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頭 第33章 偶遇?周湛
偶遇?周湛
電話那頭是節目製作統籌,語速一如既往的飛快:“溫老師,是這樣的,白天我們內部臨時開會討論了節目的走向,其實我們也在反思之前的處理方式有些草率,首先想跟您這邊道個歉……”
沒等溫倪回複,電話那頭繼續說:“現在回過頭來看,您的真實經曆和個人專業背景,其實跟我們節目的核心理念是極其貼合的。尤其是您現在的離婚身份和婚姻狀態。”
“所以?”溫倪語氣平穩。
“所以我們非常、非常誠摯地邀請您回歸節目,再次成為常駐觀察嘉賓。”對方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並且我們願意為此調整錄製週期和播出節奏,以您的節奏為主,不急,我們可以慢慢談。”
溫倪沒說話,手機貼在耳邊,眼神落在早上沒有洗的咖啡杯沿,那一圈逐漸乾涸的淺痕讓她忽然生出一種好笑的感覺。之前說是個人原因退出,現在又是調性符合回歸?真是諷刺。
她輕笑了一下,“現在節目又覺得我‘適配’了?”
那頭的人聽得出她語氣裡的輕諷,乾笑幾聲:“我們也是才意識到,您的故事和觀點真的非常動人,網路上也有不少觀眾留言說希望您能回來。其實,有很多觀眾一直很喜歡您的。”
溫倪靜靜聽著對方繼續自說自話地鋪陳好處,說願意提高出場費用、提供專屬顧問支援,說可以為她量身打造議題段落,說甚至願意安排她單獨的鏡頭曝光……
等對方說完,她隻回了一句:“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回去了。”
那邊愣住,“為什麼?”
“沒什麼,隻是現在……”溫倪看向窗外,“對聚光燈這東西,有點怕了。”想起前段時間全網對她的熱議,好像連呼吸都能曲解成錯誤。
“我可能不適合台前,更擅長在幕後工作吧。”
節目製作統籌沉默了一下,最終歎了口氣,“好,溫老師,我懂了,我們尊重您的想法,期待與您的下次合作!”
溫倪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輕輕放回桌麵,轉身去洗咖啡杯。杯子上的汙漬頑固地附著著,就像那些議論,雖能一遍遍擦洗,卻總在經年累月裡留下難以褪去的棕黃色痕跡。
這算是她從業幾年來第一次主動回絕掉工作機會,但她知道,什麼纔是真正適合自己的。拒絕節目的第二天,溫倪便關閉了所有社交平台的評論功能。
可現實並不溫柔,情場失利,職場也不會輕易得意。某個合作講座的邀請因為她最近的熱搜說需要審慎擱置,原本談好的出版社也暫緩了她的專業隨筆集出版計劃,甚至諮詢機構的合夥人也委婉地提議她要不試試先休息一段時間。
在短短幾天內,她的專業性就輕易被公眾輿論重新定義。但她又怎會被輕易打倒,她隻做了三件事。
第一步,她主動暫停了大部分的線下新諮詢,隻留下老客戶的回訪。
與其麵對不必要的關注和誤解,她更願意把精力投入到自己能掌控的地方。她轉向線上課程和小型沙龍,不做宣傳,隻專注內容。
第二步,她重新整理了這些年的工作成果,從過去的諮詢個案中挑出有代表性的部分,在獲得當事人授權後,做了匿名處理,寫成一篇篇不同主題的“心理劄記”,發表在公司的公眾號上。沒有華麗辭藻,隻講實情,講來訪者是如何從崩潰走向一點點重建。
第三步,她聯係了一個社羣的公益組織,為單親家庭和離異女性做心理支援講座。隔幾天便會去一間普通的社羣教室,那裡有一群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在等她。
這天,溫倪在社羣教室剛講完一場關於“情緒複原力”的小型科普講座,正收拾資料準備離開,忽然有人出現在門口擋住去路,輕聲喚她的名字。
“溫倪?”
她擡頭,看到一個熟悉卻有些久遠的身影——是周湛,比她高兩級,研究生時期的師兄。她去到學校那一年,周湛快畢業了。
他笑了笑,語氣依然溫和,不帶絲毫驚訝,“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溫倪愣了一秒,“周師兄,好巧。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上個月。”他回答得輕描淡寫,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望著溫倪,像是沒打算進來,也不急著離開,“剛從休斯頓回來。在那邊工作了幾年,這幾年父母身體抱恙,想著還是先回國吧,離家人還是近些好。”
溫倪點點頭,視線落在他身後的樓道儘頭,燈光昏黃,顯得他一身深灰有些突兀。
“聽說你在門寧格?”
對於任何一個心理學專業相關的學生來說,門寧格是大家心中的“夢中情所”。門寧格診所(the
nnr
clic)
門寧格診所是一家位於美國德克薩斯州休斯頓的世界頂尖心理治療與精神病治療中心,創立於1925年。它以科學嚴謹的治療體係、個性化的康複方案以及多學科團隊協作而聞名。
是美國頂尖的心理治療與精神病治療機構,擁有著高度專業化和多學科協作的心理治療團隊。
“嗯,一開始是clical
psychologist
clical
psychologist(臨床心理學家)提供心理評估、個體治療、團體治療等服務。通常擁有心理學博士學位(phd或psyd)。
後麵主要做cbt
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認知行為療法,是一種結構化、短期、以目標為導向的心理治療方法,旨在幫助來訪者識彆和改變不合理或負麵的認知模式(想法)和行為反應。
了,主要負責家庭的定期心理治療。剛開始那幾年做cp的時候,病人多,太累了,但好在積累了不少經驗。”他語氣平穩,在談自己在國外的那段履曆,“不過,今年回來了,在東三環那邊開了個小型心理治療機構,前幾天營業執照剛下來,現在還在前期準備和試營業階段。”
“是‘重構’嗎?”溫倪最近有在同行的朋友圈刷到這個新開的心理診所,沒想到是周湛開的。
“是,你都看到了!我找了幾個國內的同行幫忙宣傳了一下,看來宣傳很到位。”
“那恭喜你啊,師兄。回國的第一步走得很穩。”
周湛笑了笑,“穩不穩還早,不過最近還在招兵買馬中。對了,溫倪。現在你在哪家工作?”
溫倪掏出了包裡麵隨身裝著的名片,周湛接過,看了看公司的名字又繼續問:“你們機構還接社羣專案嗎?據我所知,這種沒有什麼效益的,除了可以寫進公司年度彙報的‘社會貢獻’中。”
“偶爾在做。我本職不是做這個,最近時間比較自由,就來幫個忙。”
“哦,這樣啊。我就說你的能力不止於此的。”他語氣平靜,但眼神還是和以前一樣,總像能一下看穿她的心思。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便順勢一起走出社羣樓。夏末的傍晚風帶著一絲潮意,溫倪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那次相遇。
她認識周湛,就是在一次類似的社羣公益活動上。那年她還在表演係讀大三,專業課越學越差,像是突然失去閱讀能力一般台詞都無法記住,表演時也眼神空洞毫無信念感。
對未來的迷茫和現實的落差讓她整個人陷入一種無聲的掙紮,那種看不見、抓不到的困惑像潮水一樣漫過日常,拽著她往下沉。
她一開始並沒想認真聽講座。隻是為了課外學分的要求,跟毛茂茂坐在社羣小禮堂的最後一排,一邊刷手機一邊等簽到時間結束。
當時周湛的講座主題是《自我狀態與內在驅動力》。隻是從一個問題開始:“你有多久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要繼續?”
那一瞬間,便吸引溫倪擡起了頭。
接著,他講起“自我狀態”這個概念,談到人如何在不同情境下切換“功能自我”“順從自我”與“壓抑自我”,談到長期處在衝突狀態下的人,常常喪失感知與行動的一致性。
他用一個演員的例子解釋:“當你表演一個悲傷的角色,你的身體知道在哭,但你的大腦如果並不相信正在發生的痛苦,那你所有的表達就會卡在某個中間地帶,既不能徹底投入,也無法抽離。”
那是她第一次聽人把她的混亂說得這麼具體,好像那些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模糊的、不敢承認的失敗與疲憊,被剖析成了可以被討論的東西。
她從那次講座開始,記住了“周湛”這個名字。