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長安終惘然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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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腿無力跪倒在地，渾身的力氣彷彿被徹底抽乾，淚水奪眶而出，無法自已。

絕望不斷吞噬著他，令他難以自拔。

不多時，他拂去眼角的淚痕，站起身來，眼神冰冷。

“來人！”他的咆哮聲響徹天際，讓人不寒而栗。“讓仵作進來！”

仵作幾乎是連滾帶爬趕了進來。

“告訴我她的死因。”

“夫人死前經受了不少折磨，”仵作惋惜地搖頭，“背部有舊傷，肩膀有利器切割的痕跡極深，手臂皮膚似被沸水澆灌所致，已經化膿潰爛。但都不足以致死。”

“致死的原因，是她服用了一種西域王室用來逼供死侍的劇毒。此毒無色無味，用之常人無法診斷出，我也是用祖傳的驗屍法才驗出來。服用者吞嚥之後會猶如千萬根尖針一同刺入身體般疼痛，且痛苦不會停止，直至傷者徹底死亡為止。死侍一般經受五天會氣絕。”

楚雲寒臉色蒼白，血色全無，眼底慘紅一片。

“夫人這樣好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如此惡毒，竟迫害她至此？”

“你出去吧！”

見他如此，仵作連忙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楚雲寒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想要伸手撫摸季長安的臉，伸至半空又縮了回來。

他不敢。

害死她的人，至始至終都是他啊！

時間過了許久，中途有下屬前來勸他，都被他暴怒趕走。

他目光始終定在她的臉上，黑眸裡光點稀疏破碎。

外麵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雨。雨水從窗外飄進來，灑落在地。

他想起長安最是討厭雨水。急急忙忙地去關窗，雨水越下越大。細密的雨水砸到他的眼睫，彙聚成都打的水珠，而後墜落。他的眼裡凝滿了化不開的悲傷。

“長安，你是最討厭黑夜。這麼多個夜晚孤零零於屍骸作伴，會不會很害怕？”

他想起長安還在大理寺當捕頭的時候，有一次為了抓一個連環采花大盜，她自願充當誘餌。被抓後，被關在地下室足足一個星期。自此以後，她留下了癔症，每每天黑之時，便不自覺地往他懷裡鑽。

她就像一朵倔強的海棠花，看著嬌弱，實則比誰都堅強能吃苦。

為了娶到她，他花費了許多心血。

因為一開始，自己並不在她眼中。

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變成了大理寺有名的鐵血閻羅。

為了追求她，他曾整整一個月跟在她的身後，隻為了看著她平安到家。

為了娶到她，他甚至不惜與家中斷絕關係，寧願絕食也不肯迎娶京城的高門貴女。

求娶她那日，他親自到南山花了三天三夜打回來兩隻大雁中的首領，通體褐色的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眼睛猶如兩顆璀璨的寶石。送聘禮那日，圍觀大雁的女子整整堵了一條街，紛紛對著季長安露出羨慕的眼神。

那時的她臉頰染上緋色的紅暈，綿軟地靠在他懷中，頭埋在他耳邊輕聲開口：

“我願意。”

明明他們曾經如此恩愛，明明他一直深愛她，為何如今會變成這般，天人永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從那個和親的福安回來之時，自己的心就不知不覺地往外偏了。

他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當年冇有答應和福安的婚事，才導致她遠嫁給一個年齡可以當自己父親的人。

他愧疚，於是用對長安的傷害來彌補。

他明知道自己那樣做，她會有多痛苦，可他根本不願花任何心思去思索，隻要是福安的要求他都答應。

哪怕代價是犧牲長安，因為他覺得她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

他太過自信了，終於得到了該有的報應！

永遠失去自己深愛之人！

“長安，這是你對我的報複對嗎？”

他低垂著頭，斂下寂沉的眼眸，低啞的聲音隨著雨水消散，他的眼眸暗淡無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感。

天亮之時，雨終於停了。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命人找來冰棺凍住長安的屍身。

又找來了暗衛將福安的侍女抓了起來。

大理寺的詔獄名聲在外，昏暗潮濕，像地獄一般讓人感到壓抑。

耳邊的慘叫和哀嚎不絕於耳，身著囚衣的犯人走過，鐵鏈相護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彷彿煉獄催命的魔鬼。

侍女剛進去就嚇哭了，還冇開始用刑就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倒了出來。

楚雲寒握著那份按下手印的證詞，指尖發白。唇瓣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彷彿有隻手緊緊握住他的心臟，刺痛感頓時在他的身體中傳遍，讓他止不住開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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