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長安終惘然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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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個荷包,他再也冇有收到過。
長安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他想起她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想起她看著自己護著福安時眼中的絕望,還有被自己無端責罰之時因疼痛而扭曲的麵容。
他喉結滾動著嚥下酸澀,掌心的淚痕突然化作冰錐,狠狠紮進心臟最柔軟處。
突然間,他的視線漸漸失焦,腦子卻一下子清醒過來。
對了!長安的哥哥還在彆院躺著,再怎麼她都不可能棄他不顧。
說不定長安此刻正在那裡守著他呢?
他特意沐浴更衣,穿上一身長安親手給他做的衣裳。帶上他給她準備的那枚玉簪,興致勃勃地朝著彆院飛奔而去。
可是當他推開房門,連季長衡這個原本昏迷不醒的病人也冇有了蹤影。
他在絕望的深淵中掙紮,思緒混亂的無法整理,眼淚流淌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與理智。
他握緊拳頭,臉上流露出痛苦與無助,心中的痛苦化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長安!你到底在哪?”他咬著牙,一拳打在牆壁上,力氣用的極大,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傳來,鮮血順著手臂流到地上,他卻好似毫無知覺。
剛進門,就被人拉住。
“雲寒哥哥!”福安髮髻散亂,一臉驚慌撲進他懷中,“有人要殺我!”
他緩緩低頭看她,眼裡慍色漸濃。
“你這是做什麼?在我府中還有誰能害你?”
她珠淚漣漣,杏眸濕潤,頰邊還掛著一滴淚,我見猶憐。
“是季長安!她又勾結了戎狄的人來抓我。上次被你救下,他們纔沒有得逞。這回趁你不在家,她竟然又將我騙了出去”
“若不是我趁他們不注意逃出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話說完,她早已哽咽地泣不成聲。
他眼神微眯。冷冽的氣息一下子從身上散發出來,眸色陰蟄,薄唇吐出的字冷的結冰:
“你是說長安將你從府中帶出去的?”
福安感覺今日的楚雲寒有哪裡不一樣,但她還是強作鎮定,繼續哭訴道:
“是啊!姐姐她是嫉妒我”
他瞳眸緊縮,宛若凜冬的寒霜。倦怠地看著眼前的人,稍縱即逝一道濃烈的殺氣。
他竟不知福安如此會演戲,按照管家的說法,長安去世的訊息就是她下令封鎖的,屍體還被她送去亂葬崗如今還未找到。她卻還在這裡惡人先告狀。看來上一回她被戎狄綁架之事也冇有那麼簡單。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他護膝凝滯,手緊緊拽成拳。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抖。強忍著撕碎她的衝動,耐著性子安撫住她。“你先回去,晚些時候我再來再尋你。”
見楚雲寒還想之前一樣關心她,她心裡炸開了花,臉上淚痕還未乾,唇角卻不自覺地上揚,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自己院中。
這時躲在一旁已久的管家走了出來稟告:
“夫人屍身找到了!”
楚雲寒站在大理寺的停屍房門前,
身體微微顫抖,他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蔓延到全身,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仵作推門出來,小心翼翼衝他行禮勸告,似有不忍:
“大人,還是讓夫人早日入土為安。您彆進去了”
話還未落,楚雲寒猛地推開門--
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屍臭撲鼻而來。
床榻上,季長安靜靜平躺著,長髮散落在周圍,雙眼緊閉,嘴角殘留著乾涸的血絲。麵容钜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容貌。身上的素裙已經被血漬浸染了大半,頭上的釵環雖經過簡單的處理,還是沾染了臟亂的泥土。身上的每一個物件都在提醒著楚雲寒,這就是季長安。
可他還是在心中殘留一絲希翼。
他緊繃著身體慢慢靠近,呼吸越發沉重,不安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他。
他顫巍巍伸出手,將她的袖子撩開,一道陳舊的疤痕顯露出來。
是她。
這道疤痕,是他們剛成親不久時,長安來大理寺給他送湯,卻碰上了報複的江洋大盜。他們的手段極其殘忍,刀尖上都抹上了劇毒。千斤一發之際,長安擋在他身前,原本對準他心臟的劍落在了她瘦弱的手臂上,霎時間,鮮血如注。她卻強忍著疼痛,擠出笑容安慰自己不要擔心。
後來他尋了許多藥膏想幫她醫治,傷口雖好,那道疤卻一直不曾去掉。
長安看著柔柔弱弱,笑容卻溫軟。
“楚雲寒,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要一輩子對我好!”
“以後我們老了,你要是認不出我,你就看看我手上的疤痕,就找到我了啦!”
日光融融,她唇角漾著笑,整個人都在發光。
“長安~”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裡,酸澀又難聽:“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閉著眼,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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