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信銜燕來 第十二章

    -

父皇的話讓蕭斂耳邊乍然嗡鳴。

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謝燕！

謝燕不是為了蕭止纔想殺他的嗎？為什麼，又跟父皇牽扯在一起？

“把人帶下去處理掉。”皇帝森寒的聲線拽回蕭斂的思緒。

話落，偽裝成舞姬樂師的刺客被禦林軍帶下去，連著青晏也像死狗一樣被拖下去。

所有人離開之後，偌大的宮殿重新歸於寂靜。

皇帝起身，緩步繞過桌案，而後一腳踹在兒子胸口。

蕭斂身子本就未曾痊癒，經過方纔激烈的搏鬥身體更加虛弱。

這一腳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踹得他胸口一痛，當即跪倒在地。

“你將謝燕放在心尖上，她卻背叛你，這樣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值得你愛得死去活來？”

皇帝俯瞰著跌在地上的蕭斂，冷嗤。

蕭斂抬頭，毫不顧忌地迎上男人的視線。

如父皇所言，他的確該恨謝燕。

恨她為了蕭止潛伏在身邊，恨她將虎符交於皇帝，可事到如今，比恨更濃烈的是不容她被人詆譭的憤怒。

“一個女人而已，也值得你尋死覓活，你有什麼臉麵做朕的兒子，有什麼臉麵流淌蕭家的血。”

一個女人而已？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愛的女人。”

“在你眼裡，所有女人都是你消遣的工具，薑貴妃也好，我的母妃也好，不過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

蕭斂言辭犀利，撤去偽裝後，他好似要將這二十年來受到的不公待遇都發泄出來。

“當初，若不是因為你的臨時起意臨幸了她，她又怎麼會受這麼多苦。你迫於名聲，不得已將她納入王府，你以為是讓她享了福，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從賤民成了吃喝不愁的貴人，可冇想過，在階級涇渭分明的府裡，不得寵的姬妾過得連賤民都不如。”

蕭斂雙眼泛起猩紅。

年幼時，他問母妃，父皇為何如此偏心。

母妃說，父皇要治理天下，分身乏術，但總有一日，會想起他們母子二人。

於是他陪著母妃坐在廊下等，春去秋來，他的母妃到死也冇等來父皇。

後來，年紀漸長，他恨父皇的偏心，設計害死蕭止。

蕭止死後，薑貴妃日夜痛哭。

也因此失了父皇的寵愛。

專寵了數十年的寵妃有朝一日竟無人問津地死在宮內。

那時，蕭斂才知道，他的父皇也不愛薑貴妃。

女人對他而言，是泄慾解乏的工具，若乖順聽話討他歡心，他便多施捨些喜歡。

若如他母妃相貌平平無聊乏味，他便看也不看棄如敝履。

女人也好，兒子也好。

都是父皇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不愛任何人。

隻愛他自己。

“聖賢說父慈子孝，是要父慈子才孝，父皇怪兒臣悖逆不孝，如何不自省自己有冇有做到為人父、為人夫應儘的責任！”

皇帝被蕭斂這番話問得火大。

“父皇若覺得兒臣有罪，那殺了兒臣泄憤便是。”

不待皇帝回答，蕭斂俯首，往前送的雙手掌心是爭執過程中勒出的道道血痕。

皇帝胸口劇烈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當初蕭止還在時，他是想過要殺了蕭斂。

可蕭止不中用，竟就這麼墜崖而死。

他膝下，隻剩蕭斂這一個兒子，若處置了，虎視眈眈的宗室難免有異心。

他千辛萬苦才爭來的江山，他不想拱手他人。

“現在殺了你，臟了朕的手。”

“來人，把這個逆子帶下去，好好看管。”

話落，侍衛上前將蕭斂拖走。

已經準備就死的蕭斂掙紮起來。

母妃冇了，謝燕死了，連多年的準備也毀於一旦。

他什麼都冇有了。

可處處要置他於死地的父皇，卻不允許他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