臘梅，手藝見長。他當時還誇讚了幾句，當時長安的臉頰突然泛起漣漪般的紅暈，像蜜桃浸了蜂蜜，連耳尖都漾開一抹緋色。颯是好看。

“等我給你繡好這個荷包，你可要天天帶在身上纔好！”

他迎上她的眸子仔細瞧著，直至將她瞧的渾身不自在。想起她紅透的臉頰，溫軟帶著俏色的話語，他不經意的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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