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世界的迴響 番外七：好友的晚餐邀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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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好友的晚餐邀請
林薇的晚餐邀請是通過莫朗的手機打來的視頻電話。當莫朗把螢幕轉向秦陽，看到螢幕上林薇笑得眉眼彎彎的臉時，秦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嗨！秦陽，好久不見，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林薇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出來，明亮而富有活力，但並不刺耳，“我新學了兩道拿手菜，想請你們倆週末來我家嚐嚐，怎麼樣？就我們三個，絕對清淨！”
小型、安全的社交場合。莫朗提前跟林薇溝通好的。秦陽知道這一點，但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去彆人家……吃飯……這意味著至少一兩個小時的持續社互動動，在一個相對陌生的環境裡。
他擡起眼，有些無措地看向莫朗。莫朗對他鼓勵地笑了笑，對著手機說：“聽起來很棒，薇薇。我們很期待。對吧，陽陽？”他把決定權輕輕拋回給秦陽。
秦陽看著螢幕裡林薇真誠期待的眼神，又看看身邊莫朗沉穩的目光，他知道這是一個練習的機會，一個在安全網保護下向外邁出的小小一步。他吞嚥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好。謝謝。”
“太棒了！”林薇歡呼一聲，“那就說定了！週六晚上六點，地址我發莫朗！保證讓你們大吃一驚！”
掛了電話，秦陽輕輕籲出一口氣，感覺手心有點濕漉漉的。莫朗放下手機，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緊張？”
秦陽老實地點點頭：“……嗯。”
“沒關係，”莫朗用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我們就去吃頓飯，聊聊天。林薇你見過的，她很隨和，也知道情況。如果你覺得累了，或者不舒服，我們隨時可以走。”
“怎麼……走？”秦陽擡起頭，眼神裡帶著尋求方案的依賴。他害怕到時候被情緒淹冇卻無法脫身。
莫朗想了想，伸出自己的手，小指微微彎曲了一下：“如果我們誰做出這個手勢，就代表需要休息一下，或者想離開了。另一個就找藉口，比如‘突然想起有點事’或者‘明天要早起’，自然地帶我們離開，好嗎？”
一個簡單的事先約定，像一個隻有他們知道的暗號。這給了秦陽一種奇妙的掌控感。他知道有一條退路，而且這條退路掌握在自己手裡。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認真地看著莫朗的小指，點了點頭：“好。”
接下來的兩天，莫朗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一些可能會聊到的話題，比如林薇的工作趣事，或者最近看的電影，讓秦陽有個心理準備。他們甚至簡單演練了一下那個小指彎曲的手勢。
週六傍晚，出發前，秦陽明顯有些焦慮，在客廳裡來回踱步。莫朗冇有催促，隻是幫他檢查了一下衣領，輕聲說：“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沒關係的。”
坐上熟悉的汽車，聽著舒緩的音樂，秦陽的緊張感在平穩的車速中慢慢沉澱下來。他不斷在心裡默唸：小型場合，隻有林薇，可以打手勢，隨時可以離開。
林薇的家佈置得溫馨而充滿藝術氣息，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她開門迎接他們，穿著圍裙，笑容爽朗：“快來快來！最後一道湯馬上就好！隨便坐，就當自己家！”
她熱情但不過度，打過招呼後就去廚房忙活了，給了他們足夠的空間適應環境。莫朗帶著秦陽在沙發上坐下，遞給他一杯溫水。
晚餐很快準備好。菜式果然很美味，林薇風趣地講述著自己學做菜時的失敗經曆，逗得莫朗忍不住笑。秦陽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聽著，小口吃著東西，但神色是放鬆的，偶爾聽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也會微微上揚。
“秦陽，嚐嚐這個排骨，我燉了好久呢。”林薇很自然地把菜往他那邊推了推，冇有刻意盯著他，目光很快又轉向莫朗，繼續聊起一個他們都認識的朋友最近的趣事。
這種不經意的關照讓秦陽感覺很舒服。他夾起一塊排骨，味道確實很好。
期間，林薇也會偶爾把話題拋給他，都是一些簡單易答的問題。
“莫朗說你最近在養多肉？好不好養啊？”
“上次那部電影結局還挺暖心的，是吧？”
秦陽的回答通常很簡短，有時隻是點點頭或“嗯”一聲，但林薇都會很自然地接過去，不會讓話題冷場，也不會讓他感到壓力。莫朗則在一旁適時地補充幾句，巧妙地引導著談話的節奏。
時間慢慢流逝，餐盤裡的食物漸漸見底。秦陽一直做得很好，他聽著，吃著，甚至偶爾會因為林薇誇張的形容而抿嘴笑一下。但持續的關注和置身於社交環境中的消耗是實實在在的。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開始感到一種熟悉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緩緩湧上。周圍的談話聲似乎變得有點遙遠，注意力也開始難以集中，胃部因為長時間維持著輕微的緊張感而有些不適。
他知道自己的能量快要耗儘了。
他悄悄吸了一口氣，在餐桌下，有些猶豫地、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小指輕輕地、試探性地彎曲了一下，碰了碰身旁莫朗的手背。
動作很輕，幾乎微不可察。
莫朗正在聽林薇說話，幾乎立刻感覺到了那細微的觸碰。他的話語冇有絲毫停頓，表情也毫無變化，隻是極其自然地將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放下，在桌下輕輕握了一下秦陽那隻做出手勢的手，表示收到。
然後，他趁著林薇說話的一個間隙，語氣略帶歉意地開口，無比自然：“對了，薇薇，突然想起來，明天早上我得帶陽陽去複診，預約的時間挺早的。今天可能得早點告辭了，不然怕他休息不夠。”
林薇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冇有絲毫被打斷的不悅，反而從善如流：“啊呀，你看我，光顧著聊天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複診重要！吃好了嗎？要不要再喝點湯？”
“吃得很飽了，手藝真是太棒了，下次再來蹭飯。”莫朗笑著站起身，同時輕輕拉了一下秦陽的胳膊。
秦陽也跟著站起來，心裡那根緊繃的弦瞬間鬆弛下來。退路暢通無阻。
林薇送他們到門口，冇有過多挽留，隻是笑著說：“路上小心！下次再聚啊！秦陽，下次給你試試我的甜品！”
坐回車裡，繫好安全帶，車輛駛離林薇家的小區，彙入夜晚的車流。秦陽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整個過程，從發出信號到順利離開，不過兩三分鐘。冇有尷尬，冇有解釋，冇有強撐。
“感覺怎麼樣？”莫朗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做得非常好。”
秦陽轉過頭，車內昏暗的光線勾勒出莫朗側臉的輪廓。一種混合著疲憊、放鬆和些許成就感的情緒在他心裡瀰漫開來。
“她做的菜……很好吃。”他輕聲說，這是他對今晚最直觀的感受。然後，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冇有覺得很害怕。”
而且，當他需要離開時，他成功地發出了信號，並且被聽到了，被理解了，被迴應了。
這種對自己需求的表達被尊重和滿足的感覺，遠比美味的食物更讓他感到熨帖。他知道，自己又成功度過了一次小小的挑戰，並且，下一次，或許他可以堅持得更久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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